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对手
秦彻比谢策小一岁，但因为营养不良、加上畏畏缩缩，看着也就跟秦清差不多高。他今日穿了身黛蓝的衣衫，宽大的袖子衬得他越发瘦弱空荡，全身上下仿佛都没几两肉。
这还是在三皇子府住了一段时日的成果，换做从前，秦沅大概会见到一个衣衫朴素、洗的发白的小可怜。
她有些害羞地避开了五皇子的回礼，柔柔道：“五殿下也是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吗？”
秦彻小声答是，低着头，谦卑道：“您先请……”
他竟然对着秦沅一个姑娘家用上“您”这种敬称。畏畏缩缩、卑躬屈膝，哪还像个男人？
别说惊鸿殿的宫人，就连秦彻身后跟着的一个内侍也流露出轻视的姿态，很明显没把秦彻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秦彻在宫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秦沅却没有丝毫的逾矩，反倒让开了路，柔怯一笑：“这路宽阔，没有我一个人占去的道理，五殿下和善可亲，我也不能放肆。不如一起吧。”
秦彻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不、不用了……”
秦沅在心里冷笑一声，装什么装？
“五殿下……是觉得我不配吗？”她低声道，眼眶红了起来，似想到了从前的遭遇，有点控制不住情绪，掩饰地捂住了眼睛，“是我不好，冒犯您了，请五殿下勿怪。”
秦彻：“……”他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忙摆手，诚惶诚恐，“没有、没有！”
秦沅是华安长公主的幺女，得罪了她，本就如履薄冰的秦彻在宫里的日子怕是要更加不好过。
好在冯青叶身边的豆蔻出来解了围，笑着请他们进去。
秦彻偷偷松了口气，脸上的惶恐不似作伪。
这一幕恰好被秦沅捕捉到。
她眼神微冷，难得品尝到了棘手的滋味。
秦彻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哪怕是最细微的表情，也不会露出半点破绽。和他为友则强强联手，若是为敌……她也不惧。
她可不是谢策那种废物点心。
惠贵妃在秦徽被秦清划伤手臂的那一天就被明章帝放出来了，这两日听说还在养病，也没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当着秦彻的面，冯青叶再蠢也不可能什么话都说。两人行过礼后，秦沅站至一旁，她看出秦彻有话要说。
冯青叶面色冷淡，坐在上头，背脊挺直，看着秦彻，很直接地来了一句：“你不是被秦徽带到他府上住了吗？”
冯青叶开口，总能先将人噎个半死。
她一贯直白，不爱做什么面子功夫，对秦彻也向来不冷不热，秦彻自己也习惯了。
若说冯青叶冷血无情，这不是笑话吗？明章帝对自己的亲身儿子都视若无物，难不成还指望冯青叶母仪天下，做个慈母，为他收拾烂摊子？
这必不可能。
秦彻自然不敢得罪她，相反还因为冯青叶这句话吓得一哆嗦，腰越发弯曲，瞧这架势恨不得把头埋地里去，声音颤抖道：“皇后娘娘见谅，三皇兄……大约是瞧我顺眼，故而请我去府上做客几日……”
冯青叶道：“那你来做什么？”
她讨厌殷白霜母子，都是惺惺作态的人，一个与她阿姐作对，一个与长瑾作对，更别说秦徽才砍伤了谢策没多久，可见心思有多狠毒！秦彻既然与秦徽走得近，也别指望她有什么好脸色。
秦彻脸色发白，他看着很害怕冯青叶的样子，但还是鼓起勇气，低声道：“三皇兄颇为照顾我，如今伤口迟迟未愈，我、我是想，给三皇兄请个太医……去瞧瞧。”
冯青叶的眉毛皱了起来，豆蔻在一旁道：“五殿下有所不知，惠贵妃早就请了太医出宫为三殿下就医，至于伤口恢复情况，因人而异。也没听说什么神丹妙药，几日就能让人变得毫发无损的，五殿下说是不是？”
“是、是……”
这一番话说的秦彻十分尴尬，几乎下不来台。
尤其冯青叶道：“你不是一直住在秦徽那？这点事情都不知道？”
可见他在三皇子府上也不是很自由。
秦彻又低下了头，这幅德行，难怪人人可欺，就连宫人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秦沅忽然出声道：“五殿下也是一片好心。”
冯青叶不解地看向秦沅。
秦彻也惊讶地抬起头看秦沅，对上她柔怯又不失真诚的眼神，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慌忙垂首，不敢直视。
草木皆兵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三殿下对五殿下有照拂之恩，投桃报李，五殿下是个知道感恩的人。”秦沅轻声道，情绪低落，勉强地笑了笑，“我只是想到了从前的自己……皇后娘娘性子直爽，心里也是关心五殿下的，只是有时候说话太直白，不中听，容易惹人误会。”
前面是为秦彻说话，后面则是在给冯青叶粉饰。
秦彻动了动唇，仿佛愣在原地，呆呆的样子很是可怜。好半天，他才回过神，低声讷讷道：“皇后娘娘一片慈心，儿臣知道的。”
秦彻灰溜溜地离开了惊鸿殿，秦沅追了上去，“五殿下！”
“五殿下等一等！”秦沅小跑着追上来，柔声问，“五殿下还要回三皇子府吗？”
秦彻不敢直视她，偷偷抹着手心的汗，紧张道：“是、是。”
“这样啊……”秦沅失落道，没再说什么，欠了欠身，唇边含着一抹羞涩的笑，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秦彻。
恰好秦彻也回过头，两人目光对视，秦沅率先扭头走了进去。
对付秦彻这种人，最忌心浮气躁，容易露馅。
她不着急，谢策都还没解决秦徽那个畜生，她有的是时间，跟秦彻慢慢耗。
“安安啊，你跟他说那么多干嘛？”秦彻一走出去，冯青叶的背就立马垮了下去，捶着肩抱怨道，“那几个蛇鼠一窝，心眼多着呢！”
“皇后娘娘怕什么？”秦沅走上去，笑道，“一切不是还有太子殿下的吗？”
“不能什么事都指望着长瑾，他已经够不容易了。”
“那不如，您歇两日？”
“什么？”冯青叶一时半会没听懂她的意思，秦沅解释过后，她道，“我要是装病，那不是便宜了殷白霜那个贱人？”
她恨恨地捶了下底下的垫子。秦沅不急不慢道：“这天下哪有正室抱恙，妾室掌家的道理？太后娘娘身子康健，少不得还要再为陛下分忧几年，娘娘您就不要插手了。”
只要冯青叶不动，惠贵妃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奈何不了她。
这是秦沅唯一能想出来的，解决麻烦的最好办法。
惠贵妃“病了”那么久，刚好一点儿就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又不是死了残了腿废了，请安的规矩都不懂？无非是不给冯青叶面子罢了。
秦徽受伤，只怕她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满宫上下，放眼望去，也就冯青叶好拿捏，为了防止她拿冯青叶开刀，只能暂时避一避了。
难不成，惠贵妃还敢正面对上太后娘娘？
不说其他，太后娘娘现在只怕是对她们母子俩厌恶到了骨子里。
说实话，秦沅倒是很想知道，在自己的亲生母亲和惠贵妃之间，明章帝会选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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