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闹声起初只能窸窸窣窣听着一点儿。
慢慢的却是越来越大声。
牛桂花翻了个身，“这闹成这样，让人咋睡啊！”
邓钰直接翻开被子坐起来，“不成，我得去说说。”
边上还住着要学习的孩子呢，这么吵，让孩子们怎么休息。
邓钰套上外衣走到门边，刚要推门出去，便听到隔壁响起了敲门声。
“我们是进城赶考的学生，冒昧打扰，不知兄台可否轻声些——”
“祁三儿你与他这么客气干啥，大半夜不睡觉，扰人清静能是啥正经人。”
是祁子南和狗蛋的声音。
邓钰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果真看到俩小子站在人屋门前嘀嘀咕咕。
不多时，一个青年人唰地把门拉开，一脸不耐：“什么人啊，小爷我在自己屋里说话，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
“怎么没碍着了，你自个儿去听听，你那声儿大得整间驿站都能听见了。”狗蛋瞧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又听闻他屋里女人的说话声，小声嘀咕：“也不嫌害臊！”
没想到青年人看起来文质彬彬，脾气却是个冲的，他怒指着狗蛋：“与你何干？告诉你！少多管闲事！”
狗蛋也没给他好脸色，据理力争：“你吵着我们学习，咋就不干我的事儿了？”
“就你们这样，还指望考过府试？”青年人将狗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不知道哪儿穷乡僻壤来的穷小子，不滚乡下种田，学人科考来了。”
狗蛋瞪起眼睛，“你啥意思？穷乡僻壤来的又咋了！”
青年人轻蔑道：“穷酸鬼，不配摆弄文墨。我的意思是，你趁早打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狗蛋上前一步，欲多加争论。
祁子南瞧着气氛不对，拉了拉狗蛋的袖子，劝道：“算了，狗蛋哥，咱回去吧。”
这人显然是个蛮不讲理的，与之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好在狗蛋听劝，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便转头回了自己屋。
不是他想轻易放过那人，只是出门在外，他娘叮嘱他千万不能惹是生非，给祁婶子惹麻烦。
这若是在村子里，有人胆敢如此挑衅，早被他揍趴下了。
也不知是劝说起了作用，还是那青年人良心发现。
祁子南和狗蛋回屋之后，那间屋子倒是没再有声音传出来。
邓钰安生一觉睡到了天亮。
昨日的舟车劳顿得到缓解，她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牛桂花起得比她早，已经找店小二打了热水，洗漱完了，“给你刚打的水，还热乎着。”
“我下去问问店小二早膳有些啥，你洗漱完下来吃。”
邓钰点点头：“行。”
今日外边看不到太阳，云很厚，看着好像随时要下雨似的。
她迅速拧了帕子洗脸，得早些启程才行。
若是入夜还没到达下一个城镇，下雨时在荒郊野外可不好过夜。
干粮也吃完了，店小二烙的饼子味道还不错，一会可以多带一些在车上吃。
邓钰打开房门出去的时候，隔壁屋子里也有人开了门出来。
是一个年轻女人。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虽然邓钰并不想以貌取人，但是这名女子身上风尘气息太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家的姑娘。
那女子压根没注意邓钰，顺着楼梯就下去了。
而一楼堂厅里，昨日看到的那个脾气差的粉面青年人正坐着吃饭。
吃的倒是与祁子南狗蛋那桌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
女人径直走向粉面青年人，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后，皱眉不悦道：“又是这些，叫人咽都咽不下去。”
那粉面青年男人道：“再忍忍，到了青州，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邓钰不动声色从他们身边经过，听到到他们的目的竟也是青州。
本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此去青州就这一条官道，想到这一路兴许还要与他们相遇，想想就觉着晦气。
祁子南冲她挥手：“娘，快来吃啊，粥都要凉了。”
邓钰走过去，看到桌上只有五碗粥，“贺嬷嬷和知了咋还没来吃？”
“她们早吃过了，去后院喂马去了。”祁子南说，“贺嬷嬷说今儿会下雨，得早些出发。”
邓钰点点头，坐下捧着碗喝了一口稀粥，又是抬头道：“老三，你去后边跟小二哥说一声，麻烦他再烙些饼子，一会咱带路上吃。”
“好。”
牛桂花喝完了粥，叮嘱道：“林旭，狗蛋，多吃点儿，一会在路上可没有热乎的东西吃。”
这时楼上又下来了几个人。
三男一女。
为首那三个男人衣着普通，看着只是寻常的赶路人。
后边那个女人一袭黑衣，腰间还有一柄细长的佩剑，浑身有股凌厉之气。
若不是几人之间有交流，谁也看不出女人和那三个男人是一块儿的。
狗蛋是头一回见如此英气的女子，他目光追随来者从楼梯上下来，“娘，快看，是个女侠啊。”
牛桂花只扭头看了一眼，照着狗蛋的后脑勺又拍了一下：“看啥看，小心人家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那几个人看着就不好惹，出门在外，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这是出门前牛桂花就叮嘱狗蛋的。
狗蛋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不情不愿收回了视线。
林旭一直默默吃着东西，眼神半点儿也没乱瞟，是以他把自己面前的东西都干净之后。
狗蛋碗里的粥还剩下半碗，素菜馍馍也没吃完。
牛桂花忍着又想打他的冲动，轻喝道：“还磨磨蹭蹭干啥，看人林旭都已经吃完了，你前面没听贺嬷嬷说啥，今儿得早些出发，你这么磨叽，一会看谁愿意等你。”
狗蛋抓起素菜馍馍，低声嘟嘟囔囔：“祁三儿不也没吃完么......”
说起祁三儿，狗蛋忽然探头往灶房的方向看去，“祁三儿咋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只是去后边跟店小二交代一句，不应去这么久才对。
这边几人正疑惑着。
后院便隐隐传来了争吵声。
邓钰下意识回头看，发现不远处那桌青年男女不知何时已经吃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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