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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傻了

一大清早,就有马车停在三皇子府门口。

马车不过寻常大小,外观普通,并不引人注目。

经过的百姓朝这边好奇地望了一眼,也没有过多关注。

秀芽轻声道:“委屈娘娘了。”

帽纱下的惠贵妃扯了扯嘴角,她如今虽还是贵妃,也得了明章帝应允,但今时不同往日,秦徽成了废人,她没了明章帝的“宠爱”,再不敢张扬,故此,今日出宫看望秦徽,也只是带了秀芽和翠芽两人。

守卫三皇子府的侍卫拦住来人,秀芽拿出宫牌,才抱拳让路。“娘娘请。”

三皇子府时常更换一批下人,除却管家外,绝大部分都是新面孔。原先惠贵妃送过来照顾秦徽的几个宫人也不见了踪影。

三皇子府的管家得了消息,一阵心惊胆战,边擦汗边小跑着赶来,战战兢兢行礼。

“老奴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

“三殿下呢?”翠芽发问,皱眉扫视一圈院落,乱七八糟的,地上落叶没人清扫,树上竟还有干涸的血迹!

岂有此理!

这可是皇子府邸!

惠贵妃忍着怒火,见管家不敢说话,又问了一遍。

“长琰此刻在何处?”

“殿下,殿下…...还在歇息……”管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压着几片枯叶,袍子沾上好些灰尘。

惠贵妃深吸一口气,道:“去叫他过来,就说,本宫在正堂等他。”

说罢,秀芽扶着惠贵妃往正堂去。

这个时辰,三皇子府的厨房还没起火,因为一般三皇子要到日上三竿才会醒,他们一整日下来战战兢兢,唯有三皇子睡着了之后才能放下心好好休息一会儿。

管家派了个人过去,叫他们尽快烧水。

一时间,三皇子府都紧了紧皮忙活起来。

正堂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桌面和座椅都积了厚厚一层灰,更不要说边上的花瓶摆设,早就黯然失色。

惠贵妃的帽纱早已取下,她看着无处落座的正堂,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十分阴沉。

翠芽赶忙道:“奴婢这就叫人来收拾。”不消她吩咐,管家就安排了下人迅速过来收拾。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动作轻了又轻,擦的仔细且认真,同时心惊胆战,生怕惠贵妃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发落了。

翠芽拿了帕子,又擦了一遍座椅。

“娘娘。”

一刻钟后,婢子小心翼翼地走进奉茶。

她衣着单薄,瞧着十分瘦小,尽管竭力压制,还是叫惠贵妃发现了她脸上的惶恐不安。

“娘,娘娘请用茶。”

端茶时短了一寸的衣袖自动往上扯去,露出一小截手臂。手腕上面那一寸肌肤,遍布鞭痕,看伤口,是前不久刚落下的。

惠贵妃淡淡道:“搁着吧。”

婢子忙道:“是,是。”她抱着托盘,站在一旁,低着头,紧张的手都在抖。

她怕惠贵妃以为她是专门勾引主子的下贱女子,心里头害怕的不行,想偷偷将袖子扯下来一些。但这是去年的衣裳了,小了好多,再怎么扯也不能扯大拉长。

秀芽看了眼主子,眉眼间已有不耐,便发话道:“下去吧。”

婢子一怔,反应过来后忙不迭谢恩,哆嗦着身子退出正堂。

惠贵妃瞥了眼雾气腾腾的茶水,茶杯怕都是刚洗的,她连碰都没碰。

秦徽成了废人,若不是明章帝念在父子情分上保他一命,只怕早就死在文人的笔杆子下。正因如此,皇室声誉也一落千丈,明章帝对这个儿子厌烦至极,上行下效,秦徽这边除了每日应有的饭菜俸禄,其余一概没有。这茶叶,恐怕还是前两年的。

可见帝王的宠爱是有多么重要。

惠贵妃坐了许久,一直隐忍不发,眼看着半个时辰都快过去了,终于忍无可忍。

翠芽忙道:“娘娘,不如奴婢去看一看吧。兴许殿下正在沐浴更衣。”

“不必了。”惠贵妃冷冷道,“本宫亲自去见他。”

秦徽此刻还未起来。

管家冒着挨鞭子的风险,一遍又一遍喊着。

“殿下,殿下您快起来吧,贵妃娘娘来了!”

