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清知她有事要说,放下手中的针线,同她来到暖阁那边,坐在长榻前的圆桌旁,正要拉着孟知嬅坐下,孟知嬅却突然跪在她面前。
“阿娘,”孟知嬅低着头道:“女儿未经父母应允,便同他人定下婚约。”
沈月清瞳孔一缩,死死地盯着女儿:“是谁?”
“岐山王。”孟知嬅如蚁语般吐出三个字。
“不可。”沈月清想都为想,就断然反对。
她的声音惊醒了本就睡得不沉的韩书琴和于雪乔,两人撑起头,睡眼惺忪的看着她们。
“这几日,岐山王会送聘礼到府上。”孟知嬅继续低声说道,似乎没有听到母亲的反对。
“我说了不可!”沈月清呵斥着,她又急又气,觉得胸口一阵发紧,握起拳头锤了锤胸口,一面又喘着气说道:“我明日便去岐山王府,同他说,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韩书琴和于雪乔听明白了,愕然地面面相觑。
那边的常妈妈和春樱也听到动静,不住眼地望这边看。
“阿娘,今时今日,唯有岐山王能护我们孟府周全。”孟知嬅抬起头,烛光下,她脸色有些蜡黄,那双眼尾微扬的杏眼有些发肿,眼底还有尚未消退的哭痕。
沈月清心头一酸,一把搂过女儿,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她哽咽着道:“知嬅,你做得够多了,不用再拿你的将来换我们的周全。”
孟知嬅抱着母亲的腰身,强笑道:“岐山王素日对杜将军,对梅若都很好,想必也不会薄待了女儿。”
于雪乔过来劝道:“大姑娘,岐山王虽好,但他不是良配。你就听你阿娘的,我们再想其他法子。”
“对啊,岐山王他……”韩书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叹了口气,道:“你若嫁给他,只怕一辈子都要受苦了。”
沈月清用绢子拭了眼泪,捧着女儿的脸,认真地说道:“前几日老太君说把你指给瑞王,我尚且不愿,他们宫里的人,素来薄情寡义,若是我们还如以前,你还有娘家撑腰,可我们如今落魄,别看他现在应得多好,可将来他一变心,你连个出头的人都没有,一辈子只能忍气吞声,受人欺凌。”
“阿娘,我们得活下去,才有将来。”孟知嬅笑着说道,两行清泪却滑落下来。
烛光摇曳下,韩书琴和于雪乔神色黯然,低下头默然不语。
“还有你外祖父,他是户部尚书,还有老太君,她是圣祖的义妹,总之我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沈月清大声道,她把女儿推开,高声道:“春樱,姑娘累了,神志不清,送姑娘回去休息。”
春樱忙过来要扶起孟知嬅。
孟知嬅没有再分辨,只是向母亲和两位婶婶行了礼,便走了出去。
沈月清搁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攥着绢子,喘着气,想到一处,对韩书琴和于雪乔道:“这件事,不要给他们知道。”
韩书琴立刻应道:“大嫂放心,我们不会同大哥和知文说的。”
孟知嬅回到濯音院,坐下窗前,望着窗棂上梅兰竹菊的图样,半日不动。
外面夜深人静,上夜的婆子巡完夜,偷空在打盹,从院角的小屋中,隐隐有鼾声传来。
夏菱和秋棠没有睡,站在门口伺候着。姑娘没有对她们说发生了何事,但左相病倒,姑娘半夜出府,回来后还眼睛红肿,分明哭过,一连串的事吓得她们毫无睡意。
春樱端来一碗汤,放在她面前的书案上,低声道:“姑娘,这是刚炖好的人参汤,我特意只盛了汤水过来,您今晚都没吃东西,又忙了一个晚上,好歹喝两口,不然身子熬不住啊。”她顿了顿,道:“李云绯小姐还约了你明天见面,还有南山居那边,您也得去看一看。”
孟知嬅太阳穴跳了跳,只觉得脑袋一阵胀痛,她用手摁住太阳穴按揉着。
春樱忙伸手给她按,又劝道:“姑娘,喝完汤,就睡一会。”
孟知嬅点点头,端起汤碗,春樱忙回头示意夏菱和秋棠去点上安息香,展枕铺被。
孟知嬅喝完汤,躺在床上,脑袋还是一跳一跳地胀痛,她闭上眼睛,努力入睡。
明天,还有一堆的事,祖父病倒了,她得撑下去。
可闭上眼睛之后,祖父吐血的情景,萧晏泽的话,纸条上的字,窦琬,吴如惠,一连串的人和事向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轮番出现,搅得她头更胀了。
春樱听到床帘后翻来覆去的声响,轻手轻脚的把寝室里的烛火都熄灭,只留着外间的烛光影影绰绰的照着,又往香炉里添了一把安息香,才在外间的榻上和衣而卧。
天刚亮,春樱似乎听到什么声响,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寝室里的床帘已然挂上,里面的被子也已叠好,孟知嬅正坐在妆奁前,夏菱在给她妆扮着。
春樱忙过来,讪讪道:“姑娘,我起晚了。”
“你昨天也累了,去给我准备衣裳吧。”
孟知嬅对着菱花镜细瞧着,昨夜未眠,眼下的乌青越发的显了,面色看起来很憔悴。她打开一只粉面瓷盒,里面是桃花粉,她用银簪挑了一点在手心摊开,再均匀地抹在面颊上。然后又从胭脂盒里挑出一点玫瑰膏,加几滴清水匀开,先抹在唇上,剩下的拍在两颊上。
弄好后,她从镜中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容,已看不出憔悴的模样。
夏菱给她梳好发髻,戴好钗环,春樱也拿来衫裙给她换上。
秋棠和李妈妈端来一碗汤面和几碟小菜放在屋中的圆桌上,李妈妈道:“姑娘,我刚从丞相那边过来,丞相刚喝完药,没什么事,大夫人嘱咐你好好进早食。”
“好。”孟知嬅笑着应道,依言坐下端起面碗。
喝完半碗汤面,孟知嬅就放下说吃不下了,李妈妈知晓姑娘心中有事,也不敢再劝,叹着起把碗收拾了。
孟知嬅来到久微院,周姨娘和董姨娘坐在在廊下看火煎药,看到她过来,两人站了起来,孟知嬅向她们点头示意。
进了房中,韩书琴和于雪乔坐在孟恪远的床边,孟知嬅向他脸上细看,他的面色较昨夜又好了几分,鼻息绵长而均匀,
“父亲睡得很好。”于雪乔说着,她和韩书琴正给孟恪远按揉手臂和腿。
昨日大夫叮嘱她们,如果孟恪远一直不醒,每隔两个时辰要给他翻一次身,按揉四肢和背部,以防气血淤堵。
孟知嬅向她们微微躬身,含笑道:“辛苦两位婶婶了,我阿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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