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赤那王子挂帅出兵,莫非戎狄又要侵犯大周边境?
孟知嬅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夹起一块山药糕放进嘴里,听着杜梅若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她眼中已悄然恢复素日的清明。
萧晏泽和沈明川是外男,即便现在自己同他们站在同一阵营,终究男女有别,加上沈明川方才刻意提醒她,桌上的吃食都是萧晏泽授意的,她心下有些慌乱。
萧晏泽虽不能有子嗣,但他终究是男子。
她经历过男女情爱,也知晓权贵世家的婚姻,大多是利益联姻,如今孟府虽然岌岌可危,但她终究是百年孟府嫡女,如今又有求于萧晏泽,倘若他……
她不敢想下去。
重生后,她心心念念都是孟府,所行所想都是为了护住身边亲人的周全,却全然忘了,自己是一个闺阁女子,自己的身世,被多少人看在眼中,估算着利益。
萧晏泽城府极深,虽然同杜府交好,但他们萧氏一族的血,都是冷的,保不齐哪一天再无利用价值,连死都不能以清白之名。
想到此处,杜梅若拉她坐下时,她已打定了主意,同杜梅若一般,娇憨耍痴,刻意让自己在萧晏泽面前,做小辈模样,企望萧晏泽能再无男女之事的念头。
孟知嬅听着他们的话,倘若戎狄来犯,大周要准备开战了吗?
南疆连年天灾,北境劲敌虎视眈眈,朝中又动乱不安,孟知嬅虽不知朝政,但她知道,如若处置不当,大周将成为后人史书上的前朝旧事。
往日清甜酥软的山药,此刻竟如嚼蜡一般。
夕阳西坠,她回到孟府,沈月清正让下人在久微院正屋摆下晚饭。
自从二婶三婶同堂弟堂妹们留在上京,一家人便时常在孟恪远这里吃饭,儿孙围绕在身旁,得享天伦之乐,孟恪远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笑意。
看着祖父同孟知娴她们玩得正高兴,孟知嬅压下了戎狄赤那王子的消息,
吃完晚饭,孟知嬅回到濯音院,坐在妆奁前,褪下手腕上的一对青玉莲子镯。
春樱摘下她发髻上的大雁玉簪,放到锦盒中,轻声说道:“姑娘,今日你出门后,李府的云绯小姐来找您。”
孟知嬅正把青玉莲子镯放进妆奁隔层上的圆盒中,里面有几只各式玉镯,玉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来找我做什么?”孟知嬅把耳垂上挂着的莲花青玉耳珰取下,放在春樱伸过来的手掌中。
“她说天气渐渐热了,姑娘素日都是怕热的,因此她送了一盒干莲子过来,我特意打开来瞧了一眼,那干莲子的芯都没取出来,她巴巴地把一盒带苦心的莲子送来,也不知是何意?”春樱把耳珰收进放着耳饰的盒子里,又替她把乌发放下来。
“姑娘,水好了,您过去沐浴吧。”夏菱过来道。
孟知嬅起身,来到内室的屏风后,让春樱替她宽了衣裳。
沐盆升起白腾腾的水汽,水面上漂满赤蔷薇的花瓣,在热水的浸泡下,浓郁的花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孟知嬅坐进沐盆中,春樱站在她身后,用沐巾给她擦拭着后背。
莲子心苦。
李云绯是想跟她说,她跟着窦琬,是身不由己,有所苦衷。
“那日在半日闲门口,魏王殿下看到您被那窦公子为难,就那样走了。您往日躲着他,他费尽心思地找来,您有难时,他竟不言语一声,虚情假意。”春樱说得来气,言语上也忘了分寸。
孟知嬅不甚在意,因为她知晓萧容璟就是那样的人。
她心下思付着,李云绯此时送来一盒苦心莲子,她定然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否则以她精打细算的性子,断不会在孟府深陷困境时沾染一分。
水面上下晃动着,起伏间映着旁边的烛光,波光粼粼,犹如李云绯那双水光粼粼的妙目。
孟知嬅想起那晚蓝夜传给她的信,丹唇弯起,氤氲的水雾中,她面上浮现意味不明的浅笑。
次日,外书房,孟恪远抱着孟知娴坐在书案后,握着她的小手,教她描摹字帖上的字。
孟知嬅在旁边研墨,恍惚看到自己小的时候,祖父也是这样抱着她,教她如何写字。
孟知齐和孟知媞他们大一点的孩子,在郑玄那里听他讲学,加上旁支的子嗣,小学堂里坐满了听课的学生。
午后,孟良徽父子下朝回府,来到外书房,孟知嬅看到他们面色不霁,便把孟知娴抱了出来交给乳娘,命她带到于雪乔那里。
“父亲,今日圣上问起您的身子,说你多年为大周操劳,太过辛苦,如今有了年岁,身体又不适,该好好歇一歇,待身子全然好了之后再做打算。此间吏部,户部的事,可由陆右相先看着。”
孟良徽一向温和的面容带着愠色,声音有些急促。
正在端着茶壶斟茶的孟知嬅闻言一怔,回头看了孟恪远一眼。
虽说朝廷六部由左右两相一同管辖主理,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吏部,户部,礼部由左相管着,兵部,刑部,工部由右相主理,所以朝中一直以左相为尊。
陆元茂刚掌右相之印时,圣上说担心他初次上任,怕事情太多他顾不过来,因为只命他先管着工部,兵部和刑部由圣上自己亲自管着。
这也是陆右相一直被人背后嗤笑的缘故,他本是踩着同僚的尸身爬上的相位,又只能掌管工部,朝中不少人背后称他为工部右相。
孟恪远管辖下的吏部,孟良徽父子在其中,户部沈尚书是姻亲,所以这两部一直是孟恪远的心腹,也是百年孟府的根基。
圣上做此安排,是在架空孟恪远的权势。陆元茂一直忍着屈辱,如今得到如此安排,势必会拿这两部做法,孟恪远的亲信,首当其中。
孟恪远没有说话,他在仔细地整理着方才同孟知娴描摹的字帖,他抖了抖字帖,纸张发出哗啦声响,在静寂的书房中,那哗啦声分外地响,令人心头一震。
孟知嬅脚上穿的是软底绣花鞋,踩在地面上无一丝声响,她无声地端着茶托来到书案前,将一盏茶放在案头给祖父,同那盆《水与舟》放在一起。
天青釉的水仙盆中,水质浑浊,连翘沉在水底,已然腐烂,地棠草倒是依旧青翠,只不知是不是水质浑浊的缘故,那边缘已呈褐色卷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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