“殿下,殿下!贵妃娘娘在正堂等着您呢!”

吵得秦徽头痛欲裂,烦不胜烦。

屋里头乱糟糟一团,充满着酒气和某种不知名的浑浊气息。

衣裳扔的到底都是,脚踏处好几个酒壶东歪西倒,往上瞧,床幔挂着一根有倒刺的鞭子。

秦徽翻了个身,伸手下起从脚踏处随手捞起一个酒壶,眼睛都还未睁开就往门砸去。

嘭——啪!

吓了外头的人一大跳。

管家欲哭无泪,左右都是得罪不起的,不喊,惠贵妃要处置他,喊了,秦徽当场就能叫他去见阎王!

“殿下!殿下您不能再睡了!”管家心一横,推门而入,弓着身子站在床榻不远处,不敢乱瞧,低声下气道:“殿下,贵妃娘娘在正堂等着您呢,快起来吧。”

床尾忽然坐起一个人,裹着被褥,衣裳还未穿好,就慌不择乱想要下床离开。

袒露的肩膀青青紫紫,可见施暴者的残忍。这是三皇子府新买来的婢子。

她小心翼翼,刚穿上鞋,忽然脑袋一疼,整个人被狠狠扯了回去。

秦徽揪住她头发,听着少女痛苦的哀求声,睁眼看过去。

一个巴掌落在她脸上,清秀的小脸顿时肿了一半。

秦徽阴森森道:“谁让你走了?”

“殿下,殿下我错了,殿下,饶了我吧…...”少女的啜泣声不仅没得到秦徽的怜惜,反而又挨了一巴掌。

秦徽松开她的头发,眼中还有几分醉意,并没有完全清醒。

此时此刻,他仿佛暴君一般,被情绪所掌控,满心都是被忤逆的怒火,还不等婢子喘口气,又被他一把掐住后颈,摁着往墙上撞!

咚,咚,咚。不知撞了几下。

顺着脸颊流下来的血滴在了被褥上。

秦徽勃然大怒,“谁准你弄脏我的东西?!给我吃了!”

他将脏了的那一块被褥往婢子口中塞,面目狰狞,压根听不见管家在说什么。

谁忤逆他,谁就去死!

去死!

婢子满脸鲜血,额头破烂不成样子,此刻被逼着嘴里塞满了被褥,一股作呕的冲动涌上来,也不知哪儿的气力,重重地推了秦徽一把!

她自己也滚下了床榻。

痛。

浑身都在痛。

遍体鳞伤,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搅散了。

痛得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好想死。

她好想死啊。

“贱人!该死的贱人!”秦徽没料到她还会反抗,恶狠狠盯着地上的人,终于瞧见了管家。

“把她抓起来!”他吩咐管家,穿着单衣手一扬便将挂着的鞭子给取下来。

他要抽死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

若是平日里,管家自然不敢违逆他的命令,可是现在惠贵妃还在外头等着,管家心急如焚,大声道:“殿下!贵妃娘娘现下就在府中,正等着您呢!”

啪——!

话说完,迎面便是一记鞭子!

管家被抽的眼泪花直接冒了出来。

他还不如这些个婢子能忍疼。

宿醉之后的下场便是头痛欲裂,秦徽比往日还要暴虐,他不痛快,别人也别想好过!

“你说什么?”

秦徽嗤笑道:“贵妃娘娘?她自顾不暇,还会来管我?”

