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烨神色如常。
“关了三哥那么多天，想必也已经知道错了，以后或许不会再重蹈覆辙，父皇如果想解除三哥禁闭，那就解除吧！”
事实上以朱高燧脾性，不可能会自我反省，甚至有可能把过错全都推到他头上，对他更是恨到极致。
这些话朱高烨没有说出来。
朱棣留意着他的神色，没有看到怨气和不满，这才略感安心。
“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我一直都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平安顺遂，不会再有事端发生。”
朱高燧毕竟对朱高烨发难，还扬言他抢了军功。
朱棣眼不盲，这兄弟四人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兄友弟恭，事实如何他也清楚，兄弟几人多少都有些恩怨。
“父皇所言极是！”
朱高烨的脸色看不出有何异常，他即便想要阻拦，却也无法阻止朱棣一辈子都不放人。
况且终究是父子，犯的又不是谋逆大罪，朱棣怎么可能让朱高燧禁足一辈子。
“不过你放心，咱也不会让你平白受这些委屈，即使放你三哥出来，也让他先在府里休整一段时间。”
朱棣心里想着，即使朱高燧解除禁闭也不会给他实权，想来就不会再掀起多大的风浪。
朱高烨还算是满意这个结果，解除禁足又如何，还不仍然是无权的王爷。
这样也许比把朱高燧关起来还难受。
这时，内侍进来禀报，“皇上，汉王求见。”
朱高烨目光闪烁，朱高煦这时来干什么？
朱高煦走入大殿，一眼看到朱高烨时，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
“儿臣给父皇请安！”
朱棣一脸平淡，“平身吧，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儿臣有事想和父皇相商。”
朱高煦语气有些谦卑，“恳请父皇同意儿臣和三哥就藩。”
这话宛如一道闪电，划过朱棣和朱高烨心间。
“你们想要就藩？”
朱棣不可思议地重复一声。
当年确定了太子后，所有成年皇子都应该前往封地，但是朱高煦和朱高燧舍不得放弃手中权力，对那九五至尊还心存幻想。
如果离开京城，就意味着远离朝堂权力，与那个位置就更加无缘。
所以他们两人各种推迟延长就藩时间。
朱棣无奈之下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朱棣也不想撕破脸，把他们逼到封地去，加上这些年政务缠身，所以拖延至今。
可现在朱高煦却主动提出要去封地，朱棣怎么可能不惊讶？
“儿臣决定了！”
朱高煦坚决地点头。
“之前一直舍不得离开京城，那是牵挂父皇身体，加上大哥身体也不好，老四又还年幼，如果我们不在身边，万一出现突发状况，我们也鞭长莫及。”
“现在国内安定，也平定了草原之乱，东南沿海倭寇不敢再横行，也解决了东瀛危机，老四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我们终于可以放心地去封地了。”
朱高煦这番话感人肺腑，态度诚恳，朱棣听了都为之动容。
“既然你有了决定，咱也不会拦着你们。”
朱高煦的来意打消了朱棣的猜疑，甚至都不再生朱高燧的气。
毕竟他们两人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前往封地，路途遥远，不知下次何时才能见面。
心里再大的怨气和怒意，都全部被依依不舍取代。
“你们打算何时启程？”
朱棣没有多想就痛快地同意了朱高煦前往封地的请求。
“准备收拾一番，这几日内就可以启程。”
朱高煦知道自己越快离开，才能让朱棣心中更愧疚，才更方便他们暗中筹谋一些事情。
朱高烨像是空气似的，没有开口，目光盯着棋盘。
棋盘上的黑子已经被白子包围，可以说是一盘散沙，看起来已分胜负，输赢再无悬念。
可朱高烨知道，即使有一线生机，朱高煦他们都不会错失任何可以翻盘的机会。
果然，这不很快他们就有了对策。
“你们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就多待几日吧！”
朱高煦一番煽情的话，博得朱棣怜惜，出言挽留。
朱高煦苦笑着摇头，“我们已给父皇添了许多麻烦，不愿父皇再替我们忧心。”
“三弟禁足这几日也成熟了许多，儿臣时常去探望，三弟非常自责愧疚，每日都泪流满面地回忆我们之前共进退的往事。”
这番话成功地勾起了朱棣的回忆，很是唏嘘。
“你们那时还小，就跟我征战沙场，吃了许多苦，小小人儿跟着军队南征北战，风餐露宿，生活条件那么艰苦，你们从不叫累，我太亏欠你们了。”
“父皇言重了，那些都是儿臣理应承担的，有何亏欠之说？一家人可不能太生分了。”
朱高煦声音有些哽咽，眸子里也有些泪光。
他几乎鲜少如此情绪外露，朱棣拍着他的肩膀，神色十分动容。
这父慈子孝的一幕令人感动，可在朱高烨眼里，却觉得有些刻意为之的味道。
谁让朱高煦一直刻意说起以前的事情。
朱高烨那时还未出生，没有参与其中，现在听到朱高煦不停聊着往事，显得他就是局外人。
朱棣并没留意到这些，仿佛朱高烨的存在更加可有可无。
却在此时，朱高煦有些意味不明地看向朱高烨，想要捕捉他的意图时，他已经快速收回视线。
朱高烨挑了挑眉，“二哥说得没错，我们是一家人。”
“老四，老三之前口不择言，他也受到重罚，想来老四也能气消了吧？”
朱棣都已经不再生气，朱高烨还能有何不满？
原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让朱高煦这样一说，反而显得他还在计较此事。
朱棣当即皱眉，落向朱高烨身上的目光里充满着探究，仿佛也在担心朱高烨还揪着此事不放似的。
朱高烨笑了笑，“那事我早就已经揭过了，甚至都不记得三哥都说了些啥？”
“没错，老四早就释怀了，刚才下棋时，咱就要解除老三的禁闭。”
朱高煦笑了，但是笑意未达眼底。
他根本不信朱高烨会那么好心，“那么我就放心了。”
朱棣仿佛还陷在回忆中，并未察觉到兄弟俩的暗流涌动。
他叹息一声，“你和老三有此觉悟，咱很欣慰，之前还担心你们放不下。”
“父皇，我和老三始终放不下的是您啊！”
朱高煦立马接话，他的脸色流露着真情，言语恳切，似乎之前的争权夺利，明争暗斗都是浮云。
别说朱棣，朱高烨都差点被他的这高深的演技骗过去，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鼓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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