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辚辚,车帘外的嘈杂声渐渐响起,又渐渐远去,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萧晏泽回到府中,卫谦迎了过来,低声道:“王爷,杜小姐下午过来,一直在等您,请她吃饭她也不吃。”
“知道了。”萧晏泽淡声道,往偏厅走去。
杜梅若偏厅的椅子上,低着头转着手中的绢子,旁边的高几上摆着果子点心,丝毫未动。
“怎么不吃东西?”萧晏泽走进偏厅,坐在罗汉床上。
杜梅若抬起头,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
“谁欺负你了?”萧晏泽皱眉道。
杜梅若望着他,带着哭腔道:“八皇叔,知嬅姐姐她们会没事的对不对?”
萧晏泽明白了,她知道了孟府的情况。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没有允诺,只是道:“朝廷的事,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杜梅若默了默,扯着手中的绢子,又道:“那你不能对知嬅姐姐不好,不然,不然,我去你的马庄,把你的马都放跑,再把你府上的东西全部砸烂。”
“好,为了我的马庄,为了我府上的东西,我会对你知嬅姐姐好的。”萧晏泽嘴角弯起,问道:“就因为这你不吃东西?”
“看着知嬅姐姐的样子,我吃不下。”杜梅若郁郁地说道。
“她的样子?她很难过吗?”萧晏泽捻着手中的佛珠。
杜梅若摇摇头,“她样子很不好,春樱同我说,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就靠参汤吊着。”
萧晏泽慢慢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对杜梅若说道:“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杜梅若抬起头。
孟府的久微院。
孟知嬅坐在暖阁的屏风后,听着寝室那边响起的水声,低着头捋着手中的绢子。
明日云州的奏报就会呈到御前,雷霆之怒很快就会下到孟府。
孟知嬅看到孟恪远嘴角新长的胡须,待孟良徽父子下朝回来,便央他们为祖父檫拭身体,整理仪容,因为明日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照顾祖父。
孟良徽父子给孟恪远檫拭好身子后,又给他换上了寿辰那日新裁制的衣裳,仔细地给他梳好发髻。
程安对他们说道:“大爷,大公子,明日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会守在老爷身边的。”
孟良徽黯然道:“明日凶险,你们不如今晚收拾好东西,离开孟府。”
程安闻言,立刻跪下:“大爷,我虽不姓孟,但我也是孟府的人,我自小跟着老爷,老爷一生忠义,天地可鉴,我又岂能做背信弃义之人。”
孟知文放下手中的梳子,又细心地把孟恪远的头摆正,然后对程安道:“程安,我大周的律法,罪不及家仆,到时我们若有什么,家中的女眷还望你多加照看。”
程安鼻子一酸,哽咽道:“大爷,大公子放心,我定会看护好诸位夫人和姑娘。”
孟知嬅从暖阁过来,坐在孟恪远的床边,替他拉好薄被。对孟良徽他们道:“父亲,外头的事我已安排好了,朝廷里面,你们小心应对。岐山王吩咐过,先活下去。”
听到岐山王三个字,孟知文立刻面露不悦,把头转过一边。
孟良徽也是面露担忧:“今日在朝堂上,端王对窦琬那样无情,当真令人心寒。知嬅,以后你可要多为自己打算,旁人都是靠不住的。”
今日孟良徽一回到家,就对她们说了在朝堂上诸皇子的纷争,沈月清给他看岐山王府送来的聘礼清单,他没看,只是让沈月清收拾好。
皇室中人的绝情,多少礼单都遮不住。
春樱进来,在她身边悄声道:“姑娘,杜姑娘找你有事。”
孟知嬅望了一下外面,“天都黑了,她找我做什么?”
“说是肚子饿,找你去吃宵食。”春樱道。
“你去告诉她,我吃不下,不去了。”孟知嬅道。
“你去吧,你这两日也在熬着,都没吃东西,脸都小了一圈了,明日的事,到了明日再说。”沈月清进来道,她听到了里面的话。
她又吩咐春樱:“夜里风凉,给姑娘拿件披风,你跟阿月好好跟着伺候。”她说着,把孟知嬅推出了孟恪远的寝室。
孟知嬅无奈,只得同春樱出来。
沈月清站在门口,望着女儿纤细的身影,想起沈老太君说的话:“太平时嫡女可安享尊荣,动乱时嫡女就得担起嫡女的担当。”
“如果可以,阿娘想跟你交换,让你多享十几年的太平。”沈月清自言自语道,眼眶又湿了。
孟知嬅同杜梅若坐在马车上,孟知嬅笑道:“你大晚上的还出门,婶娘不担心你么?”
杜梅若笑嘻嘻地说:“担心什么?我们不是常出来吃宵食的么?”
孟知嬅猛然想起,上一世还在闺阁时,自己确实经常和杜梅若,李云绯她们晚上出来吃宵食,嫁给萧容璟后,晚上才足不出户。
马车停了下来,孟知嬅也拉回思绪,待她下了马车才发现,她们到的地方不是以前常去的东街巷,而是一条陌生的小巷,巷道两侧是小商铺,店门皆已关闭,门头上挑着各式的幌子,有几个被昨日的风雨吹打得歪斜欲坠。
车夫从车辕跳了下来,去拍她们面前的一扇店门,那门应声而开,开门的正是平成。
那车夫对平成说道:“后面的尾巴已经甩掉了。”
孟知嬅知道萧晏泽必定在里面,她今日收的聘礼,本就迫于无奈,晚上就同他见面,心下难免尴尬和不情愿。
杜梅若迈腿就进去,顺手拉住驻足不前的孟知嬅一块带进去,平成顺手就把店门关上。
里面不大,小小的店面放着四张四方桌,每张桌旁都放着四张长凳。店铺后头有一个小门,里面飘出的烟雾夹杂着食物的香气。
萧晏泽同一个浓眉宽脸的中年汉子坐在里面的一张四方桌旁,桌上点着一支蜡烛,蜡烛上摇曳的小火苗照亮着整间店铺。
那汉子看到她们进来,扶着桌子站起来,憨笑道:“二位小姐福安。”
他说着,往外一跳,孟知嬅才注意到他的右腿少了一截,他又往旁边跳了一步,伸着身子想去拿放在墙边的拐杖,孟知嬅忙上前两步帮他拿过来,汉子连连道谢。
萧晏泽看着他们,示意孟知嬅道:“她就是孟左相的孙女。”
那汉子放下手中的拐杖,就向孟知嬅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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