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河汩汩流淌着,河面上不时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漩涡,路过的船只上,船夫用力而快速地撑着长长的棹竿,小心地躲开漩涡。
孟知嬅远远望着那些漩涡,许久不动,那些漩涡从河面旋转着进入她的脑子,让她脑子乱成一团。
银钱,到处都缺银钱。家里的,外头的。
家里的她尚有责任去想法子周旋,可外头的,与她何干?她本身事情又多,又何苦再去招揽这些麻烦事?
可是,慈幼局一事是她牵的头,如今遇到事她就撂挑子不理,她心里过去不去。
更是因为,沈老太君说过,孟府需要有人站出来,向世人证明,孟府并未倒下。
孟恪远奉行百姓社稷,为官几十载,为大周,为百姓呕心沥血,终换得落难之时,百姓敲登闻鼓保他。
想到百姓敲登闻鼓一事,孟知嬅仰天闭目长长一叹。
再难也得想法子,要不身为孟府后人的她,何颜面对百姓维护祖父之情?
陆宛屏忍不住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说什么,张之遥阻止她,向她摇摇头。
一直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元七上前道:“孟小姐,此事虽然看似缺银子,但背后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的。要不您问问王爷有没有法子?当年王爷带兵时,阵亡将士的遗孤王爷都是亲自过问安排的,平成的父亲当年阵亡后,王爷让我们找到他,送他去学艺,后来就跟在王爷身边做侍卫。”
“平成原来还有这番故事啊。”孟知嬅诧异。
“不止平成,”元七看向不远处的关山月,道:“她也是,还有许多年轻人。”
孟知嬅内心极为震撼。
萧晏泽统领三军,打过不知道多少次仗,阵亡将士的遗孤也不知有多少,兵部有专人负责安置,但他亲自过问安排,让遗孤们得到最好的安置。
怪不得,他在上京筹谋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宫里竟一点消息都不知晓。
他用心去维护他人的周全,也换来他人对他的真心维护。
他和祖父,何其相似。
“想不到王爷看着淡漠,却有这份菩萨心肠。”陆宛屏动容道。
孟知嬅看着他们,小声吩咐了元七几句话,元七答应着离开。
孟知嬅又走到那扇木门前,蹙眉望着里面:“郎中如何说,照顾他们的人手可够?”
陆宛屏道:“郎中说,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受伤,伤口化脓不得医治,加上身子又弱,慢慢就严重了,眼下一边给他们治病,一边煮着补身子的给他们吃。人手方面,张编修安排了身子好的照顾身子弱的,还有大一点的孩子也主动过来照顾,倒也是不缺。”
孟知嬅点头道:“张编修安排得很是妥当。”
他们正说着话,远处走来了一群人,孩童居多,几个大人跟在他们后面。
来到他们面前,孩童七嘴八舌地叫着陆宛屏和张之遥:“陆姐姐张哥哥。”
“这是孟姐姐。”陆宛屏笑着介绍孟知嬅。
孟知嬅此时是男子妆扮,那些孩童上下打量她,迟疑着。
孟知嬅知晓这些就是南疆孤儿,笑道:“你们叫我孟哥哥好了。”
“孟哥哥。”孩童们立刻叫道,他们本是南疆口音,努力地学着上京的口音,舌头有种转不过来的感觉。
孟知嬅忍不住一笑,揉了揉面前一个小女孩的脑袋:“好乖。”
慈幼局后门有两个男人抬着两个木桶出来,往生病灾民的屋子走去,木桶里的饭菜飘出香味,引得孩童们直吞口水,眼巴巴地盯着。
“去吃饭吧。”陆宛屏道。
他们立刻往后门跑过去,转瞬间就消失在门口,原来传来叫道:“你们不要挤,一个一个来,饭都够你们吃的。”
“他们还是这样么?”孟知嬅问道。
刘宗明曾说南疆孤儿饿怕了,见到吃的,吃到吐出来还不肯撒手。
陆宛屏点头:“所以有人盯着他们,吃饱了就不许再添了。虽如此,米面的消耗也是极快,傅姐姐让她父亲筹了一批米面,说是今日送到上京,她一直在等着。”
她们走进后门,那些南疆孤儿和灾民手里拿着碗,有的蹲在地上,有的直接站着,飞快地往嘴里塞着饭菜,塞完了又上前添。
那两个老吏和厨子数着他们吃的碗数,超过了三碗便把碗收了起来。
离开的元七很快又回来了,对孟知嬅道:“王爷说,请陆小姐和张大人到府中商议。”
“去王府?”陆宛屏诧异。
“走吧。”孟知嬅携她出来,却见周文坐在马车上向她笑道:“孟小姐,王爷让我来接你们。”
“王爷可真够细心的。”陆宛屏悄声笑道。
孟知嬅嘴角噙着笑意,把陆宛屏一起上了马车。
周文赶着马车来到王府的侧门,卫谦在门口等着他们,先向孟知嬅行礼,然后对陆宛屏和张之遥笑道:“因王府正门不便开启,所以委屈二位从侧门入府,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圣上不许萧晏泽与朝臣接触,张之遥虽品阶微末,但到底是在朝中任职,如若被看到进出王府,只怕麻烦不断。
张之遥也知原因,当下便道:“下官贸然来访,若是给王爷添了麻烦,便是下官的罪过了。”
“张大人客气了。”卫谦含笑道,带着他们往园子走去。
园子里莲池边的水榭中,萧晏泽和沈明川坐在一旁说着话。
看到他们过来,沈明川收起折扇起身,待他们向萧晏泽行礼后,向他们行礼作揖。
萧晏泽道:“这是我的谋士,沈明川,商贾罢市一事,就是他去说服各商行主事。”
张之遥肃然起敬,恭敬作揖:“沈大官人福安。”
沈明川忙回礼,又笑道:“都是王爷谋划好,我只是跑跑腿而已。”
萧晏泽示意他们坐下,“我听元七说你们一直都在慈幼局,想必尚未吃午食,恰好我们也未吃,索性等你们过来一同吃。”
众人落座,自觉地把萧晏泽身边的位置让给孟知嬅。
待孟知嬅坐下,萧晏泽把一盏酸梅汤放到她面前,温言道:“累不累?先喝盏酸梅汤解暑。”
“不累,就是有些热。”孟知嬅笑道,端起酸梅汤一气喝完,待要喝第二盏,萧晏泽已经把杯盏拿走了。
陆宛屏看在眼里,偷笑着小口小口地抿着手中的酸梅汤。
卫谦带着下人来上酒菜,孟知嬅目光一扫,便立刻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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