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也是脸色铁青,咬紧牙关。
在他们决定运粮进城,解荣原百姓燃眉之急之前,晏泠就已经向朝廷请求增加军粮。
本来一切准备就绪,谁料荣原郡守反水,晏泠与绯雪被困城中。
东林大军围城,看似是想攻破荣原城门,实际上却是在阻拦他们晏家军入城救人。
寒秋与云殊看的真切。
这是个处心积虑的阴谋。
真正的目的只为除掉一人——
晏泠。
寒秋与云殊同其他将领商议破城救人之策,然而刚有些眉目,朝廷竟然传来消息,运送十万石军粮的船竟然在汤河出了意外全部沉没。
“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分明是有人从中作梗!”云殊气急败坏,到处寻觅着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供他砸了发泄。
“云殊你冷静点。”
寒秋想安慰云殊反而被云殊骂了。
“冷静?你他妈叫我怎么冷静?”
云殊气得踢了一脚营帐的布,“现在王爷和绯雪被困在荣原城里,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咱们这边剩的军粮只够吃三天,就三天!你是能冲进去救王爷救绯雪?还是能和他们打持久战?!”
云殊的咆哮令寒秋沉默了。
事实上,他能理解云殊的愤怒。
他自己现在也是一肚子火。
这次东林出兵,如意算盘恐怕老早就打好了。
只要买通朱朗,诱骗晏泠运粮进城,再来个瓮中捉鳖,晏泠一定凶多吉少。
同时再想办法断晏家军粮草,逼他们退兵。
如此一来,一箭双雕,既能得誉国城池,又能断誉国一臂。
这是东林那边想出来的计策?
还是……
寒秋心乱如麻。
原本是东林军围城,他们晏家军与荣原的官兵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应该很快就能逼退东林军。
谁料,现在变成他们要攻破荣原的城门才能救出晏泠和绯雪。
攻城对一军而言耗时耗力,若他们有充足的粮草还能放手一搏。
可眼下,他们的粮草只够维持三天。
其他将领已经提出应该先退兵,等补充了粮草再返回攻城。
可一来一回,耽误太多时间,恐城内生变。
他与云殊都主张背水一战,毕竟他们太想尽早救出晏泠与绯雪了。
然而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此孤注一掷未必有好结果。
现在整个晏家军内人心惶惶,军心早已动摇。
实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营帐外,雨势凶猛,更扰的人心神不宁。
寒秋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绯雪……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时间弹指一挥间,三日的军粮节省着吃,也只够维持七天,而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可寒秋、云殊与其他将领仍然没有就攻城还是退兵达成一致。
第四日,又一噩耗,彻底击垮了晏家军。
当林清月听闻荣原城楼上挂出了两具尸体后,当场晕倒在地。
这两具尸体,一个是晏泠,一个是绯雪。
两人都穿着誉国将士的铠甲,遍体鳞伤,尸体被粗暴地悬挂于城楼之上,作为胜利的旗帜,既向东林军报告,又向晏家军示威。
亲眼目睹晏泠和绯雪的尸体,云殊当场红了眼,拔剑就要往外面冲。
“等等云殊。”寒秋将云殊拦住,“外面是东林的千军万马,你单枪匹马想去干什么?!”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云殊愤然将寒秋推开,“我要去把王爷和绯雪的尸首抢回来!活着我救不了,难倒死了我还不能给他们一个体面?非得任由那群王八蛋糟蹋他们二人的尸首?!”
“……”寒秋咬咬牙,沉默不语。
“我告诉你寒秋,你要是再敢拦我,我就连你一起砍!”
“云殊……”
“别说什么怕我出事这种场面话,我他妈就是死我也乐意,今天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阻止我!”
