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杳阻拦不及便被他拿去了，正欲让他归还，听到这话后怔了怔：“公子认得我？”
“定远侯府世子妃，姓楚，名溪杳，这也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东西吧？”容湛元笑了笑，将那张纸轻飘飘往前一扔。
纸张打着转飘落下来，不偏不倚盖住了定远侯府的牌子，那个印章朝下，纸张背面只有些许红色的痕迹。
楚溪杳眯了眯眼，忽然问道：“你是归宁阁的人？”
容湛元喝了口酒，没否认。
楚溪杳见状，忽然笑起来：“既然这样，倒是省得我费时间等待了。”
“楚夫人有何贵干？”容湛元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懒洋洋的语气。
“我想买两样东西。”楚溪杳将桌上的信物收了起来，“虚灵和它的解药。”
容湛元喝酒的动作顿了下，看了她一眼：“你们定远侯府真是有意思，前些日子也有一人在我这里买虚灵，今日你又来，怎么，你二人是仇敌？”
楚溪杳听罢，笑了笑：“这我可不清楚，旁人如何我管不着，自然也不关阁主的事。”
月光之下，容湛元握着酒壶的手忽然收紧了些。
只听得他轻笑一声，嗓音清越：“夫人竟如此敏锐。”
楚溪杳沉默不语。
从方才她上来之后便在猜测容湛元的身份。他这么大摇大摆地坐在窗框上喝酒，显然是不在意那些来找归宁阁办事的人的。
归宁阁或许有自己的情报渠道，所以能知道她的身份，但她在楚家时便一直深居简出，嫁入侯府之后也少有在外活动的时候，知道她的人没几个，大多数人即便知道侯府世子妃姓楚，也未必知晓全名。
楚溪杳点出容湛元的身份时，试探的成分更高一些，没想到容湛元竟然压根没有否认，也没有被认错的慌张，楚溪杳几乎可以肯定她是猜对了。
“鄙人姓容。”容湛元放下腿来，转过来面朝着楚溪杳坐在窗框上，“所以夫人想怎样？”
如果换了其他熟悉容湛元的人来，便能察觉出来此刻他语气中的不悦。
“不怎么样。”楚溪杳笑了笑，“如果是容阁主本人在这里，倒是更方便了。”
容湛元闻言，眼底的冷意散去些许：“好说，虚灵么，十万两一瓶，解药十五万。”
楚溪杳闻言，扬了扬眉：“十万两白银？”
游鸿只说花万两银子也只能买到一丁点，此言诚不欺她。
“怎么？”容湛元唇角微扬，“夫人没钱？”
“自然……”楚溪杳原是想说她有，随即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接上话，“自然是没有的。”
“那边没什么可说的了。”容湛元耸了耸肩，收回目光，“宵禁将至，夫人请回……”
“不过我倒是想问问阁主，上一个在这里买虚灵的，也是花的十万两吗？”楚溪杳仿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般，自顾自接话，恰好打断了容湛元的话。
楚溪杳说完后，容湛元沉默了片刻。
楚溪杳唇角的弧度一点点变大。
她就知道。
十万两这么大的数目她拿出来都够呛，姚听云就更不用说了。
周彦黎固然宠姚听云，但姚听云一次问他要十万两应当也不太行，且着实可疑。周彦黎未必会怀疑她，但架不住姚听云自己心虚。
且二夫人对银钱之事颇为敏感，这么多银子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了，心中起疑是必然的，到时候姚听云给不出合理的理由来便是麻烦事。
所以姚听云要么是分多次买的，要么并未买这十万两一瓶的，如此分散开来，在她看来周彦黎也只会当她隔三差五便买几件首饰之类的。
沉默许久后，容湛元重新笑开来：“夫人敏锐。”
楚溪杳默不作声。
“阁里的价格是一万两一钱，只需四钱便可要人性命。”容湛元不紧不慢地晃着手中的酒壶，笑道，“不过我今日心情好，可以给夫人另外开个价。”
楚溪杳闻言，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阁主请说。”
这么看来，她是当真猜对了。
还好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否则岂非白白当了冤大头？
“我收夫人一半的钱。”容湛元扭头看向楚溪杳，冲着她扬了扬手中的酒壶，“夫人陪我喝酒赏月，如何？”
楚溪杳面上的神色当场便冷了下来。
“容阁主这是什么意思？”楚溪杳的语气有些生硬，“阁主既然知道我是侯府的世子妃，就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做、愿意做的。”
这和让她用陪容湛元喝酒换一个打折的机会有什么区别？没想到容湛元看起来并非什么奸恶之人，实际上却是与奸恶二字如此相似，说是量身定做也不为过。
容湛元却是笑出声：“夫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笑着摇了摇头，面上露出惋惜的神情来：“只是今日恰好月亮不错，我又寻得一坛美酒，所以想要借着虚灵的事与夫人交个朋友，邀请夫人一同赏月喝酒。”
说着，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夫人未免将容某想得太过龌龊了，容某只是欣赏夫人这般的聪明人，如何就要担上骂名呢？”
楚溪杳双目微眯，心中却仍有些许不悦：“罢了，深更半夜的我也无心做这些，阁主的好意我便心领了。”
容湛元坐在窗框上，自顾自地叹着气。
“虚灵既然阁主已与我谈好，麻烦阁主明日差人两样东西各送五钱到侯府来，届时我会将银钱双手奉上。”楚溪杳说着，扫了容湛元一眼，“今日便不打扰阁主赏月的雅兴了，告辞。”
楚溪杳说罢，立刻拉着雪柚转身下了楼梯。
“慢走。”容湛元的声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离开了永泽塔后，楚溪杳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吐出口气。
雪柚从方才看到容湛元的第一眼便有些不敢喘气，中途楚溪杳与他你来我往的对话她甚至都已经没能力去思考了，只是在机械的左耳进右耳出。
这会终于从塔里出来了，雪柚立刻如释重负地拿帕子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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