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拢了拢围脖，抄着手使劲吸了吸鼻子道：“我说，想个办法利用暴雪困死北羯大军，尽快结束战争！”
这个鬼天气，她真受不了了，才把围脖拉下来说了一会儿话，鼻子里就好像结冰了，呼吸都觉得疼的慌。
柳道非握着小本本的手，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他拉下披风帽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冰冷刺骨的寒气一下子侵入肺腑，扎的他胸腔都有些疼，却让他更加激动。
“暴雪之中难辨方向，粮草运送本就困难，若是我们再加以干扰，使得北羯粮草供应不上，他们就只能挨饿受冻.......”
柳道非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刻快马加鞭赶去平阳关，将这个消息告诉罗老将军。
苏然冻得实在受不了，打断柳道非道：“你慢慢琢磨，我先回车上了。”
柳道非一把拉住苏然，沉声道：
“罗老将军那边昨日傍晚传来消息，他们已经顺利到达平阳关，边关将士看到罗老将军回来，军心大定，又有张元奎的兵马支援，暂时稳住了局面。
罗将军打算调动西北大营的精锐，亲自带兵出关迎战北羯，为了防止老历王趁乱生事影响战局，殿下要带兵赶往平阳府，借探望之名拖住老历王。
如果真的暴雪围城，罗老将军就不用冒这个风险了，比起正面迎战，干扰敌军粮草运送要简单的多。
苏然，此计若是能成，你就是西北，不，整个云夏的大功臣！”
苏然对柳道非的夸赞毫不在意，她只是很不解，“为何不杀了老历王永绝后患？他手下虽然有一些兵马，但是你们杀他应该不难吧？”
柳道非苦笑道：“皇室子嗣单薄，老历王是皇上的亲叔叔，也是唯一还在世的长辈，为了彰显君王仁爱，皇上不会轻易向老历王动手。
还有就是，老历王的两个嫡女，一个嫁到了十乌，一个嫁到了南繁，就算为了东南边境稳定，老历王暂时也不能动。”
苏然嘴角抽了抽，原来是靠卖闺女给自己续命啊，“不是说皇室子嗣单薄嘛，他怎么还有那么多女儿？”
柳道非解释道：“老历王一共娶过三位正妃，只生下了两个女儿，唯一的儿子是妾室所生，今年刚满十三岁，还未被定为世子。”
苏然愕然，忍不住问，“他确定儿子是他的种吗？不会是他小妾背着他跟别人生的吧？”
柳道非的脸红了又绿，绿了又红，一言难尽地看着苏然，愣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苏然却想到一个损招，兴致勃勃跟柳道非提议道：“我估计像我这么怀疑的人不少，要不你找点人，去平阳府里散播流言，三人成虎，说不定老历王就信了呢。到时候咱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绝了老历王的后，他都那么老了，儿子又不是自己的，还争什么皇位啊，没等坐上，人就没了。
咱们不能杀他，但是可以让他早点死啊，他自己把自己气出病死了，他女儿们总不能再怨别人了吧？”
柳道非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外面都说你阴险狡诈，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苏然攥紧了拳头，“谁说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一天到晚在外面败坏我名声？我就说丁酉为啥对我误会那么深，我怎么阴险狡诈了？我分明是足智多谋！”
说着，苏然用怀疑地眼神上下打量着柳道非，她认识的人中，这货嫌疑最大。
柳道非简直要疯，每次他跟苏然说这个，她总能扯到那个上去，谁说的重要吗？
重要的是你就是这种人啊！
这么损的招也能想的出来，你还足智多谋，谋士们都得羞愧而死。
可他不敢说，他只敢努力用最真诚的眼神解释，“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
“我不知。”
“还说我什么？”
“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啊！”
苏然重重踹了柳道非一脚，气鼓鼓上了车。
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的丁酉，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天啊，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苏然跟柳道非打情骂俏？！
这么凶狠残暴令人威风丧胆的俩人，竟然看对眼了，难道真是王八看绿豆，越看越上头？
亲卫走过来给丁酉送热水，见他张着嘴巴盯着柳道非一动不动，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将军，天太冷了，当心冻到牙。”
丁酉愣了愣，缓缓把嘴闭上，很想告诉亲卫，牙没被冻到，舌头被冻的好疼。
一行人稍作休整，继续上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了绛州郡。
刚经过了一场大仗的绛州郡城墙和城门上，还有明显的战斗痕迹，苏然看着城墙上的斑斑血迹，和被撞出了一个深深凹印的城门，轻轻嗤笑了声，问柳道非，
“死伤这么多人才赢得的胜利，就为了不被世人诟病，值得吗？”
柳道非怔住，想义正言辞告诉苏然，为了太子的大业，这些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可是想到攻城时死伤的部下，他们若是知道用另外一种方式也许不用死也不会受伤，同样能拿下这座城，他们会后悔吗？会依然忠心耿耿的执行命令，不顾生死地往前冲吗？
他们想要的胜利，跟普通兵卒想要的胜利，是不是并不一样？
这种怀疑不受控从心底冒了出来，那些义正言辞的话，便变得难以启齿了。
有苏然的引荐，柳道非的推荐，上官珹很轻易就接受了丁酉的投诚，还将最为重要的巡逻防守交由他负责。
丁酉心头大定，对苏然很是感激，觉得她这个人虽然心黑手狠，但是讲信用，值得结交。
接风宴上，怀着感激之情的丁酉对苏然很是讨好，又是倒酒又是夹菜，看的上官珹都忍不住替柳道非担心起来。
丁酉算得上绛州郡武将中年富力强的，刚满三十，长得也端正，最重要的还是个鳏夫，媳妇死了快两年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跟苏然这种独身带着儿女的妇人，简直不能再般配了。
更别提他对苏然还这般殷勤，分明是看上了啊。
上官珹看向柳道非，却见自己这个傻兄弟也不知道琢磨什么呢，想入神了，夹着菜却不往嘴里送，跟个傻子一样，不由赶紧杵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看旁边，喜欢的女人要被别人拐跑了，别愣神了。
哪知这个傻子不解地问他，“怎么了？你眼睛抽筋了？”
上官珹无语至极，这还是他那个才华横溢聪明绝顶的好兄弟柳三吗？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你发什么呆呢？”
“我——”柳道非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到苏然惊呼起来，“你说什么？你们用温泉在冬日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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