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林的手机闹钟正在对她进行第三轮轰炸,她摸索着床头柜上将它再一次按掉,倒头趴进床里,意识跟着陷入模糊。可惜天不遂人愿,还不待她将被子重新拉严实,笃笃笃的敲门声又将她从睡眠揪了出来。“荣耀,”千羽一边扣门一边叫,“懒虫荣耀子,起床啦!”
“嗯……”馆林的声音半梦半醒,“好…马上…”
松岛洗涮完毕从浴室出来,见千羽立在寺夕门前,说:“还没叫起来?社长你太贤良了,要我就直接进去掀被子。”
“小唯你想使坏,我可听见了哦……”馆林打着呵欠开门,用手挠梳着散在胸前的直长发,“社长早安……”
“闹铃响了几回了都醒不过来,秘书一句话就把你拎出被窝了,喏,你干脆录段秘书的话当起床铃好了。”千羽无奈地摇摇头道。
馆林摆了摆手,摇摇晃晃走进浴室刷牙,见她这副迷糊状,千羽不禁在后头追了一句:“荣耀,眼睛睁大点,别踩到地上的水摔倒。”听到她叼着牙刷含糊地应答,千羽侧过脸小声跟松岛嘀咕:“摔坏了我可赔不起忍足君呢~”
松岛听了噗笑。
三个人搬到一起住已经有段时日,原本关系要好的三个女孩子住在同一屋檐下,彼此间的了解自然而然比只在画室里聊话时更近一层。千羽凝在这里住得最久,现在俨然以屋主自居,两位好友搬来后,她主动要求承担了每日的早餐准备,以照顾家人的姿态尽心照料两个比她小一届的学妹。松岛唯作息很有规律,晚上不管睡得多晚,早上都会准时起床,有时她也想煮次早饭,但正处于“新的室友,新的生活”亢奋期的凝显然还不准备将这个权利让出。馆林寺夕则是个赖床大将,以前千羽和松岛只知道她每日出现的时候精神光鲜,住一起了才晓得她每日清晨跟睡虫挣扎的十个回合要多纠结有多纠结。
馆林慢慢磨蹭出来了,松岛见她还不太清醒的模样就想逗她:“懒虫动作太慢了,下次看我不把你的煎蛋吃掉。”
“人类每天一个鸡蛋足够,你吃多了不吸收也是浪费。”馆林不服气地回嘴,转头对为她倒了杯牛奶的千羽说:“谢谢社长大人~”
“哎,社团都不存在了,还社长什么社长。”千羽一挥手道。今年社团联合会出台新规定,若要继续开办社团,就得保持社团数十人以上,否则一律注销。她原本办绘画社纯粹出于玩心,意外得到两个能推心置腹的朋友她已满足,若是再j□j外人她觉得接受不能,于是与松岛唯她们商量之后,决定让绘画社成为历史。好在317平时都闲置着,没人赶她们走,千羽也就继续占用。
“一日社长终身社长啰,”馆林大口喝着牛奶,“都已经叫顺了,要改口也难。”
松岛也点头称是,“但是社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试着称呼您‘千羽前辈’的。”
“你们嫌我还不够老啊!”千羽一听,倒竖柳眉道。
“不敢不敢,我们这不是尊重长辈嘛!”松岛和馆林齐声说道。早餐桌上嘻嘻哈哈一如既往,是最平凡也是最美好的一景。
“我吃饱了。”松岛说,“你们第一节都有课吧?碗放着给我洗好了。”
“小唯上午不用上课?”馆林问。
“今天的课从十点开始,不急。”松岛答。
“那就拜托了,”千羽接着也放下叉子,“我吃好了。今天要扔垃圾对吧?我带下去就好。”
见千羽起身,馆林急了:“啊,社长等我!”三两口扒下了早饭,趁着千羽简单上妆的时间迅速换上外衣梳齐头发,拎起课本两个人一起出门。
“呐,社长,有件事我之前就想跟你说的,”待千羽把可燃垃圾放到指定地点了,馆林说道,“我们……在小唯谈恋爱之前,都不要把男朋友带到家里过夜,好吗?”
