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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  手无缚鸡之力

“真是个狠角色,没人会来找你麻烦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老叶湖了,怪不得你那么嚣张,原来是有个牛逼哄哄的居长,我们这些普通人可得罪不起。”

严清用一种很古怪的语气,将葛金凤刚才说的那句“我知道了”了一遍,然后故做畏畏缩缩的样子,目光在秦峰和廖静芝的脸上一转,果然是自家人,难怪会有这么无耻的老奶奶。

上一次他们在钢铁厂的休息室里见过一面,那一幕给她留下了很深的烙印,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她都忘记了,直到今天见到这对夫妇,她终于想起了。

果然,一个人在家里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有了这么一个外婆,那还了得?他模仿得惟妙惟肖,目中无人,恃强凌弱……

严清和叶炎面面相觑,都明白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的胳膊感觉不到了,小护士,我要检查一下,要是我的胳膊真的断了,我一定会找警察要钱的。”叶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给邓护士看了一眼,然后皱眉。

“切,你少来这一套,我们小翔还这么年轻?我只是拍了你几下,你的手臂就被打断了?谁会相信呢?”葛金凤翻了个白眼,焦急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不过这话一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一巴掌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腿上。

“喂,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在欺负你?严清本以为葛金凤会一口咬定是自己仗势欺人,结果却是这样?

这才过了没多久,就被人威胁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管在什么时代,“报警”这个词都能让人闻风丧胆。

“你……”葛金凤哪里还不知道严清和叶炎是一伙的,顿时吓了一跳,再看看周围一群人投来的鄙视目光,再看看秦峰阴沉着一张脸,心中一片冰凉。

“小妞,你是不是在等我?”葛金凤大怒,伸手就要去抓严青河,却被叶炎一把拉住了胳膊。

“干嘛,你爷爷揍了他,你还敢动手?”叶炎瞳孔一缩,看向葛金凤,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捏,她的脸就痛的抽搐起来。

葛金凤的另外一条手臂,下意识地就想要挣脱叶炎的手掌,可是这显然是徒劳的,以卵击石,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连叶炎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碰到。

“动手,动手,我要报警。”葛金凤惨叫一声,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婴儿一般,双脚在空中乱蹦,往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也凌乱不堪,整个人看起来就象是一个疯子。

“你们看,这个世界上,哪有这种人,她要对我的孙女动手,她却要对我们动手,她的脸也太不要了吧?”张文华趁机叫道。

“你想揍一个女孩子,却被一个男人拦住了,你还敢在这里大吵大闹,真是太没面子了。”

“就是,你怎么能如此无耻,我觉得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一个厂长,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妈妈?哈哈,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秦峰原本不打算插手,打算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离开,却被他们的对话给打断了,如果被关在工厂,那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要是被其他同事逮到把柄,向上级举报,他辛辛苦苦坐到现在的居长之位,还怎么坐?一念及此,秦峰双拳攥得紧紧的,看到这一幕,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疼了起来,他不应该有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家族,早晚有一日会发生这种事情。

“妈妈,您这是怎么了?我说过要你把药品带来,你偏偏不听,这下倒好,连累到他的战友了。”秦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弯腰拉着葛金凤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了下来。

“我又不是疯子!”葛金凤听到秦峰的话,立刻反驳道,不过当她看到对方眼中的威胁之色时,她的话就戛然而止了。

“很抱歉,让大家陷入了困境,都怪我们,我代表我妈和孩子向大家表示一下歉意,以后这个人的医疗费我们来负责,您觉得我们能不能别把这件事上报到警居,把这件事闹大了,对您也没有好处,对不对?”

秦峰陪着笑脸,对上了叶炎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怎么感觉自己心里的想法,被眼前的少年看的一清二楚?

“我听人说,你也在钢厂上班?或者说,一个工程师?我们不是一个单位的,不过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你就当我是一个工厂的,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

闻言,叶炎没有说话,而是悄悄地看了一眼严清,秦远翔也在一旁,心领神会。

“秦居长,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而是你的孩子,还有你的妈妈,都需要我们给你的孩子赔罪。”叶炎说到“患病”两个字的刹那,稍微一顿,明白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种在背后捅一刀,可比在背后捅一刀要疼多了。

生病了?嘿嘿,葛金凤气势汹汹,大吼大嚷,一点也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大家都觉得她很好!

“废话。”秦峰脸上的和善的笑容顿时一滞,旋即明白了葛金凤的意思,伸手在她的肩头一巴掌:“老娘,你去跟她说声对不起吧,我们都吵了那么多天了,是不是该到此为止了?”

说着,转过身来,对着正在哭泣的秦远翔喊了一句:“静志,让他给我道歉。”

“我不要。”苏千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秦远翔转过身,将脑袋藏在了廖静芝的胸膛上,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没有再大喊大叫,反而将自己蜷缩在了床上。

廖静芝有些迟疑,她伸手在秦远翔的后背上摸了摸,正要说话,却看到秦峰已经将葛金凤放了下来,一脸淡漠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峰哥,风!”廖静芝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可是没有人回答,只听到一道凄厉的惨叫,然后秦峰就把秦远翔提了起来,就跟提着一只小鸡仔一样。

“峰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林凡问道。“儿子!”大叫一声。

廖静芝和葛金凤同时惊呼,纷纷上前,试图拦住秦峰,而秦远翔则被吊在空中,拼命地挣扎,脸色涨的通红,手脚并用,对着秦峰就是一顿胖揍。

“我才不想要你这个坏人呢。”

“跟我说声对不起,你怎么就那么没有礼貌呢?想打就打?”秦峰将秦远翔的裤腿扒下来,然后一顿胖揍,一顿又一顿,不管怎么劝说,都没用。

严清见此,嘴角不禁微微翘起,这样的调皮捣蛋,就应该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凶残”,否则,他还不得上天了?

