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嬅偷空向下望了一眼,窦琬已走回长平候府所在的静室。
“你们也站了半日,坐下歇歇吧。”萧容珩忍着笑意道。
后山舍利塔前的一幕他看在眼里。窦琬同萧容琏私通书信,被吴如惠掌掴一事,这桩风流案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他也有所耳闻。
此事之后,在孟府的不厌堂中,他明言窦琬同孟知嬅有过节,但萧容琏却袒护着,他便知晓,窦琬同萧容琏的关系,除了风流韵事,似乎还有其他的。
如今这一幕,萧容琏和窦琬的关系,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小狐狸。”萧晏泽望着孟知嬅,无声说了句。
孟知嬅站在窗前向远处眺望着,日头直直照在身上,脸虽然有些发烫,她却不觉得热,反而觉得这日头晒得令她周身舒坦。
即便是屠刀落下,长平候府也休想全身而退。
“你们欣赏完景致,记得到楼下去上柱香。进藏经阁拜读佛书,须得上香行礼,你们方才匆忙跑上来,我没来得及说,可不要失了礼数。”萧晏泽说着,把手中的孤本放回原处。
“上上上,我们这就去。”杜梅若拉着孟知嬅就往楼下冲去,两个俏丽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木梯处。
萧容珩跟在萧晏泽身后,缓步踏下木梯。他回想着方才所看到的,思索着问道:“八皇叔,她们这样做,是为了让窦琬失去三哥的信任吗?”
“这是开始。”萧晏泽答非所问。
“开始?”萧容珩嚼着这两个字。
“对,接下来,上京,乃至整个大周将进入变数时期。”萧晏泽目光闪动着,沉声道。
萧容珩脚步一滞,楼下突然听到杜梅若的发出一声惨叫,萧容珩面色一变,一把推开萧晏泽,往楼下冲去,几步就到了第一层的正堂中。
只见杜梅若站在香案前,低着头往手背吹着气,白皙的肌肤上有一个紫红的燎泡。
她点燃檀香插到香炉中,不小心被抖落的烟灰烫着了。
萧容珩想都没想,跑过去抓住杜梅若的手使劲地帮她吹着,杜梅若先是一愣,接着满脸通红,挣扎着要把手拉回来。
萧容珩抬头看到她涨红的脸,没想到其他,以为是疼痛引起的,心疼不已:“很疼是不是?”
守在门口的长生看到此幕,掩嘴一笑,转头看到平成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伸过脚去踢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
萧容珩突然想到腰带上系有一块玉佩,伸手一扯,就把玉佩扯下,轻轻放在杜梅若手背烫伤的地方,让沁凉的玉佩带走杜梅若被烫伤的烧灼感。
萧晏泽站在木梯上,转动着手中佛珠,安静地看着他们。
门口的长生突然用力咳了两下,又扬声笑道:“孟小姐,您回来了。”
杜梅若一着急,伸手摁住玉佩,用力把手拉出来,转过身去。
孟知嬅含笑向长生点头,走进藏经阁的正堂,把手中刚采摘回来的几束长寿花,插在香案上的白瓷长颈瓶中。弄完后她放觉得杜梅若不对劲,她躲在香案一侧,一直低着头。
“梅若,你怎么了?”孟知嬅向她走过去。
“她的手被香灰烫伤了。”萧晏泽从木梯上走下来,缓声道。
“烫哪儿了,严不严重?疼不疼?”孟知嬅一迭声问道,抓过她的手来看。
萧容珩醒转过来,想到方才的莽撞,懊悔不已,见孟知嬅去拉杜梅若的手,想到自己的玉佩还在杜梅如那里,他心头一紧。
杜梅若抬手给孟知嬅看,笑道:“没事,回去抹些膏药就好了。”
她手中并没有玉佩,想来是藏了起来,萧容珩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到萧晏泽目光如电地盯着自己,心下又慌乱起来,低下头去。
孟知嬅没留意到萧容珩的异样,只顾着杜梅若被烫伤的手:“还说没事,这么大一个燎泡,留下伤疤怎么办?快走,我拿凉水给你敷一下。”
她说着,拉着杜梅若就出去,临出门口,又停下脚步,向萧晏泽微微躬身道:“王爷恕罪,臣女先告辞了。”
萧晏泽点点头,待她们消失在视线中,他来到垂首而立的萧容珩面前,淡声问道:“你对梅若并非真心么?”
萧容珩猛地抬起头,高声道:“我敢在佛前起誓,如非真心,教我余生,生不如死。”
“那你心虚什么?”萧晏泽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王爷,我家殿下老说自己身体不好,配不上杜小姐。”长生趴在门框处,探着头插嘴道。
他每每看到殿下明明心悦于杜小姐,却又畏缩不前,心焦不已,恨不得跑去跟杜小姐明说,如今逮到这个机会,他冒死也要说出来。
“闭嘴。”萧容珩立刻瞪着他呵斥道,白郁的脸泛着红意。
“那你就为了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萧晏泽走到门口,平成也趴在门框处,探着头问道:“那孟小姐呢?”
萧晏泽伸手“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平成吃痛,缩回脑袋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长生吃惊地张大嘴巴:“原来,原来……”
萧容珩从他面前走过,低喝道:“管好你的嘴巴。”
萧容珩追上萧晏泽,踌躇着问道:“那孟小姐那边……”
“我已同孟左相说了。”萧晏泽直接道。
萧容珩愕然:“那,那孟左相的意思呢?”
萧晏泽答道:“他拒绝了。”
孟府,久微院。
程安站在廊下,目光随着孟恪远来回踱步的身影移动着。
自从孟恪远偷偷去岐山王府,回来后不是驻足长立,就是一直来回踱步,疏朗清瘦的面容虽无一丝波澜,看不出任何端倪,但程安知道,孟恪远心中定然纠结万分。
五月的日头热腾腾地照下来,催得院墙角落的芙蓉花绽出了花骨朵,枝叶扶疏间,那点点的粉色如女孩儿面颊上薄薄抹的胭脂。
孟恪远停下脚步,负手而立,望着那含苞待放的芙蓉花苞,半日不动。微风从院墙吹进来,往廊下扑,他的衣袂随风飘动着。
想起岐山王说的话,他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岐山王从当年的争储中全身而退,还能在圣上的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富贵闲散王爷,这背后的筹谋不可谓不过人。他原想着用孟府最后的利益,换来萧晏泽对孟知嬅的保护,却没想到萧晏泽会提出那样的条件。
他苦笑了一下,自己是真的老了,也病了,竟然把最根本的人性忽略了。
微风中,芙蓉花苞在轻轻摇曳着,那粉嫩的色泽,真像孙女笑起来的脸颊啊。
他是不会让这娇嫩的花朵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折磨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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