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徽和孟知文回去梳洗一番,沈月清她们送到府门前,一家人泪眼相望,满腹话语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程福过来道:“大爷,大公子,到时辰出门了。”
沈月清拉着孟良徽和孟知文的手,呜咽着不肯撒手。
韩书琴和于雪乔想到自己不得和夫君道别,也不知还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心下悲凉,抽泣得比沈月清更加厉害。
孟知嬅压下心中的悲凉,不安,对孟良徽和孟知文道:“父亲,大哥,你们切记,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话,都要先活下去。”
她话一出口,想起这时昨晚萧晏泽叮嘱她的话,自己不知怎地对父兄说了出来。
孟良徽松开沈月清的手,过来抱着女儿,哽咽着道:“知嬅,家里你就担着了,如果,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来……”
孟知嬅抱着父亲的手臂,仰头直视着父亲,笃声道:“父亲放心,知嬅拼尽全力,也会护我们一家子周全的。”
孟知文抹了一把泪,拉着父亲的手往外走去,沈月清追了过去,孟知嬅拉住她,母女俩站在门后,泪眼看着他们登上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她们回到久微院,坐在孟恪远的床边,沉寂片刻,于雪乔悄声道:“我这几日断断续续让身边的吉祥带些散碎银两到府外收着。”
韩书琴忙道:“我也是。”
沈月清问道:“朝廷赏赐的,你们没有动吧?”
于雪乔道:“朝廷赏赐的,我知道都会登记在册的,不敢动。”
韩书琴也点点头。
孟知嬅望着祖父,担忧道:“我现在担心的是祖父,他一直昏睡着,万一朝廷把他关进大牢,怕是喂口吃的人都没有。”
沈月清三人望着床上的孟恪远,韩书琴道:“父亲这样子了,朝廷不会那么绝情吧。”
“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会。”沈月清寒声道,她思付了一下,又无奈地说道:“若是我父亲不被牵连,还有个依靠的,可他必定会给父亲和官人求情,只怕尚书府也难以逃脱。”
“大将军府呢?余大夫人不是同你交好吗?”于雪乔问道。
沈于清摇摇头:“昨日我已嘱咐她,雷霆之下,大将军府出面,无意于螳臂当车,倒不如避开风头,日后再帮我们做打算。”
韩书琴满面愁容道:“可惜我同雪乔的父兄皆是州府的闲职,说不上话。”
孟知嬅坐在床边,握着孟恪远瘦削的手,她想起那晚萧晏泽同她的交易,他护孟府周全,孟府助他重回朝堂。
孟知嬅眼睛一亮,孟恪远是孟府的担当,他要护孟府周全,必定会护着孟恪远。
只是,她心又一沉,他已向孟府提亲,孟府出事,他能不受牵连吗?
五月初五,原本一早日头就兴冲冲地升起,可刚从山头冒出没多久,就突如其来的乌云遮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孟恪远床边低头给他按揉手臂的孟知嬅猛地抬起头。
她听到了从府门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声响,似乎有人在大声呵斥着什么?
沈月清站了起来,到门口去张望着,韩书琴和于雪乔也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扯着手中的绢子,站在角落的周姨娘和董姨娘紧张地直发抖。
小玉跑进久微院,一面叫道:“大夫人,大理寺和兵马司的人来了。”
孟知嬅也站了起来。
终于来了。
大理寺卿何典和兵马司的杨都尉各自带着一干人等,向久微院快步走来。
孟知嬅从门口望去,面色一变,何典的身后跟着长平候窦敬,他手里捧着明黄的圣旨。
兵马司的人很快把久微院围了起来,窦敬冷着脸喝道:“圣上有旨,快叫孟恪远出来领旨。”
沈月清向他们行礼道:“父亲身子抱恙,不方便出来领旨,望圣上见谅。”
“大胆,”窦敬呵斥道:“圣上的旨意,他就是爬,也要爬出来领旨。”
沈月清抬起眼帘,直视着他:“抱歉,我父亲爬不了。”
窦敬大怒,何典道:“本官进去看看。”
沈月清让他进了正屋,同时遮住孟知嬅,示意她躲到屏风后,周姨娘和董姨娘也跟着进去。
何典来到寝室,惊愕地望着昏睡的孟恪远,试图叫醒他:“孟左相,孟左相。”
沈月清垂泪道:“父亲昨日突然昏厥,一直昏睡至现在。不是父亲抗旨,而是真的起不来,我们也已写信告诉二叔和三叔了,不知他们何时能赶回来。”
何典踌躇了一下,道:“圣上已下旨到庐州和元州,只怕他们这几日也会押解回京了。”
韩书琴和于雪乔脚步往后一顿,几欲跌倒,身后的丫鬟婆子忙扶住她们。
沈月清颤抖着声音问道:“那我家官人和知文呢?”
何典叹气道:“听旨吧。”
他走了出去同窦敬说,窦敬进寝室一看,伸手去摇孟恪远。
沈月清大怒:“窦侯爷。”
何典皱眉道:“窦侯爷,宣旨吧。”
孟知嬅站在暖阁里,从屏风后看到窦敬的动作,眸光蓄满了寒意。
窦敬见孟恪远确实昏睡,方才作罢。他肥圆的脸上,凸出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孟恪远,那阴狠的神色,似乎要把孟恪远生吞活剥了。
在何典的催促下,他站在孟恪远的床头,展开圣旨宣高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孟恪远忝居高位,不思为朕分忧,反结党营私,意图谋反,今由云州刺史黎崇尧指正,证据确凿。着革去孟恪远左相一职,押入天牢,由三堂会审定罪,其子孟良徽,孟良时,孟良致皆罪从其父,其孙孟知文亦然。其家产抄没入官,家眷扣于大理寺,待孟恪远定罪后再行定夺。”
窦敬念完,见跪在地上的是三个女眷和一群丫鬟婆子,讥笑道:“怎么?百年孟府,连个接旨的男人都没有了吗?”
何典问道:“大夫人,孟府其他的男儿呢?”
沈月清跪在地上,声音微微颤抖道:“因天气炎热,父亲前两日让孩子们到郊外的别院消暑。”
“哪个别院?”窦敬立刻追问道。
“东郊的积翠别院。”沈月清答道。
何清立刻叫来杨都尉,让他令一队人赶往积翠别院,他又从窦敬手中接过圣旨,双手递给沈月清,道:“大夫人,按大周律法,你们如今穿戴的钗环也得没入官中。你们到那边屋中自行摘下。”
“多谢大人。”沈月清感激地向他拜了一拜,在身后婆子的搀扶下起身,同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韩书琴和于雪乔到暖阁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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