叶炎看着严清的脸色,低低地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

“咳咳。”王耀轻咳了一声。严清闻言,立刻左右张望,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打小孩儿”上,没有一个人发现她,这让他松了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葛金凤看着秦远翔被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也没办法说服秦峰,只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向严清和叶炎道了声抱歉。

“嗯。”严清点头,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我错了,我错了。”跟着葛金凤的秦远翔,也跟着道歉。

他说完,秦峰的手就顿住了。

廖静芝赶紧跑过去,将秦远翔扶了起来,两人相拥而泣,葛金凤也跟着一起唱起了《哭剧三部曲》。

“好了好了。”一阵咳嗽传来,严清抱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看着林爱云:“妈妈,我头疼,难道是发烧了,大夫让我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秦院长,看来您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现在这种状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会不会影响到病人的康复,所以,您最好先去别的房间。”林爱云对秦峰说道。

“不用担心,我会把他转移到别的地方,让他好好睡一觉。”秦峰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就扭头看向了葛金凤和廖静芝:“我们先把自己的行李都收起来吧。”

秦峰的所作所为,让他们都看得出来,他正处于暴怒之中,根本不可能违抗他的命令,所以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地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秦家人都离开了,现场的气氛也就淡了下来,陆陆续续的,外面的人并不是很多。

邓护士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只是偶尔被人拖出去做过一些道具,其他的时候,她都是默默无闻的,现在“好戏”已经结束,她打算帮严清处理一下伤口,然后离开。

结果,他刚刚上完,就有人喊他:“邓阿姨,你赶紧给他检查一下,他的胳膊没事吧?这孩子下手可不轻啊!”

严清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行,我来给你检查一下。”“没啥事。”邓阿姨来到叶炎面前,认真检查了一番,摇头道。

“你确定?”严清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啊!邓阿姨看着叶炎的双手,忍不住调侃道:“我早就说过了,现在都在为对方的事情发愁。”

原本还想着他们会不好意思地拒绝,但出乎意料的是,场面一下子变得异常沉默。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邓阿姨看情况不妙,赶紧告辞。

邓阿姨一离开,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吭声,只有林爱云和张文华两人,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一会儿苍老,一会儿苍老,一会儿又变成红色,像是一块调色板。

严清嘿嘿一笑,伸手往车窗外一看,嘿嘿一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窗外乌黑一片,似乎要下起雨来,一点也不像是晴朗的样子。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诡异。

既然事情都说出来了,那就干脆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吧!就算是家里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总不能为了她,就把这对夫妻给拆散了?

严清一咬牙,突然闭上了眼睛,“我跟叶炎在一起!”

“这都是几个多月前的事了。”严清压低声音,拉着叶炎的胳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背后,俨然一只保护幼崽的绵羊。

林爱云被这一幕气的差点没笑出声来,她的目光从严清的脸上移开,再到叶炎,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叶炎,连严清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叶炎倒是大大方方地回头看了一眼,沉声道:“姑姑,奶奶,我和严清是怀着很严肃的心情在谈恋爱,一开始我们都没有告诉你,而是打算等我们凑齐了和严清结婚的钱,就正式邀请他们结婚了?只是,我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到这里,叶炎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很遗憾,会以这样的方式让你发现,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让你生气也是正常的,不好意思。”

说完,叶炎又是一拜,一副认错的姿态,让人找不到任何瑕疵。

严清看着叶炎将一切都推到了自己的头上,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不告诉他们,是我自己说的。”

“严清,少说两句,安心调养身体。”

严清还是第一次被林爱云如此严厉地训斥,吓得一哆嗦,随即可怜兮兮地叫道:“妈?”

“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还有药剂。”林爱云看着严青河那般清澈的眸子,声音变得柔和,她咬着下嘴唇,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失控,对着一个病号这么生气。

严清还年轻,如果没有叶炎的忽悠,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对家族隐瞒?

“走吧。”

“好。”王耀应了一声。叶炎点头,正要跟着,严清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用跟着,他只是微笑着说:“没事的。”

“叶炎,有些不应该做的事,你若是敢做,就等着瞧吧!”在林爱云和张文华面前,严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冷冷的说道。

“我心里有数,你去睡觉吧,等你醒来,我再过来。”叶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上,两人的手掌不约而同的分开,房门也跟着合拢,将她的视野完全遮挡住。

张文华一边给严清铺好了被子,一边长吁短叹道:“清荷,你母亲也是为你着想。”

“我知道,但是——”严清攥紧了拳头,皱着眉,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你母亲能做什么?他能打吗?叶炎这么高大,怎么可能会吃苦,你|他|妈,最多就是说几句难听的,你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这个做母亲的,连自己的亲生闺女都不忍心,难道就不能说他吗?”

闻言,严清有些犹豫地点头,张文华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再说了,林爱云也不可能像小说中的富婆那样,开出一张大支票,逼着叶炎和她决裂?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以林爱云的性子,应该也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语,最多也就是让叶炎对她好一点,别让她失望而已,况且,她对叶炎还是很信任的,绝对不会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甩了,那样的话,他也是个很不靠谱的人。

这么一想,严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了床上。

这一次,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击着窗户,发出了一声催眠的声音。

严清贪婪地将头埋进了被窝里,可就在这时,她忽然醒了过来,转头朝床边望去,哪里还有人?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灯光,只是从外面的一个小小的窗口透了出来。

“叶炎?”严清试着喊了一句,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

严清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也顾不得换鞋就冲了出来,可是还没有走几步,门口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门外突然多了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背对着灯光,让人根本无法看到他的面容。

“你这是要光着身子吗?”