话音刚落,外头走进几个人来。

翠芽秀芽一左一右站在惠贵妃身后,瞧着满屋狼藉,就连管家也被打得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几乎要昏死过去的婢子更是惨不忍睹。

那鞭子上有倒刺,用上伤人是再合适不过。

即便是跟在惠贵妃身边多年,她们二人也没见过这样残忍的场面。

秀芽不再看那婢子,见秦徽衣衫不整,皱眉道:“三殿下酒醒了吗?还不快洗漱更衣。”

她也算是看着秦徽长大的人了,没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模样。

真是令人心痛惋惜。秦徽呆呆地看着惠贵妃,握着那根鞭子还未回过神来。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见过惠贵妃了。

他已经被关了许久许久。

这个三皇子府,就是他的牢笼。

惠贵妃冷冷道:“本宫再给你一刻钟,收拾干净出来见我。”

这屋子里的气味属实不好闻。

惠贵妃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临出门前,秀芽回头望了一眼管家和地上的婢子。

她沉声道:“还不将她带下去。”

惠贵妃做事一向谨慎,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除了管家,这些深受秦徽折磨的下人恐怕都要被料理干净。三皇子府又要迎来一次大换血。

这一回,秦徽倒是动作很快,穿上衣裳便赶来见惠贵妃。

他对惠贵妃有着天然的畏惧,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越发低下头,说话也没什么底气。

“…...阿娘,你怎么来了?”

惠贵妃走到他面前,两步之隔,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惠贵妃抬手,将已经冰凉的茶水从他头顶浇下。

“阿娘,阿娘!”秦徽被浇了个透心凉,布满红血丝的眼底都透着慌张。

“酒醒了吗?”惠贵妃冷冷问道。

秦徽忍着气,低声道:“醒,醒了。”

惠贵妃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压着的怒火终于烧了起来。

她冷冷地看着秦徽,满眼厌恶。

“废物东西。”

什么事都办不好,还要回.回不听劝。

她怎么会生出这么个自以为是的废物来?

秦徽眼中闪过一丝恼恨,自以为掩饰很好,实际上早就被惠贵妃收入眼底。

翠芽拿了帕子仔细给秦徽擦脸和脖子上的茶水,温声道:“殿下,娘娘都是为了您好。您不知道,自从娘娘从碧春殿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求了陛下要来见您一面。这两年,娘娘是一直牵挂着您,尽管自身难保,可还是在为您筹谋着。”

“娘娘的一片苦心,殿下要明白啊。”

秦徽面色僵硬,没说话。

秀芽也道:“殿下可知,华安长公主已死?”

听到这话,秦徽猛地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华安长公主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怎么会就死了?!

看秦徽的反应,就知道他一直以来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外头的事是半点不关心。

若是一巴掌能打醒他,惠贵妃恨不得叫人将他脸打烂。

她看了眼翠芽秀芽,她们立刻明白,退出门外,将房门合上。

惠贵妃失望地看着他,“你是本宫的孩子,本宫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可你看看你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秦徽还沉浸在华安长公主死了的震惊中。他张了张嘴,“阿娘,这是你做的?”

惠贵妃忍耐着摇了下头,严肃道:“听好了,陛下那,或许还不能让你出去。”

眼见秦徽烦躁不耐,惠贵妃放柔语气,轻声道:“长琰,即便你如今可以出去,根基薄弱又如何与太子抗衡?”

惠贵妃最厉害的就是那张嘴,在她三言两语下,秦徽打起精神,努力认真听着。

他说:“那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这样,除非太子他们都死光了,否则就是轮也轮不到我!”

惠贵妃瞥他一眼,亲自拿出帕子,给他擦拭头发上的茶水。

她动作轻柔,不疾不徐道:“是啊,你都知道这一点,该怎么做,还要阿娘教你吗?”

“与其我们动手,不如叫太子自寻死路。”

温柔的声音,吐出的话语残忍无比。“长琰,你知道文越皇后,是怎么死的吗?”

“是阿娘?!”秦徽脱口而出。

惠贵妃微微一笑,“不是我。”

她的手抚上了秦徽削瘦的面颊,温声细语。落在秦徽耳中,犹如毒蛇吐着信子。

“文越皇后啊,可是被她丈夫亲手杀害的。”

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秦徽:“…...”

短短半日的功夫,他就接收了一个又一个冲击。

秦徽整个人都傻了。

本就迟钝的脑子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文越皇后,怎么会是父皇杀害的?

那阿娘呢?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父皇为什么要杀文越皇后?

那可是他的发妻啊!

秦徽脑子嗡嗡作响,只听见惠贵妃问他:

“倘若太子殿下知道这个真相,你猜,他会怎么做?”

“一旦背上弑君弑父的罪名,他觉得他还能翻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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