云殊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眼眶已经红得像滴血了。
这时,他只见寒秋把佩刀提在手中,郑重其事道:“我随你一起去。”
荣原城外,东林军看到晏泠与绯雪尸首的时间不比晏家军晚。
两名副将以防有诈立即派人前去查探,回报的人确定城楼之上的两具尸体正是晏泠与绯雪,两人确确实实死了,脖子都被抻得越来越长。
晏泠一死,东林除一心腹大患。
东林王喜出望外,立即命两名副将率大军入城。
荣原的掉桥吱吱嘎嘎地放了下来,固若金汤的城门也缓缓敞开,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它的新主人。
东林军的两名副将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仰首挺胸,摆出凯旋之姿,在他们二人身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
东林这次确实是有备而来,不仅东林王御驾亲征,他的两名副将还是东林王最看中的两个儿子——
长子木凡亚,与次子木蛮达。
他们两人分别骑着两匹高头大马,看起来威风凛凛,好不气派。
然而他们前脚刚进入荣原城内,后脚城楼之上便惊现两排弓箭手,一排面向城内,一排面向城外,一同拉弓射箭。
城门以最快的速度关闭了,大桶大桶的油自上而下浇在吊桥上,数以百计的火箭铺天盖地,眨眼间便把吊桥与走在上面的东林士兵全部烧成了焦炭。
当吊桥被烈火烧断之际,上面的东林军连人带马全部摔进了护城河里。
这时,晏家军从后方包抄东林军,东林军腹背受敌,损失惨重,东林王连忙率军后撤。
再看荣原城内,跟着木凡亚与木蛮达入城的东林士兵无一生还,还活着的唯有腿部中箭的木凡亚和背部中箭的木蛮达兄弟俩。
两人入城时有多威风,此刻就有多狼狈。
若非两人还在硬撑,看起来就跟丢盔卸甲的逃兵没两样。
这时,在他们二人前方,出现了两名男子。
这两名男子,一个一身玄金锦缎箭袖长袍,挽着发髻,腰间佩剑,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一个一身素白轻纱广袖长衫,墨发如瀑,负手而立,玉树临风,超凡脱俗。
他们站在战车之上,镇定自若地指挥着荣原的兵马。
木凡亚和木蛮达呆若木鸡。
晏泠和绯雪看到这两兄弟并未感到惊讶,毕竟他们之前是见过的。
那个在燕京买马却惊了烈马的张峰张海,便是木凡亚与木蛮达。
“岚王的副将……居然是你……”木凡亚双目灼灼。
“你们怎么没死?这不可能!”木蛮达目眦尽裂。
绯雪与晏泠下意识对视一眼,默契的浅笑同时浮现在两人脸上。
在他们看来,被困城中数日都不见晏家军有所动作,可见晏家军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
与其等着别人来救,不如先发制人。
这也符合晏泠和绯雪的作风。
他们现在势单力薄,想靠人海战术攻下荣原显然不现实。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绯雪与晏泠养好身体后,首先便是择一月黑风高夜,偷偷潜入朱朗的郡守府。
在挟持朱朗为人质后,聚集全部荣原的官兵,当着他们的面,手刃朱朗。
荣原的兵毕竟还是誉国人,朱朗平日里作威作福,此次也是得了东林的贿赂,可以说是卖国贼。
东林素来有屠城的传统,想必朱朗也是用这个说服其余人跟着他一同投靠东林,毕竟光靠他们也没有抵抗东林大军的力量。
然而眼下情况却大不相同。
岚王晏泠率大军前来,救荣原于水火,绯雪笃定,朱朗一死,荣原的官兵自然而然会听从晏泠的调遣。
事实也正如绯雪和晏泠所料,杀了朱朗后,荣原官兵立即倒向晏泠,纷纷表示愿意将功赎罪。
就这样,晏泠与绯雪在荣原城内秘密整兵。
他们先将荣原城内的东林军肃清,然后挑选了两名与他们二人身材相仿的士兵,将这两名士兵易容成晏泠和绯雪的模样,再给他们换上誉国士兵的铠甲,悬于城楼之上,以假乱真。
只要不是把这两具尸体放下来仔细检查,很难看出端倪。
之后绯雪又用剑在两具尸体的铠甲上划出了一个“卍”字。
这个卍字并不明显,唯有两具尸体并肩时,将他们铠甲上的划痕拼接在一起,才勉强看得出来,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但绯雪相信,寒秋和云殊一定不会放任他与晏泠的尸首不管,比起冲动的云殊,寒秋定然会懂他的意思。
事实证明,寒秋确实懂了。
与云殊一起仰望城楼,当看到绯雪和晏泠铁青的脸后,寒秋感到心脏像被扑哧一声被捏爆了,痛得连呼吸都变的艰难。
旁边的云殊双眼血红,怒不可遏。
“我要杀了朱朗,杀了东林王,给王爷和绯雪报仇!!”
亲眼目睹绯雪和晏泠的尸首,寒秋痛彻心扉。
然而,冥冥之中像是有一个声音在问他:晏泠与绯雪真的死了吗?
晏泠可是经历过灭族还能东山再起的人。
绯雪也是将刀山火海视为家常便饭。
这样的两个人,真的就这么死在了荣原?
心中的疑问令寒秋不由自主地观察起城楼之上的两具尸体。
猛然间,他注意到了——
“那是……”
卍字。
在寒秋还是绯雪手下的时候,两人曾经一同执行过一个任务。
在那个任务中,他与绯雪分头行事,还是他主动与绯雪约定的,事成之后在墙角刻一个卍字,然后老地方汇合,若不见卍字便是失败出事,另一人必须即刻离开。
在明白了绯雪的意图后,寒秋立即带着云殊回营,这才在晏泠和绯雪发动奇袭火烧吊桥时率领晏家军打了个配合。
天色渐暗,风中弥漫着刺鼻血腥。
荣原城内,木凡亚与木蛮达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
“如果在燕京的时候……我能请你吃顿饭就好了。”木凡亚看着绯雪说道。
“真可惜啊……没机会了……”充满遗憾的笑容在他狼狈的脸上浮现,下一秒,银光乍现,木凡亚的脑袋搬了家。
“哥——!”木蛮达嘶声呼喊,喊声也随着利刃割断咽喉戛然而止。
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当晏泠和绯雪并肩立于荣原城楼之上,一人手里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时,这场誉国与东林之间的战争,等于已经分出胜负了。
誉国国都燕京,皇城。
八百里加急,捷报传到了江晟的手中。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从无心岛启程,踏上了回燕京的返程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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