“叶炎。”叶伏天低声道。

话音未落,一个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胸口,叶炎一怔,随即一伸手,将她揽入了自己的胸膛,同时关上了房门。

“我还以为呢。”严清声音里透着几分哽咽,将头贴在叶炎的怀里,两只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腰肢,仿佛下一分钟,他就会从眼前溜走,她不愿意再次体会到那份惊悚。

“凭什么?我说了,等你醒来,我会立刻回去的,笨蛋,我有没有违背你的承诺?”叶炎揉了揉她的头发,感觉到她的紧张,他很有耐心,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揉了揉。“没什么。”严清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叶炎嘿嘿一笑,将她扶了起来,忍不住调侃道:“你赶紧回家,把你的衣裳穿好,等下阿姨他们来了,看到你光着身子,又要说什么了,你就不怕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猛地抬头,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口,严清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导火索里的火花,点燃了鞭炮。

他的气息越来越粗大,两个人的嘴唇贴在一起,传来令人尴尬的喘息。

她的小手顺着他的脖子往上爬,手指在他的肌肤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红印,她就这么趴在他的下颚上,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将他抱得更紧,完全可以看出她对他的信赖和依靠。

这个无关紧要的举动,让叶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可是他的心脏却像是在敲击着他的心脏,他把她的身体盖在了她的身上,为她盖好了被子,免得冷风吹进来。

“叶炎……”叶卿棠喃喃自语。

两人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娇娇软绵绵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让他原本就躁动的心脏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一次一次的冲击着他的大脑。

“好的,我来了。”他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严清,我这一次要走了。”

“嗯?”安格列微微一愣。严清闻言顿时精神一振,疑惑道:“出去一趟?”

“这是一桩很麻烦的案子,涉及到我家族的过去,等我把这事办完了,我会告诉你的。”叶炎伸手将她的头发拢到了自己的耳朵旁。

严清撇了撇嘴,一脸懵逼,“你要走广坪县?这是不是很冒险?你自己行不行?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我要回京市了,你没有推荐书是不能出去的,我自己可以,严清,等我把这些事办完了,我再回去跟你结婚,你等我。”叶炎急不可耐,拉着严清的双手,十指紧紧地攥在一起。

严清眨了眨长眼,看到了他眼中的惊慌,点头道:“我在这里等你,你尽管去吧。”

“可是,怎么会来的那么快,难道我妈妈告诉你了吗?这就是你仓促做出的决定吗?叶炎,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不懂你,也不赞同我们之间的关系,等你和她相处久了,她自然就会明白你有多好。”

严清还真担心叶炎会不会是听了林爱云的一句劝,就做出这样的选择,到最后反悔可如何是好?要是他的家族出了问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那可如何是好?如果他真的要在京市待下去,一去不复返呢?

在这个需要推荐的时代,没有上级的允许,他们可能要分开很多年了。

“没有,跟姑姑没关系。”“严清,前些日子我从京市接到了一封来自京市的信件,最近又接到了一份文件,本来我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但我已经明白了,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回家拼一把。”

“我爸妈的案子里,肯定有猫腻,有人在搞鬼,我必须要将他揪出来。”

叶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冰凉,嘴唇咬的咯咯作响,嘴角的笑意快速消失,眼底闪过一抹狰狞,一股滔天的恨意在他身上蔓延,他那张狰狞的面孔,忽然间变成了狰狞。

严清赶紧将他搂在怀里,安慰他:“我想,你能行的,伯父伯母也会给你祝福的。”

叶炎此时也回过神来,轻抚着她的脊梁,轻声回答。

“没事,没事。”

“好吧,我会好好养伤的,等你回去。”

外面的雨停了,外面的风势也停了下来,林爱云和张文华回到了房间,发现严清独自坐在那里,手里还握着一枚指环,正在出神。

“那蒋先生在哪?”张文华将餐盘摆到了床边的桌上,左右打量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刚才他们走的时候,他还跟他们一起走的,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他去工厂了。”严清微微一笑,将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严清的举动,林爱云和张文华当然看在眼里,两人面面相觑,但终究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端着餐盘走了出去。

严清住院五日,老老实实地服药,老老实实的打着针头,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等他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精神抖擞了。

他刚在家里休息了两日,就有人来到了风源村。

“你在不在,小严先生?”听到外面的呼救声……严清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团座?你来干什么,快进屋吧。”严清一见是人,立刻把人迎了进去,又端上了一壶温水。

彭洪强拿着严清的温水,看着他那张“惨白”的脸(实际上,他的脸色很苍白),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却又说不出什么,只好用笑容来掩盖自己的窘迫。

“你怎么来了?”

严清正在帮王彩晴照顾自己的妹妹,见人就过来了,立刻就将她搂在了自己的胸口,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一夜没合眼,一副对一切都很好奇的样子。

只要她一走,她就会放声大叫,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都跟着她,可是王彩晴却要干活,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严清还没有病的那一年,她一直在照顾她的儿子,如今她的身体恢复了,她就开始照顾他。

见彭洪强半天没说话,严清就主动问道,毕竟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对方,一坐就是一天。

“就是……”彭洪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一咬牙,说道:“原本我不想打扰小严先生,但现在不能耽搁,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闻言,严清微微一怔,随即苦涩的摇了摇头,说道:“别这么说,我只是一个村民,药田的事,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严清这么大方,彭洪强也是十分的高兴,立刻就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严清是整个村子唯一不会卖药材的人,整个村子都只有她一个人,其他的药材根本就没有办法卖。

眼见着这片地中的药材已经到了成熟的阶段,若是不收割,那就等着看着这些灵药的凋谢吧,整个村子的人都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焦头烂额,可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以前看不起严清这种有本事做善事的人,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想不出什么坏点子,一个个结结巴巴,像是哑巴一样。

最终,他不得不让自己的大队长亲自出面,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严清给救了出来。

“我明白了。”严清皱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心中却在暗暗好笑,村长等人,果然都沉不住气了,哼哼,他们以前也没把她放在眼里。如今一想到她,他的脸就跟城墙一样的大。

严清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的脑袋有些眩晕,看来,我是不能再来了。”