松岛唯忙学习忙打工,谈到恋爱的话总是不屑一顾,但怎么说她也是个正当桃李年华的年轻姑娘,谁敢肯定她见身边人都出双入对了,会没有半丝不快。
“嗯,你说得对。”千羽点头称是。她赞赏地看了馆林一眼,这孩子看似只管自己风花雪月,事实上常常是顾人于无形之中。
结束了一个段落,馆林停下书写良久的论文,扔下笔,往椅背上一靠,仰起脑袋盯住悬吊在天花板顶的灯管,放松僵硬的手腕的同时,梳理下一部分的脉络。大概是因为刚开学,上图书馆来温书的人不多。临考的时候她都要提前半小时来排队占座,现在即使是上完了课才过来依然有一半桌椅空着。
忍足今年大四,除了上基础医学,还有见习,因此,他今年注定是个忙人,中午抽空陪她吃了午饭,就要赶向实验室和那些福尔马林里泡着的东西为伴。
是说馆林胆小,医学院都没去几回,更别提那为层出不穷的校园鬼故事提供现场的解剖实验楼,偶尔要是经过了,眼睛都不敢往那儿乱瞟。忍足听了大笑不止,说宝贝其实那实验楼可是超适合写lovestory哦,“女孩被男子压在实验台上,她闭着眼不敢看那些挂在墙上的标本图,身体因恐惧和兴奋战栗不止,到达j□j时情不自禁了,桌上的试管烧杯被乒咛乓啷扫落一地……”馆林听了呀呀大叫着扑上去掐他,原来你热衷实验课就为创造这些变态j□j小剧场啊你这披着羊皮的狼!忍足一边招架一边装委屈,喂喂,我这是在给你提供写作素材嘛虽然我不介意这小剧场的女主角是你啦。
他和她的罗曼史里点点滴滴的记忆,总让她忍不住微笑。从往昔趣事里回过神来,馆林捏捏鼻梁,打算去喝杯咖啡,借机给写论文写到纠结的头脑换换空气。
图书馆每个楼层都安有一台每天都能提供冷饮料的自动贩卖机,当自习累了时,同学们都习惯性地往走道尽头来,买一杯怡人的红茶独自静静啜饮,或是捧一听爽口的果汁与人闲话片刻。
但现在只有一个人站在贩卖机前,等着饮料斟满纸杯,待那人转过身来,馆林向他毕恭毕敬地一鞠身叫道:“手冢前辈。”
手冢国光简单地回礼说“你好”,端着刚盛好的热红茶让到一边。
馆林想起了野餐那日关于松岛和他两副眼镜四枚镜片同时反着高光的笑话就直想笑,无奈被戏谑的对象之一在场,发作不得,只得用力屏着。挪步到贩卖机前,她点牛奶咖啡,然后投币。
然而她却傻眼了。不知是机器有问题还是硬币有问题,连续几次地,她投入的硬币贩卖机居然不肯收,一次次地吐了回来。馆林郁闷了,她的钱包放在书包里锁在图书馆大楼管理处的寄物柜中,随身只带几枚铜板用以买水,现在身上已没有余钱,她要么现在下楼去拿钱包,要么放弃这杯咖啡。
“铛啷!”
她尚犹豫不定,身边的手冢一言不发地上前来,将自己的钱塞进投币口,只听“哔”的一声,程序启动,摆放纸杯,自动注水,好一阵忙碌。
“呃、谢谢前辈……”馆林脸上泛起尴尬的赧红,小声嗫嚅。
“不客气。”手冢道。纸杯里红茶已尽,他将杯子丢进纸制品回收箱,转身要走。
“哎,前辈,”馆林在身后叫住他,“那个,钱……”
手冢侧了半张脸来说不用介意,信步离去。而馆林手里捏着那枚让她羞赧不已的硬币自言自语:“我可不想欠你呢。”
他是个传奇人物,与冰帝网球队队长迹部景吾的顶上对决中虽败犹荣的神话。馆林的中学六年全在冰帝度过,身处这个网球名门之校,就算本人不热衷不关心,周旁总是不会缺少一批关心网球选手更胜网球的人——说白了,就是一提到打网球的帅哥就爆心心眼的花痴——有这么一号人在,馆林早在初中就知道手冢国光之名也毫不奇怪了。
她知道他,他不知道她,甚至在进大学之前,只听说过他长得像忍足侑士的她还从没见过他。
馆林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情形并不愉快。那是她第一次去参观A大的网球场,第一次参观忍足的训练。看惯了冰帝中学动辙百人的浩荡场面,A大的网球场上三四十人的规模不足为提,不过大家都很亲切。唯独晚到的队长大人一点情面都不给。
“你是谁?训练时间外人不能入内你不知道吗?”
