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嬅拿着勺子给她们分别盛了水晶鱼冻,一面笑道:“原是朝廷户部管的,因种种原因户部现下监管不力,出了纰漏。如今上京附近有许多南疆来的灾民,好些都是孤儿,无人安置。宛屏见了觉得可怜,便回去求了她祖父,让她来帮着筹备,陆右相昨晚已应允。我手头事情多,帮不了宛屏,傅姐姐如果方便,能不能跟宛屏一起把慈幼局筹备好。”
傅芳芷早就知晓,户部尚书沈世诚是孟知文的外祖父,自从对孟知文芳心暗许后,但凡是和孟知文有关的她都会上心,且此事又是善事,当下她便立刻笑道:“我方便的,现下就我和祖母在上京,整日闷得慌,我还想找些事来做呢。”
“那明日我让人去接你,我们一起去慈幼局先看看情况。”陆宛屏高兴地说道。
傅芳芷正点头,绣菊回来了,看着傅芳芷,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想和傅芳芷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孟知嬅没有注意绣菊的神情,咽下嘴里的鱼冻,道:“前日晚上我想了想,张编修说慈幼局之人没有油水捞,便怠慢了。不如你们找找看,南疆灾民中,可有没有身子还算有力气,让他们在慈幼局做事,洒扫,浆洗,煮食,我觉得他们会比那些怠慢的人做得更好,到时你们思量看,行不行。”
陆宛屏正喝着甜汤,听了她的话,放下手中的汤匙,细细想了想:“你这法子好。一来可以让慈幼局的银钱不再白白地落入那些人手中,二来可以让一些灾民有事做,有饭吃。”
她看着孟知嬅,笑道:“我可不管你有多少事情忙,慈幼局是你建议我来筹备的,军师这个位置你可跑不了,以后有事我就只管找你。”
“好。”孟知嬅应道,又笑起来:“张编修才干极高,日后你见他事情做得好,只怕都想不起我来了呢。”
陆宛屏脸色微红,低下头拿着汤匙在甜汤中搅拌着,低声道:“你是你,他是他,好好的,扯到他做什么?”
门上突然又传来叩门声,她们望过去,孟知渊探头进来叫道:“长姐,我找你有点事。”
孟知嬅放下筷子,起身出去,好一会才回来,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傅芳芷和绣菊,但没有说什么,继续和她们聊关于慈幼局之事。
三人吃完,结伴走了出来,绕过寿山石,来到山石夹道前,夹道中刚好有一群人走进来。
孟知嬅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就听到熟悉的冷哼声:“这上京真是没一处清净之地了,外头商贾把御街弄得乌烟瘴气,这里又净遇到不三不四之人。”
是袁星宜。
孟知嬅眸中寒芒闪过,面上却不现波澜,拉着脸色煞白的陆宛屏行礼:“袁县主福安。”
一双遍镶珍珠的绣花鞋在孟知嬅面前停下,孟知嬅垂眸不动。
袁星宜冷冷俯视着眼前令她厌恶的孟知嬅,许久都没出声让她们起身。
跟着袁星宜的几个世家小姐明白她的心意,刻意对孟知嬅嘲讽了几句。
领着袁星宜进来的店小二赔笑着:“贵人,此处天气炎热,不如我们早些到厢房歇息。”
袁星宜转身手掌一挥,“啪”地一声脆响,店小二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陆宛屏和傅芳芷神色一变,尤其是傅芳芷,小腿肚子都开始发颤了。
闻讯的孟知渊和掌柜赶了过来,孟知渊远远看到曲膝行礼许久,都不得起身的孟知嬅,目光一寒,就要冲过去。
“不可。”掌柜拉住他,压着声音道:“她是皇族,身份压着我们,你过去,只会让东主更受气。”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孟知嬅便仰起了头,直直地望着袁星宜,肃声道:“袁县主,御街上是众仗义的商贾在为大周征集银钱,解国之危难,此感天动地之壮举,在袁县主眼中,竟是乌烟瘴气?袁县主身为皇族子嗣,不起到垂爱百姓之典范,反出言嘲讽,让百姓寒心。届时,百姓是怨怼袁县主呢?还是怨怼朝廷?”
孟知嬅的话让袁星宜和身后几个世家小姐瞬间变了脸色。
征集银钱一事,因窦敬早已满城皆知,大家都知晓朝廷艰难,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窦敬搞砸之后,户部接手,好不容易才想出法子让众商贾掏银子缓解眼前的困境。
倘若袁星宜的话传出去,令他们寒心,不再支持户部,朝廷怪罪下来,依照圣上六亲不认,暴戾恣睢的性子,因她是长公主之女而护着她,是万万不可能的。
孟知嬅也不待袁星宜让她们起身,径直起来,向她们走近一步,抬眸冷眼环视那几个世家小姐,寒声道:“袁县主所说的话,你们敢对外吐露半句,先想想你们的族人能不能担得起这个后果。”
她下巴微抬,眉眼冷峻,目光犀利,隐隐散发出睥睨天下之威仪,那几个世家小姐竟不觉地低下头,纷纷道:“不敢。”
袁星宜被她说得心下有些不安,又被她蓦然散发的骇人气息吓了一跳,竟有些恍神,待她回过神来,立刻恼羞成怒。
常乐长公主就她一个女儿,素爱如珍,她自小便养成飞扬跋扈,盛气凌人的性子,几时受过这等气。
她抬起手掌想甩过去,陆宛屏也径直起身,双手抓住袁星宜的手臂,直视着袁星宜冒火的双眼,沉声道:“她是岐山王未过门的王妃,是你的长辈,你要忤逆犯上吗?”
那几个世家小姐也赶忙过来拉住她,劝道:“陆小姐说的没错,县主三思啊。”
孟知嬅把傅芳芷拉了起来,又叫陆宛屏:“宛屏,我们走了。”
陆宛屏放下袁星宜的手,同孟知嬅她们走进山石夹道。
袁星宜气得太阳穴直跳,她指着孟知嬅的背影尖叫着:“孟知嬅,你给我等着。”
孟知嬅停下脚步,回头向她粲然一笑:“我待会就在御街等你,你敢来吗?”
陆宛屏和傅芳芷忙推着孟知嬅继续往前走。
袁星宜恨得直跳脚,嘴里高声骂道:“贱人!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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