“这……”神色一愣。

看到她这个模样,彭洪强也有些为难了,药田的问题很严重,眼看着就要到了,如果不能将这些药材全部拿出来,那么他的经济将会遭受到巨大的打击,如果能够将这些药材全部出售,那风源村这些年的利润就会被打破。

“害。”叶伏天冷笑一声。严清忽然轻吐一声,看着彭洪强的表情,他觉得是时候开口了。

“不管我为村子做了什么,我都不后悔,就像我现在病了,虽然我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我还有一种信念,就是村子没有成为村子里的一员,我就不会倒下,我相信,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人嘛,都是有出息的,要是村子能让我接手药田,我还不介意去一趟。”

严清说到这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被自己的大度打动了。

“全包了?这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啊。”彭洪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说了出来,一双浓密的眉毛也是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这些事情都让我去办,我也就不需要到处跑了,让大家签个名,浪费的是时间,浪费的是钱,队长,你仔细想想,这些药田,能为我们村里带来多大的利润?”

“有了这些,村子里的人就会高兴,村子里的人也会高兴,县里的人也会跟着高兴,到时候,他们的职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一箭双雕。”

严清一边跟彭洪强解释着其中的优劣,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的表情,他知道对方肯定会同意的,毕竟上次的药材已经让他们赚了不少钱。

果然,下一分钟,彭洪强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他站了起来,说道:“我先去和他们说一声,小严,你先保重,等我的消息。”

“好的,队长,保重。”严清看着彭洪强离开,也抱着婴儿站了起来。彭洪强离开之后不久,村子里的人也到了,这一次是村长亲自带队,一进来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说他们不会同意严清的这个无稽之谈,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做。

闻言,严清却是丝毫不惧,继续和自己的堂弟玩耍,说自己的身体不好了,为了不影响村子的工作,主动提出辞职,让他们再找一个更好的职位。

这句话,再加上她的漫不经心,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一样,但他们也没办法,既然她说生病了,他们也不能强迫她去上班。他说自己生病了,想要辞职,他能阻止吗?

再说了,严清之所以会病倒,也是因为药田的事情。

可是,如果让他们放弃药田,他们又不愿意,可如果不同意,严清就会一走了之,她不在了,他们上哪里去弄药材?到那时,他的药田中的所有药材,都会被他抢走。“村长,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睡一觉了,今天要是不睡一觉,我就觉得头晕,胸闷气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严清看着他们的表情,心里却不着急。

邓光富一听严清这么说,也是一咬牙,转身就走,严清不在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只是,他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彭洪强一把拽住了。

“村长,咱们可不能在这里耽误了,要是这批药材不能销售,咱们不但要达到镇上的目标,还要达到镇上的目标,那咱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村民?”

闻言,邓光富眉毛一挑,想了想,狠狠地一巴掌:“早知道就不答应了,非要让她来种这种该死的草药,结果被她给占了便宜!”

彭洪强淡淡一声,平心而论:“这话可说错了,我们之前的药材销售,可是受到了村委的表彰,要不是小严,我们连药材都种不出来,更别说是卖了。”

彭洪强看了邓光富一眼,心里却是冷笑了一声,他的嘴角都快翘到耳朵后面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是一句冷嘲热讽的话语?

“这,这都是全村的贡献,哼哼!”邓光富背着双手,走来走去,回想起自己被人夸过,别的村人看自己的目光,那种羡慕嫉妒恨,这让他很是自豪,曾经只能眼馋其他村子,如今却要眼馋了。

哼哼,让你瞧不起我们这些年,现在倒好,正好相反。

彭洪强看着邓光富固执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小严,你可以离开药材队了,让他们自己做。”

邓光富停下了在原地打转的步伐,他突然回头,用手指向了彭洪强,半天说不出话来,“你说什么呢,严清是我们风源村的人,自然要参加工作。”“可是,参加工作和参加工作,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彭洪强瞥了一眼邓光富,心中对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更加的厌恶了,他虽然喜欢脸皮,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本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被选中成为这个村子的首领。

有他的出现,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风源村这些年,都是垫底的村子。

“而且,这一家子和老严家不一样,他们在村子里盖了这么大的一栋楼,你也不是不清楚,就算小严不在地里挣点钱,光是那些有能力的兄弟,我们还能做什么?”彭洪强双手交叉,走到了邓光富的面前,用一种很淡定的口吻说道。

“你应该明白,我们村子里,只有严清一个人会种植草药,也没有人会种植草药,到哪里去销售,那就得放弃种植,双方的利益相差太大,我们都看到了,以后公社会不会开除我们,那就很难说了。”

“那我们就算掌握了药材的控制权,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都给了严清,那就是我们的功劳,就算我们输了,也不会有任何的责任。”彭洪强凑到邓光富的耳朵边上,小声地说了一句。

邓光富的眼睛顿时瞪圆了,脸色阴晴不定,但最终却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在彭洪强的肩头轻轻一按,然后哈哈一笑,清嗓子道:“我们组长果然高瞻远瞩!”

“不不不。”彭洪强装模作样地低头,嘴角挂着一抹嘲弄的笑容。

“严清这么喜欢药材,我们可以把所有的药材都交给她,我们就是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邓光富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也不傻,长吁短叹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好不容易”做出的这个决定。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听从严先生的吩咐。”

严清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料到,邓光富竟然会同意将权力下放给他。确实不太符合他的作风,不过她不在乎流程,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在村子里的自由自在,谁也不能插手,呵呵呵呵!

“好吧,明天我们就在镇上签个名,到时候谁敢闹事,我也好跟他们讲道理。”严清笑眯眯地道。

邓光富也没有料到这丫头心思缜密,心思缜密,一咬牙,“行。”

“那就多谢你了。”严清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彭洪强看着两人聊得差不多了,连忙岔开了话题:“小严,你什么时间去看看药园,把药材给我,我们也能放心了,对不对?”