语言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东西,明明是一样的字眼,用上不同的语气和表情来就会让听的人产生不同的感受。偏偏手冢国光天生表情缺乏,声线比一般人还要低上几分,话一出口先不管内容,那比刀子还利的口吻比北风还冷的眼神就让要人退避三舍。
“抱歉抱歉,是我让寺夕进来的,”忍足把馆林往身后一揽,“下不为例,呐,队长?”
手冢对此不置可否,但忍足被罚跑圈依然免不了。
人的第一印象通常决定了判断,也难怪以后馆林一提起手冢就要翻白眼。
翌日下午,依然在图书馆,依然在四楼的阅览自习室,馆林却坐立不安着。她自从习惯了图书馆生活之后就一直认定这里没去过别的楼层了,几个月前的一个偶然,她发现她的假想死对头手冢国光也是这间自习室的常客。通常两人之前都有几排几列的座位间隔,若不刻意去找还真发现不到。
就像今天一样,她每隔几分钟就不由自由看向那儿,因怀揣心事而已经放任着两个小时毫无作为。馆林轻叹了口气,不强迫自己看书,干脆趴在桌上远远地观察起他来。
从这个角度看,他逆着光,引用千羽的说法就叫“剪影朦胧”。他长时间都保持着军人般笔挺的坐姿,使得原本就冷静沉着的形象越发坚毅如山。他是个左撇子,他不书写而是停下笔来思考时会用右手抓着左手臂,大概是以前受过伤留下的后遗症吧?他长得是有点像侑士,也就有点点像而已,也许因为同是眼镜君的缘故,不过一个是正圆一个是椭圆。他的确长得是不输侑士,只可惜为什么不会笑呢……其实说来,手冢国光不是个坏人啊,她和他的正面接触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但是她大多时候都是受他相助的呢。期末抢座是一次,昨天帮她解困又是一次。最初对她的恶言相向,或许只是因为她不熟悉他的不苟言笑而造成的误会吧,他只是太过死守成规不知变通吧……
馆林还在胡思乱想当间,那边的手冢却已理好了书本要走了。馆林待他走到门口,拿起那个她放了一下午没打开过的瓶装红茶,也尾随了出去。
“前辈,”她先是怯怯叫道,声音太小手冢没能听见,于是她只好小跑上前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手冢转过头来,见到是她,之前的诧异也就立刻消解。
“这个是给你的,谢谢昨天前辈的帮助。”馆林把茶瓶子递到他面前,“我若是要还钱,前辈一定不会要,但是这瓶茶只是我的一片谢意!”
“我明白的。”手冢从这个一直低着头的后辈手里接谢礼,“你的心意,我收下。”
馆林在心里大喊道“太好了”,心里的一个郁结总算结开,她不禁舒了口气,抬起头正视手冢仿佛也不再是什么困难事。“听说这个牌子的乌龙茶很好喝,所以我就想,红茶应该也不差吧?昨天看到前辈喝的好像就是红茶……”想到前日和松岛一起买食材,她装着若无其是地把红茶放进推车,结算时松岛纳闷了:“荣耀你不是咖啡控吗?”她心虚地嗫嚅说偶尔也会想换换口味嘛。
看到她云开雾散的开心表情手冢也不禁软化了嘴角:“你有心了,谢谢。”
馆林微笑着摆摆手说哪里哪里,只不过长了只动物的鼻子而已。“呐,前辈现在要去训练吧?”手冢说是,然后她笑眉弯弯道,那忍足侑士就拜托您多多关照啰队长大人。那俏皮的模样谁见了都会跟着笑。
手冢没有笑,但语气不知不觉地缓软了几分,“那,再见。”
“嗯,bye-bye!”
不久之后,千羽和松岛都会发现,馆林提到手冢国光的时候再也不会怒不可扼或者冷嘲热讽。由于她和他在图书馆四楼的频繁相见,原本只是陌路尴尬两个人终于有了能点头寒暄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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