新式农具的推广，渐渐上了正轨。
对农具的需求，自然也会提升。
女帝的判断，是合乎逻辑情理的。
可当她如此解释户部的奏折时，赵怀洲却在摇头。
“按说我工坊的产量，也在逐步增加，该能满足需求的上涨。”
“再说那需求量增加，也该是一点一点增多。”
“可依户部这奏折中说，农具的供应量，已出现了极大空缺。”
“这暴涨的需求，看上去不大合理。”
赵怀洲并非在为农具产量不足找借口。
他实在认为，这突然暴增的需求量，实在不合常理。
但女帝，显然没心思去研究原委。
她直摆着手，作催促状：
“总之，农具供应不足是你赵怀洲的事，你得想办法提高产量，将这缺口给补上。”
她一门心思要推广新式农具，才不理会这需求暴涨的缘由。
只要能将农具推广开，对大梁的农业发展有利，就足够了。
赵怀洲却叫苦不迭。
“补上缺口？我去哪里补？”
“那工坊的工匠，每日忙得死去活来，总不能连觉都不让他们睡了吧？”
原料工坊这些生产资源，倒很好解决。
但生产需要工人，而且是拥有炼铁技能的专业工人。
工匠稀缺，如何能提高产量？
“你就不能多招些人吗？”
女帝一脸不满。
“新招的人需要培训，培训之后还得付高额俸禄将其留下。”
“这经营工坊，可不是过家家那般简单。”
“贸然提高产量，可是要赔钱的。日后需求降低，新招的工匠又如何安置？”
赵怀洲解释起生意经来。
但他的委屈，打动不了女帝。
女帝撇撇嘴，翻着白眼道：
“我听乔儿说，你那月事带的生意蒸蒸日上，产量扩增了好几倍。”
“为何那月事带说增产就增产，到了我这农具之上，就这般麻烦了？”
“还是说……你这家伙只图钱财，知道这农具挣不到钱，你便不肯用心操办经营？”
农具价格被女帝定死，的确是不能随意增产的原因。
但这与挣钱无关。
“陛下定死了价格，我也只能盯住成本。”
“若随意招人，那农具价格怕又不稳了。”
“月事带的买卖，用的都是些织绣女工，这样的人随处都是。”
“可那精于炼铁的工匠都是稀罕宝贝，不开出高价，如何能招得来人？”
赵怀洲摊开手，耍起无赖：
“陛下要我提高产量，就给我安排些人来。”
“否则那炼铁工坊，实在难再增产。”
给她炼铁制农具，本就是赔钱买卖。
这义务劳动还挑三拣四，也只有她皇帝陛下才有脸提那么些要求。
将这难题丢还给她，赵怀洲起身便往外走：
“这事还得陛下多担待了……”
他这边正往外走，女帝已在托腮思虑：
“人？缺人……”
“回来！”
她忽地一呼，又给赵怀洲拉了回来。
“你是说，只要多供些人给你，就能提高农具产量？”
女帝的脸上，忽现出幽邃笑容。
这笑容看得赵怀洲直发毛：
“得是技术精湛，俸禄要求又低的人……”
女帝凝眉沉吟：“炼铁技术嘛，大可以现学。但那俸禄要求，定是极低的。”
她又抬头，美目中光彩闪烁：
“朕可以给你提供大量劳力，这些劳力全不需要俸禄，只要你供应吃住便行。”
这话倒叫赵怀洲心头一亮。
大量……免费……劳动力……
这三个词儿叠加在一起，简直是资本家的美梦！
赵怀洲当然不是资本家，毕竟制农具挣不到钱。
但倘使女帝真能供应大量劳动力，倒的确能渐渐产量不足的难题。
“那倒也好，陛下多调些劳夫供我差事，我会想办法提高农具产量。”
赵怀洲点头应下。
“你等等！”
女帝很快又在桌上翻找了起来，最终捡出一份奏折来。
她将那奏折打开，扫了一眼后丢了过来：
“这是兵部送来的折子，是对那临泽县民匪的处置方案。”
“兵部的意思，是将那些跟随造反的民匪都发配边关，充军服役。”
临泽县民乱事件，抓了不少民匪。
那些人，并非是造反主谋，不过是些吃不饱饭的百姓。
但既然参与造反，自然不能无罪开释——否则人人有恃无恐，全都去造反了。
女帝这时提及此事，用意显而易见。
“陛下是说……将这些本该充军的民匪，送来我的炼铁工坊来？”
“不错！”
一听这主意， 赵怀洲乐了。
那些戴罪之人，当然是不用负酬劳的。
这些都是免费劳动力，正是赵怀洲最需要的。
虽说……管理上有些麻烦。
但赵怀洲手里有锦衣卫在，不怕这些民匪生乱。
“就依陛下了！”
赵怀洲将那份奏折丢了回去：“劳烦陛下替我张罗，将这些劳夫送去炼铁工坊。”
他转身就要离开：
“我去那户部走一趟，会一会钱玄礼去！”
他这边还没走出门，女帝又惊呼起来：
“你去找钱玄礼作甚？”
“那钱老尚书这回吃了你的亏，遭了惊吓，你可莫再去招惹他了！”
赵怀洲幽叹一声：
“那户部尚书是魏九千的人，他和魏炎两人眉来眼去，总想对我不利。”
“我还是亲自跑一趟，查一查农具调运发卖的账本，方才能安心。”
今天刚早那钱玄礼和魏炎的弹劾，不得不警醒一些。
再联想起这两桩事——农具缺失和钱四友莫名招惹——前后脚发生，实在太过密集。
赵怀洲已在担忧，这几件事，从头至尾都是魏炎的阴谋算计。
他故意在农具之事上设绊子，又挑唆钱四友刻意冲撞……
或许，是他魏炎当真记仇，还惦着临泽县通匪案上吃过的亏。
为图谨慎，赵怀洲终是走出御书房，朝户部衙堂而去。
户部的衙房廨舍，就在龙城之中，距离御书房不算远。
赵怀洲走出御书房，便晃晃悠悠朝御书房而去。
一路上，太监宫女们见了，个个低头哈腰，一副讨好媚态。
到了户部，情况却大不相同。
“钱尚书已告病回府歇息，你有何事？”
那户部侍郎的脸，冷得能刮出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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