“我明天在乡里办了手续,就过去。”严清的目标已经达成,也没有继续卖关子的意思,她知道,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如此甚好。”彭洪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我们先走了。”

“都走吧。”叶伏天对着众人说道。

“那好吧,那就拜拜小严了。”

“再见。”叶伏天淡淡的说了一句。

第二日清晨,严清带着严中夏出门,他们先把村长和大尉叫了一声,然后就往村子里走。

到了镇上,严清看到了那个红色的印章,微微一挑,满意地点点头。

“二弟,那我就回去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严清说着,就在村口和严中夏打了个招呼。

“好,你自己小心点,和队长他们走吧。”严中夏摸了摸他的脑袋,脸上露出一丝宠爱的笑容,从怀中掏出一颗瓜果放进了她的衣兜,小声说:“这是我公司发给你的,你拿回家来。”

“嘿嘿,有劳二弟了。”严清可不会给严中夏好脸色,她摸了摸自己鼓鼓囊囊的腰包,微微一笑,刚要转身离开,却发现有一个女孩站在村支厅的窗口,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这边。

女孩看到严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慌慌张张地往墙上一藏,用手按住自己的心口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小心地将脑袋伸出来,再往外张望,她还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可现在却是四目相对。

秦香云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见这位绝色佳人冲自己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以示自己没有敌意,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在她身边的一名身材魁梧的女子身上时,脸上不禁泛起一抹淡淡的羞涩。

离她很近,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两个人都是一脸的陶醉,一对大大的眸子都眯了起来。

“她就是四哥说的那个人吧?”严清翻了翻白眼,他忽然想到了当初在严家,严中东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

“我说的没错,我在外面工作了那么多年,一文不名,你要怎么娶她?”

闻言,严中夏顿时想到了严中东和他说过的那些事情,顿时脸色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点头。

“哦,是二嫂子,要不要我去跟她说一声?我们终于见面了。”严清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做了一个迈步的动作。

严中夏是个害羞的人,被严清这么直白的打趣弄得有些吃不消,只好干咳一声,苦笑着开口:“小妹!”

所以秦香云也就看出来了。

“行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等你带着你的弟妹回家,我就告辞了。”严清对严中夏使了个眼色,就和彭洪强等人一起离开了。“呼。”纪宁心中一动。严中夏叹了一声,目送着两人离开,这才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抬头望向窗外,却发现秦香云不见了。

*

时间过得飞快,就在风源村忙着收割药材的同时,京市的车站内,一群穿着厚实或单薄的衣服的人,正焦急地赶路。

一列绿色的列车缓缓驶入车站,很快,所有的乘客都从列车里走了出来,虽然看起来很累,但他们的眼神里面却带着对首都的憧憬。

“京市就在这里吗?这车站真大。”

“哈哈哈,看你这无知的模样,赶紧离开吧,早点把事情做完,我们就可以到处转转了。”

“我也是初来,兴奋,兴奋。”

两名拎着袋子的黑人男子在马路上感慨,这时,一声轻蔑的冷笑响起:“乡巴佬,赶紧让开。”听起来像是京市口音,几个人强忍着怒火,悄悄挪到了马路边上,等对方一离开,他们这才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厉害,瞧不起我们这些外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去吧。”

两人手牵着手,出了车站。

列车上的乘客们渐渐散去,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缓缓站了起来,他的眼神很冷,长长的睫毛很长,五官棱角分明,刚刚从列车上下来,他的鼻子已经被寒风吹的发红。

他身材高大,足有一米八五,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大衣,将他的身材和纤细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他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衣服,背着一个很重的大包,拿在手里,一点都不吃力。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看向远处。

时隔这么多年,他们又见面了。叶炎迈开长腿,离开了车站,却见窗外一片白茫茫,冬天的寒气逼人,地面上的落叶被吹的东倒西歪,天空下着细碎的雪花,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叶炎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向门口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供销社。

果然是京城,一个小小的供销社就能让人眼花缭乱,他选了一副厚厚的手套和一顶鸭舌帽,结账之后,他就坐上了原来的大巴,不过城市中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他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来到了这里。

在他的印象中,这条巷子应该是一条又一条的小巷,但今天,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小巷两边都是参天大树,道路也从肮脏的泥泞变成了一条水泥路。

按照号码,叶炎终于在“六十八号”的门口停下,透过门缝向内望去,只见一座四合院,四合院,有一个小小的院落。偶尔还能听到房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活泼而亲切,既熟悉,也有些奇怪。

叶炎大概是因为太想家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壮着胆子用手指在房门上敲打了一下,外面的声音被外面的风掩盖了,房间里的人没有出去检查,过了一会儿,他再次用更重的力气,“咔哒”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谁呀?”问道。那人一身厚重的军用外套,双手插在袖中,踮起了脚,眯着眼看向门外,看到一个高大而陌生的人影,立刻回头叫了一句。

“美音快过来,你知道吗?”

过了一会,一名身披碎花大衣的中年女子走到了男子身边,她的目光定格在了男子的身上,将插在口袋里的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她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如松哥?”

