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敬向暖阁那边探头,不悦地说道:“何大人,你让她们到那边卸下钗环,万一她们私藏起来怎么办?”
何典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她们是女眷,窦大人,你是想上手搜身吗?”
窦敬一时语塞,心下一直疑心孟府女眷会私藏财物,又不好跟过去看,只得频频向那边探望。
大理寺的人和兵马司的人已经开始查抄孟府的家产,官吏们从各屋中翻箱倒柜,搜寻着值钱的物什,有人统一抬到前院正厅前,有人专门登记造册,待搜完一间屋子,即刻贴上封条。
孟府的下人们被驱赶到正厅前的庭院站立着,众人皆惶惶不安,有些胆小的已经哭了出来。
孟府的府门洞开着,兵马司的人拦在门外,挡下了踮脚争相向里望的人群,却挡不住那一叠叠向里面飘的话。
“前年,那林氏就是这样被抄家,三天后他们家成年男子就被问斩了,然后妇孺发配到边地,听说现在还活着的没有几个了。”
“如此看来,这孟府也要步及后尘了。”
“昨日岐山王府才到孟府提亲,今日孟府就被抄家了,这岐山王莫非命中妻室艰难?”
“你们说,岐山王能不能救得了孟府?”
“难。当年林妃得盛宠,母家还不是说杀就杀了,岐山王如今一点实权都没有,如何救?”
何典站在孟恪远的床前犯难,孟恪远如今这模样,如何押入天牢?
“去找两个人把他拖到天牢。”窦敬冷声道。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只可惜孟恪远竟然昏睡着,不能看到孟恪远被清醒的羞辱,窦敬想着就一肚子的火气。
“他到底是三朝元老。”何典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如今身犯谋逆之罪,也配称三朝元老?”窦敬狠狠地啐道。
“何大人,属下有话要说。”门外有人向何典招手道,何典望去,原来是宋延。
何典同他走到院中,宋延压低声音:“你去弄副担架来,从朱雀大街抬到天牢去,越多人看越好。”
“老师,孟左相不该受此屈辱。”何典忿忿道。
宋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只有这样,孟左相才能活命。”
何典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了,立刻道:“我这就去办。”他匆匆往外走去。
沈月清她们卸下所戴之钗环,放在一个茶托上,由常妈妈拿出去交给大理寺的官吏。
大理寺的官吏收了钗环,对她们道:“大夫人,请你们到前面等候。”
“好。”
沈月清携着孟知嬅,韩书琴和于雪乔跟在后面,一面抹泪一面往外走去,她们素日服侍的丫鬟婆子和两位姨娘一直跟在旁边。
“站住。”
她们刚走到院中,就被窦敬喝住了,沈月清停下了脚步。
窦敬冲到她们面前,那双凸起的双眼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她们,沈月清下意识地把孟知嬅挡在身后。
“本官怀疑你们私藏了财物。”窦敬阴测测地说道。
从大理寺和兵马司的人进来,沈月清内心就一直慌乱和恐惧,但窦敬屡次刻意冒犯,她也恼了。吸了一口气,她强压下升腾地怒意:“窦侯爷,我们孟府还不屑此等宵小之作。”
窦敬冷笑着:“你们犯了谋逆之罪的孟府有多高贵?不搜身,本官就不信你们所说的话。”
“你敢!”沈月清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了。
她身后的孟知嬅攥紧了拳头,韩书琴和于雪乔靠在一起,抑制不住的颤抖。
兵马司的杨都尉过来,抱拳道:“窦大人,她们是女眷,我们没有女官在此,不能搜她们的身。”
窦敬扫视了面前一群因畏惧胆颤而相互依偎的婆子丫鬟,阴笑着:“主子不能搜,就搜这些丫鬟婆子的。”他看着护在沈月清和孟知嬅身边的小玉和春樱等人,指着她们道:“先搜这几个。”
“不要,我们没有私藏财物。”小玉下意识地用双手护着自己哭着说道,其他的丫鬟也哭了起来。
未出阁的姑娘,不管是主子还是丫鬟,大庭广众下被男子搜身,不管身上有没有私藏财物,名节就被毁了。
“姑娘,把剑放下。”一名兵马司的士卒突然叫了起来。
众人定睛一看,沈月清哭了出来:“我的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原来是孟知嬅曾守在身边的兵马司士卒不备,把他的佩剑猛地抽了出来,抵住自己的脖颈,冷冷注视着窦敬。
那剑刃泛着冰冷的光,压着她莹白的肌肤,感觉只需稍稍用力,鲜血就会溅射出来。
她寒声道:“士可杀不可辱。窦候爷,你若想坏我孟府女眷的名节,就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
宋延向一个小吏使眼色,小吏明白,转身就跑了出去。
杨都尉和兵马司的人着急地劝道:“姑娘,你先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春樱也上前一步,同孟知嬅站在一起,大声道:“要杀便杀,我是不会给你们搜身的。”
关山月也上前一步,冷冷盯着窦敬。
窦敬气得跳脚,指着兵马司的官兵喝道:“你们堂堂兵马司的将士,竟受这些娘们的胁迫吗?”
杨都尉示意着兵马司的人,不让他们动手。
杨都尉回道:“我们奉旨看守孟府诸人,搜身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内。”
“好,很好,你给我记住了。”窦敬指着他恨声道。
“这是做什么?”收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何典寒着脸问道。
杨都尉抱拳道:“我们奉旨看守孟府诸人,窦侯爷却要我们去搜孟府女眷的身。”
何典脸色铁青,对窦敬道:“窦侯爷,你是来宣旨的,如今孟府的人已接旨,余下的事由本官来处置就可以了。”
他又转身对孟知嬅,放缓了声调:“姑娘,本官以主事官的身份同你担保,你们不会被搜身的,先把剑放下,不要伤着自己。”
孟知嬅定定看着他,确保他没有骗自己后,手一松,剑哐啷掉到地上,她也呜呜地哭了出来,沈月清忙把她抱过去,母女俩抱头痛哭。
“大夫人,你们到前面稍坐片刻,大理寺的马车即刻会来送你们到大理寺。”何典余光扫过孟知嬅的身影,眼中带了一丝赞赏之意。
“那我父亲呢?”沈月清檫拭着眼泪问道。
“本官只会安排妥当的。”何典道。
“夫人,我们过去吧。”常妈妈过来搀扶着沈月清,一行女眷走出了久微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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