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非急忙赶过去,只见昏暗的夜色中,沈良玉拎着棍子满院子追着沈三牛打,沈三牛一边跑一边嚷,跟个猴子一样蹦蹦跶跶。
而红九呢,直挺挺跪在院子中间,后衣摆上破了个洞,风卷着雪花吹着他单薄的身板,看的人忍不住想打哆嗦。
可他呢,视线却跟着沈良玉和沈三牛转,看到沈三牛被打中,捂着屁股一蹦三尺高,竟抿着嘴笑了。
柳道非看到红九的笑容,不由一愣,自从重逢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红九笑。
苏然见沈良玉打的沈三牛都往树上爬了,她还一个劲儿踹树,忙冲过去阻止。
沈良玉挥着棍子冲苏然嚷,“你别拦着,我今天非好好揍这小子一顿不可,好的不学,净学些鬼鬼祟祟的下作手段,气不过你真刀真枪跟人家打啊,背后偷袭算啥英雄好汉?”
“那我不是打不过嘛,我要是能打得过,我肯定早就打回去了啊!”沈三牛死死抱着树干,委屈嚷道。
沈良玉一听这话更气了,用棍子指着沈三牛骂:“你还有理了?小兔崽子,来了城里不学好,净学些歪门邪道,老娘数到三,你再不滚下来,老娘就把这棵树拔了!”
沈三牛慌了,连声向苏然求救,“姐,姐,我就是想替你出口气,我以为他会躲开,谁知道他跟傻了一样不动弹,我没扔他身上,我扔他衣服上了.......”
苏然见沈良玉扔了棍子,撸起袖子真要拔树,赶忙拦住,“娘,消消气,消消气,犯不着,这枣树长这么粗不容易,来年能结不少枣呢,拔了多可惜。”
说着,扭头冲沈三牛喊,“你下来,快下来,好好跟娘认个错,你这件事做的就是不对,背后偷袭,传出去咱娘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沈三牛听苏然这么一说,才想起他娘已经不是桥上村的小管事了,而是鼎鼎有名的振威将军,要是被人知道他往人家身上扔炮仗,还是趁人家不备,从背后扔,好像是不太好。
“娘,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夫,再也不这样了,以后谁再欺负我姐,我就跟他单挑!”
沈三牛想明白了,赶紧认错往下爬,可他光顾着看沈良玉会不会再动手,没留意脚下,落地的时候没踩稳,呲溜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哈~”
红九没忍住,笑出了声,发现柳道非正看着他,赶忙捂住了嘴。
却不知柳道非此刻心里的震惊,他发现红九在这个地方,跟在军营中很不一样,在这儿的他,生动活泼像个寻常少年了。
这让柳道非不由改变了主意,他不打算带红九走了。
苏然看着红九衣摆上被沈三牛崩出来那个碗口大的洞,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对柳道非甩了甩手道:“你赶紧把他给带走吧,这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哪知红九却朝她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苏大人,红九知错了,还望你大人大量原谅红九这回吧,以后红九一定尽心尽力保护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这几个响头磕的十分实在,抬起头的时候额头一片猩红,看的苏然直蹙眉头。
这是想道德绑架她不成?
任谁看了大雪天,这么个清秀少年穿的这么单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表忠心,都会心软的吧?
可她不会!
苏然更加坚定地催促柳道非,“把人带上,慢走不送。”
柳道非看向红九,红九连声哀求道:“大人,红九真的知道错了,都是红九自作主张,跟军师无关,你若不肯原谅,红九愿以死谢罪——”
话音刚落,就见红九一跃而起,直直朝枣树撞了过去。
苏然吓地瞪大了眼睛,柳道非急忙大声喝止,“红九停下!”
可红九冲的太猛,根本停不下来,眼看就要一头撞在枣树上,血溅三丈。
沈良玉一棍子打过来,把红九打偏了,擦着树斜飞出去,一头摔倒在地上,吐了口血出来。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苏然指着柳道非手指都后怕的有些颤抖,“这就是你找来保护我的人?到底是你脑子有病,还是他脑子有病,疯了吧?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柳道非有苦难言,让严七先把红九扶回去,进屋跟苏然耐心解释了一通红九的身世。
红九是柳道非外祖父好友高义的孙子,柳道非跟随母亲来到南梁镇后,高义家人曾专门过来探望,柳道非因此和红九相识,对这个淘气的小弟弟印象深刻。
后来身为监察御史的高义,不满新后肆意抹杀先皇后功绩的做法,联合众官员当众弹劾,试图废除皇后,功亏一篑,遭到了新后的报复,诬陷获罪,被判株连九族。
红九当年只有七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贬为官奴,在宫里当差受尽苦楚。
柳道非回京后多方打探,又找到太子帮忙,才将他从后宫中解救出来,本想让他在东宫安安稳稳当个内侍,却不成想他坚持要练武当护卫。
那年他已经十三岁,根骨已开,又因是阉人,体魄不如正常男子强健,很难在武学上有所作为,柳道非都劝他放弃,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最终成为了太子的暗卫。
在护送太子从京城来到边关这一路上,他表现十分出色,机智勇敢应对灵活。
也正是出于对他能力的信任,柳道非才会把他从平阳府抽调过来保护苏然,没想到他竟然被罗八他们误导,搞出这么大乱子来。
更没想到,他会以死谢罪。
柳道非说到这儿感慨不已,“我以前只觉得他过于好胜,但总体还是乖巧听话,没想到他会这么执拗,要不是沈将军出手及时,高公唯一的血脉就要死在我面前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
苏然无语道:“他把你看的如父如兄,在你面前当然乖巧听话,可在别人面前未必如此。我看他多少有点问题,你还是想办法纠正纠正吧。”
柳道非叹了口气道:“他都十五岁了,在我跟前又一向隐忍,我便是想纠正都找不到机会。”
说着柳道非看向了苏然,苏然不由警惕起来,“你想干嘛?别想让我帮你管孩子,他十五了,可不是五岁,再说他会这样,还不都是你给惯的,慈母多败儿,你总把他当成忠臣遗孤,觉得他受尽苦楚,对待他的时候肯定会无形中纵容许多。”
“你说的对,都是我没教好他。”柳道非痛快认错,低声下气道:“高公死的惨烈,高家就剩下他一个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这一回吧,哪怕就留下他看个门扫个地也成啊,不然我怕他会想不开。”
苏然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说到底还不就是想让她把人留下,她傻吗?
留个心理有问题的中二少年在身边,随时随地被他监视着?
柳道非见苏然不吃这套,就换回更管用的套路,“只要你把人留下,条件你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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