话音刚落,他就冲到了门口,拉开了房门,两人对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老朋友不见了。“音姨。”感觉到了常美音的异样,叶炎主动喊了一句。

“叶炎,云奇?可你不是在这里吗?”常美音皱眉道,这么久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广坪县。”王耀道。叶炎及时出声,又接着说道:“我今天刚刚到?“嗯,京市。”

“广坪县,没错,就是广坪县,好多年不见,那个比姑姑还高的小孩,现在已经长成了。”常美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叶炎胳膊上轻轻捶打着,回忆着过往,泪水簌簌而落。

叶炎见状,也是双眼通红,还不等他开口,之前的男子已经朝这边走了过去,他先拍了拍常美音的肩头,安抚了一下,这才转头对叶炎道:“进来说吧,这里太凉了。”

常美音挽着叶炎的胳膊,不肯松开,领着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陋,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端端正正的端端正正的端坐在那里,年纪都要比叶炎年轻不少,此时见到他都露出了一副很感兴趣的神色,不过碍于有外人在场,这些问题也就暂时放在了肚子里。

“这是我和田叔的儿子,我们是兄弟姐妹,这还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叫我一声大哥。”

叶炎从背包里拿出三箱牛奶,每人一份,再将自己带来的礼物,摆在了床边的餐桌上。

“你这丫头,来了就好了,干嘛要去逛街?还不赶紧收起来。”常美音这会看清他手中的物件,连声拒绝,心里暗道,叶炎虽然年轻,但心思敏捷。

他并不知情,但他已经准备好了礼物。

叶家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笑纳,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叶炎的声音让常美音的手停了下来。常美音在知道叶父叶母双亡的时候,偷偷的给叶炎送了几张银子和衣服,这点钱并不多,但也算是解决了他当时的困境,帮助了当时还小的他。

有句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雪中送炭,远胜于锦上添花,叶炎这次来京城,首先要去拜访的,就是常美音。

两人对视一眼,常美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让三个晚辈先回房休息,这才和叶炎聊了起来。

常美音是叶妈妈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堂姐,两人自幼相识,相处融洽,对自己的侄子叶炎也是宠爱有加。

当初叶家有难,叶母为了不连累家人和朋友,就跟外面的世界彻底决裂,就连常美音也是如此,当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被吓坏了,人心惶惶。

当调查报告公布的时候,整个京市的天气都发生了变化。黎明时分,人走了。

叶炎跟随着父亲和母亲离开开京市,那时常美音还未嫁人,因此叶炎虽然不知道她的现任老公,但对他还是很尊重的,说话也多了几分热情。

叶炎从交谈中得知,常家的两个老爷子在数年之前突然暴毙,他们一家人就是为了保住这个老人家的宅院而迁入的,要不是叶炎对她的新住址一无所知,想要找他们还真有些困难。

这份缘份,似乎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叶炎在常家留下了一顿午饭,然后就离开了,常美音也没有多说,而是将叶家几个以前认识的人的地址交给了他,让他可以用,也可以让他不要再用了。

“上帝保佑,不要让他在这件事上吃亏。”常美音在门外目送着叶炎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的没入小巷,她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田尊远听着她的自言自语,也不多说,静静地跟在她的身旁。

傍晚时分,雪已经停下,夜幕降临,叶炎找到了一间旅馆,接待处有一部手机,付了款就可以使用,他从自己的书包中取出一本书,翻开了唯一标注的一张纸,在心里默默地记着那个号码,这才匆匆下了楼梯。

繁复的交接流程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候,叶炎心中焦急,纤细的手指在手机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发出了一首“杂响曲”。

不过还好,很快,手机里就响起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嗓音。

“谁啊?这里就是我们的村子了。”

“您好,严小队长,严清。”

夕阳西下,细雨淅淅沥沥,给这片山林增添了一副瑰丽的风景线,冬日的药田田坎上,人声鼎沸,村里精心挑选的女兵们穿着蓑衣,俯身仔细的打量着每一棵幼苗。

“那严组长现在在哪?我在京城打来的,有个人在打电话。”

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从药田附近传来,划破了田野里的宁静。

“你几点钟?”闻言,严清顿时从地底下抬头,她本来是为了调试一种草药幼苗,手上带着的那只手上都是尘土。

“我是来见你的。”王春花也跟着上了地,和严清并肩而立,双手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严清没等大家回答,就摘下了手上的手套和厚厚的雨衣,朝着村庄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肖芸,你帮我看好地,我马上就来。”

“哎,好。”王耀听后道。肖芸连忙从严青河身后抱起了她的衣服,连忙说道。“队长,你要干什么?怎么如此匆忙?”

“我没有听到,不过是京城打来的,说不定是给咱们村子做生意的,你真厉害。”

“帝都?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我们的队长,竟然能在这么大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哈哈哈。”

“那可不。”王耀道。

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对严清的自豪,这些天来,她的勤奋和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她提出的“药草种植项目”,让他们真正的发财了,整个村子的人都跟着沾光了。

在这个时代,能够养活自己,养活自己,那就是自己的第二个孩子,这句话说得有些夸大,却也是真的。

一开始,他们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人认为严清是一个“新来的陌生人”,因为她太过柔弱,甚至因为她在农场里干活都做不到而厌恶她,认为她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可他们对她的印象却是天翻地覆,每一次遇到她,都会远远的跟她打声招呼,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三三两两的孩子,都叫她“严小队长”,说得天花乱坠。

严清可不会理会这些人的想法,她一路风驰电掣,穿过一片细密的小雨,来到了供销社,那里有一个女子,正是王春花的嫂嫂。

“电话呢?”严清靠在墙上,身体微微前倾,脸色涨得通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在这里,还没有挂断。”

严清连气都没来得及平复,就把手机给接了起来,心跳加速,连忙问道:“您好,我叫严清,请问是您?”

手机里一片安静,严清本来还有些兴奋的心情,在这一段安静的开头里,渐渐平静了一些,拿着手机的手也渐渐用力,正准备让对方等的久了,就在她有些失落,准备挂掉的时候,一道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你好!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么?”

“听得到。”安格尔点点头。严清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不过当他看到旁边那个人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又赶紧扭过头去,不敢看她。

“我已经安全抵达京市了,严清。”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严清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慢慢放松,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回事?不在公司里?”叶炎猜到了这一点,他已经猜到了。

严清本能地点头,不过想起眼前没有叶炎,也没有看到,于是微笑着说道:“没错,我现在不在,这几日村子里不是新种了一大堆草药的种子么?我今天就领着你们几个人,看看他们的存活率。”

“你今天很忙,是不是很累?叶炎皱眉道:“今天我要用热水袋给你包扎一下,免得第二天就会累了。”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但是你在京市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小心。”

两个人互相提醒,就是担心在自己看不见的情况下,互相伤害,自己又无可奈何。

“你走了这么短的时间,我都有些想念你了。”严清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叶炎低着头,看着桌上的木制图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眼泪在他的眼睛里打转,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说道:“我也很想念你,我很想拥抱你。”

可她的声音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严清用纤细的手指卷着一根长长的电话,抽了抽,然后忽然一声轻笑,岔开了话头:“京市现在不是下雪了吗?听说这里的雪都能堆成一个巨大的雪人了,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大雪,等你忙完了,下次你一定要把我送到那里。你瞧!”

事实上,在世京市,她已经见了很多次这样的暴风雪,但当周围的人变得不一样时,她的心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好,那是自然。”叶炎斩钉截铁地说道,让两人的心情都变得放松起来。

两人又商议了下一次见面的计划和见面的日期,终于,这一次的通话结束了。

“严小队,他是什么人?说了半天话?有什么事情吗?”王春花的嫂嫂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走过来,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手机,这可是京市啊,全国最大的几个大城市之一,她还拿着一瓶京市出产的护肤品在外面吹了很长时间。

这个严清,怎么可能在京市混得这么好?“一位友人,我在药园中有些事,告辞了。”严清自从和叶炎分开之后,就一直很郁闷,被人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看着严清一脸不愿意说话的表情,王春华的嫂子抿了抿嘴唇,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走远了,这才低低的骂了一句:“管他呢,切。”

一颗果皮被他喷了出来。

*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末,严家的新房终于装修完毕,现在没有了甲醛的问题,只要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可以入住,林建志从村子里的一个老人那里借用了一辆牛车,将严中春亲手制作的几件家具搬到了新家。

林爱云和严清找人要了不少的布匹,总算是凑齐了一些,好在严清在风源村的声望还是不错的,否则还真不好开口要。

一家人找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一起进城,到了供销社,买了一些新的布料和棉絮,开始制作新的被子。

在挑选布料的过程中,向来冷静的严中春竟然挑了一件用黄色丝带的海棠图案的不起眼的红,旁边的严中东嘻嘻哈哈地说他“娘们唧唧”,挨了不少揍。

严清当然知道严中春的选择,不过他也没有多说,而是掩嘴轻笑,她知道林爱云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一声不吭的说出来。

唉,儿子长大了,也不能让他活着。

众人心情愉快,在国有酒楼里美美地饱餐一通,人人都是满面笑容,满面春风。

严家人的生活越来越好,而老严一族的生活依旧是平平淡淡。

我听人说,黄秀英在严保国的新娘子面前,看中了一个隔壁村的遗孀,那遗孀相貌丑陋,一副刻薄样的样子,可是她没有儿子,她的工作很努力,而且很努力,一年下来,她的功劳也很大。

也不明白,这到底是在找儿媳,又或者是在帮着自己的孩子。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们的事,严清一直在想着要不要改名,可是刚说了一句,整个家族都不同意。

他们的观念依然很古板,认为不能随意更改姓名,否则会毁了自己的命运,甚至还有其他的事例。

严清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她对这种事情并不怎么相信,可是在穿越之后,她已经开始怀疑了,所以也就放弃了改名,毕竟只是一个外号而已,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字。

等他们把被子盖好,又把棉球吹好,又把新的锅碗瓢盆都买齐了,终于可以住进去了,这是村子里的头一座二楼高的大砖房子,全村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一些平日里交好的朋友,甚至还送上了搬家的礼物。

就拿肖家来说,他们不但带来了贺礼,而且还将整个家族都派了过来,帮忙搬运,收拾屋子,看起来很是热闹。

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日落时分。

严家的屋子,用石头垒起了一道长长的篱笆,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却很干净,很宽敞。

一层,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卫生间,正中央是一间大厅,后面是两间屋子,里面是严中秋和严中冬,二层是严清,林爱云,严中春,严中夏,三人的屋子都是一样的大小,而且都是很大的,光线也很好,还有一些简易的新的摆设。

严清的卧室紧挨着林爱云的卧室,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白色的格子和白色的格子,干净而有格调,一张大床,一只木质的壁橱,挂在墙壁上。严清从睡梦中醒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靠在窗台上,望着远处的风景,嘴角带着一丝满意的微笑。

严清眯了眯眼,小心翼翼的踮着脚,仔细打量着这辆在山上开来的汽车,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瞳仁猛地一缩,一段被遗忘的回忆被苏醒了。

或许是最近生活的很好,严清都快忘了自己其实就是一部小说中的角色,主角就是一名会计的千金。

正是她最好的朋友,肖芸。

小说中的女主角,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历练,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女兵,她跟随军队,从风源村来到了西北地区,遇到了一位强大的男主角,两人情投意合,一路走到了人生的巅峰。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严清悲惨的人生。严清的“本尊”就在窗户边,一头秀发被寒气吹的有些凌乱,但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着前方的一辆绿色的军用伪装,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虽然故事与小说中的不太相同,但肖芸作为女主角的故事,还是一模一样的发生着,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光环”吗?

这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姐,你是不是疯了?大冬天的,你还在外面吹着寒气?是不是又要感冒了?”严中东的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

严清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只见严中东提着一只木盆从门外走了过来,似乎是一早就起床,到了水井旁打水。

还不等她回答,林爱云已经端着铲子从厨房里跑了过来,破口大骂:“喂喂喂,别乱说,你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这样?”严中冬撇了撇嘴,苦涩地说道:“娘,对不起,我只是想警告你一句,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严清的病情,家人都是心惊胆战的,林爱云自然不会再拿这个当儿戏了。

“好了,赶紧往大水桶里倒水。”林爱云嗔了严中东一眼,他没有多说什么,提着水桶就往厨房里走,动作之迅捷,仿佛有妖魔鬼怪在后面紧追不舍。

林爱云看着严中东走入了后,抬头微笑,柔声道:“清荷,赶紧把你的衣裳整理一下,去吃饭吧。”

严清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回过神来,咧嘴一笑,对着林爱云竖起了一个大大的心形,“娘,你做得太好了。”

“赶紧下去吧,别忘了把外套给我披上,这里很凉。”看到这一幕,林爱云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眼睛都眯了起来,冲严清挥了挥手。“好嘞。”沈之冽应了一声。严清点了点头,将窗子一关,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然后提着水桶和一些清洁的东西下了楼。

早餐过后,严清拎着一瓶热气腾腾的开水,缓步朝自己的公司行去,路过村头的小广场,见到了村长和大队长,两个人正在跟一群身披制服的人说话。

严清自然也猜到了这件事,不过她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所以也就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过,当他们从人群中走过的时候,却被一名村民拦住了。

“严组长,你到这里来吧,我找你有点事情。”邓光富有些不耐烦了,快步走到严清面前,一脸的兴奋,想要牵着她的胳膊。

“好的,好的。”严清悄悄躲开邓光富的手掌,皱着眉头,快步朝他们这边行了一礼,先和彭洪强打了个照面,这才佯装刚认识他们,有些奇怪地说道:“他们是?”

“这位是上面安排的。”彭洪强很热心地给赵玉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哎呀哎呀,你好,在下严清,是咱们村里的头儿。”严清装模作样地掩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严先生,您好。”另一个人也打了个招呼。

严清扯了扯嘴角,转移了一下重点:“不晓得,我能帮到你吗?”

一个女军人从身后站了起来,看着严清,她的目光没有让人觉得不自在,反而带着一丝赞赏和满足。

“我听人说,严同志是全权管理药田的?”葛将芸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虽然是个女子,但她的嗓音很洪亮,给人一种很有男子气概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体,老老实实地回应着。

严清咳嗽了一声,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有那么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僵硬了。“是。”她又想起了自己在学校里的军事训练。

葛将芸和自己的同伴面面相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果然都是人才,很好,不过,你的家人可曾在部队服役?这句话说的很有点菜鸟的感觉。”

严清眼睛一眯,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力在作祟,但脸上还是保持着镇定,老老实实地说道:“没有。”

葛将芸闻言,略带遗憾地点了点头:“严先生,你打算参军吗?从相貌上来判断,你绝对有进入预选赛的资格,而且进入艺术团的机会也不小。”

此话一出,不仅是严清,就连彭洪强和邓光富也是一脸懵逼。彭洪强和邓光富同时皱眉,看向葛将芸的目光充满了敌意,竟然有人在他们面前抢人,这也太大胆了吧!严清是被你带走的,风源村的药材是由谁来种植的?

“唉,女孩子家的日子过得真难过,而且严组长,你要是参军了,你母亲和弟弟怎么办?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现在又要离开,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邓光富上前一步,拦住了严清的去路。

严清抿了抿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并没有打算参军,但是看着邓光富那架势,她觉得自己如果跟上去,那就是叛国,实在是让人恶心。

“严组长,我这里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彭洪强说道,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葛将芸看到严清。

“你的药田里出了什么事情?告辞,告辞。”严清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邓光富和彭洪强已经准备好了楼梯,她要是还不下去的话,怕是真的要倒霉了。

让肖芸参军,这是她的理想,严清也不会抢别人的便宜,再说了,她本来就没有打算这么做。

严清离开之后,葛将芸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多说,而是继续和彭洪强等人讨论着招募士兵的事情。

第二日清晨,村头的大操场已是座无虚席,征召工作热火朝天。

村里不少人都报了军校,毕竟参军不仅有饭有饭,而且每月都会有补贴,可以说是他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学历的乡下人的“最佳选择”,只可惜通过的门槛太高,最终能被选中的人寥寥无几。

果然如严清预料的那样,村子里最先来的就是肖芸了。

只是,严清万万没有料到,严中秋竟然也参加了!

严清从林爱云那里听到了这件事,整个人都呆住了,呆了半天,然后就冲了出来,在严中秋的屋子里面发现了他。

“三哥?”严清双手撑在门板上,双目圆睁,惊呼出声。

严中秋本来就在床沿上,此刻听见严清的喊声,这才反应过来,冲着她微微一笑:“姐姐,你今天上班了?”

“是啊,回来了。”严清应了一声,走了进去,和严中秋并肩而坐,过了一会,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三弟,你要参军?”

严中秋很是笃定,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呵呵一笑:“是啊,怎么这么不开心呢?”

严清蹙着眉,低下了头,郁闷地说道:“三哥在部队里,我们很久都见不到你了,所以,我很想念你。”严清也明白,自己这个主意很幼稚,很幼稚,不过她还是很愿意多说几句话,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不过严中秋要是要走,她也不会阻止,会给他面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想的。”严中秋把双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双手抱在一起,放在膝上,低下了脑袋,长长的睫毛把他的眼睛里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三哥年纪也不小了,该去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方向了,哥哥、二哥、四弟、妹妹,都给自己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道路,而我,则是一头雾水,心中很不舒服。”

“三哥……”严中秋也是头一次当着严清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语,伸手在他的后腰上轻轻一按。

“我现在没什么事要干,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

*从那以后,严清的脑海中就会回荡着这个念头,每当他想起来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感到一股温暖,他从来没有想过,三哥竟然会这么单纯。

对于他的从政,严清也没有任何异议。

家里的人都很着急,几个人轮番跑到村子门口的告示牌前,想看看能不能看到入学的名单,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具体要多久,谁也不清楚,上级那边也没有确切的答复,不过严清在工作的过程中,从彭洪强那里得知,今年1月上旬,广坪县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会全部撤离。

这么说来,这份榜单肯定会提前公布,而被选上的人,则会在1月上旬离去。

若严中秋当选,这一年过年是不能回家的,吹响了告别的号声,家里的氛围一改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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