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里的人，哪个不戴着面具，豺狼虎豹，再如何伪装也仍然无法改变事实。
父慈子孝的戏码越演越来劲，朱高煦更是各种扮惨卖乖，还别说他这一副凄苦悲凉之策，效果颇佳。
年事已高的朱棣还真吃这套。
朱高烨在一旁冷眼旁观，他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却也不好挑明。
省得被朱棣误解，他在挑拨离间，不想看到朱高煦他们悔悟。
“你们既然已经决定去就藩，我就不再多做挽留了，只希望山长地远，你们多加珍重。”
虽然前往封地是他们自己提出的，但是看到朱棣并没有强烈挽留的意思，朱高煦眼中的光芒一瞬间暗了暗。
他低垂着头，借此掩饰自己的情绪，“儿臣多谢父皇关心！”
“罢了！”
朱棣挥了挥手，“去把老三叫来，咱有些话一起叮嘱你们。”
听到传召，朱高燧收拾一番快速进宫，等他再次进入御书房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当他看到朱高烨的刹那间，眸光中的暗芒一闪而过。
“儿臣酿下大错，承蒙父皇不弃，不跟儿臣计较顶撞之罪。”
朱高燧态度诚恳地行礼，完全没有那日当众顶撞狂傲之举。
朱棣看着他短短几日消瘦得不成样的身形，“你瘦了许多。”
朱高燧苦笑，“父皇没有重重惩戒儿臣，只是禁足，儿臣羞愧，寝食难安，时时反省，不该辜负父皇的一片苦心。”
朱棣连连颔首，如果说先前他心里还对朱高燧出言顶撞还有些怒意，此刻听到他这番悔过的话，顿时怒意全消。
“你能够由此觉悟，咱很欣慰。”
朱高煦适时插话，“父皇，三弟已经知道错了，想必日后定不会再犯浑。”
朱棣对他们勉励了几句，甚至也说了些赞许的话，毕竟他们两人就要去封地。
兄弟俩的这苦肉计今天唱得非常成功。
不但消除了朱棣对他们之前所做的事情产生的怨气，还对他们有了些愧疚，心里已经在暗自合计给他们调整一个富裕的封地。
“之前的封地，咱觉得不好，准备给你们调换一下，你们觉得如何？”
“过几日再给你们践行！”
朱高煦和朱高燧对视一眼，心里闪过一抹惊喜，纷纷点头，“但凭父皇做主！”
原定的封地较为偏僻，如果朱棣能够调整一个离京城近，又富裕的地方，对他们成就大业确实有帮助。
或许是对他们心存愧疚，朱棣新更换的封地，兄弟两人都非常满意，不但离京城近，而且面积宽广，物产丰富。
朱高炽和朱瞻基也收到了他们准备前往封地的消息。
很快，昭告天下朱高煦和朱高燧前往封地的圣旨也正式下达。
内侍宣读圣旨时，无非就是称赞朱高煦和朱高燧的话，满朝文武听了心思各异。
“谁能想到，赵王刚被皇上禁足，这才几日就翻身了。”
“可是汉王和赵王同时就藩的消息也太突然了一些。”
“可不是吗？皇上这次要彻底放弃汉王和赵王了吗？”
“去就藩就跟那个位置彻底无缘了，恐怕终老都无法再回京。”
不乏一些心思通透的人，早就看出朱高煦和朱高燧对那个位置存有觊觎之心。
不然他们也不会各种搞事情，上蹿下跳的。
朱棣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当然不敢，可如果朱棣咽气了，那可就难说了。
无论如何，他们只要远离京城，希望也就等于破灭了，毕竟脱离了权力中心。
“放弃吗？但看皇上神色却不像啊！”
“而且汉王和赵王的封地也不是边远地区，与其说是放弃，倒不如更像恩赏。”
历朝历代都少不得有藩王作乱的事情，也有许多藩王对皇位威胁极大。
毕竟他们在封地，天高皇帝远，他们休养生息，寻找到机会再杀回京也不是很难。
不过这也要有前提，那就是当前皇上昏庸无道，兵力不强，不然也不会让藩王那么容易得手。
满朝文武交头接耳，揣摩着朱棣心思。
可心思如果能够轻易揣摩，朱棣就不是流芳千古的永乐大帝。
……
朱高煦像是普通百姓家里即将出远门的兄长，对朱高烨这个最小的弟弟露出疼爱又不舍的神色。
“老四，辛苦你来送行。”
朱高烨没想到朱高煦会跟朱棣请旨，让自己来给他们送行。
他神色如常，“二哥，你们即将前往封地，这辈子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弟弟，我理应过来送送你们。”
朱高烨眼角余光睨了朱高燧一眼，即使戳中他们的痛处，朱高燧脸色并无异样，甚至接收到他的目光后，还笑了笑。
这可稀奇！
所有人都知朱高燧最忌讳别人跟他提就藩的事情，那就意味着远离京城，远离朝堂那个权力中心。
朱高煦神色有些惆怅，似乎心里感伤，“是啊，以后想要再见就难了。”
朱高烨不置可否，这两人看上去像是真的想通了似的，无论是神色还是言行，都看不出他们有怨气和不甘，像是已经真的放弃了，也看开了。
又或者……他们隐藏得太深！
若是后者，朱高烨不得不加以警惕，他从不会轻看任何人，更不会觉得猛虎会突然间变成人畜无害的小猫。
“二哥和三哥仿佛变了很多，三哥也没有以前那般冲动了。”
朱高烨不动声色地试探，认真看着他们两人，脸上的神色不放过任何端倪。
“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朱高煦脸上神色坦然，却给人一种平静无波的海面下，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朱高烨颔首，似乎认可他的话，意有所指，“没错，人最是善变，可是有些东西却永远都无法改变。”
闻言，朱高煦突然转变话题，“我们不在京城，老四应该很是高兴才是。”
刚刚温馨的气氛突然有些怪异起来，可能兄弟和睦的假象只是做给朱棣看看而已。
事实上，兄弟几人的感情，并没多少坚固的情谊。
皇室中人的感情一直都是算计多于情谊。
“二哥，你这话说得……”
朱高煦紧紧地盯着朱高烨，目光有种说不上来的阴冷感觉，总之让人心中不喜。
朱高烨不知朱高煦在打什么小算盘，翻脸比翻书还快。
却在此时，朱高煦笑了笑，“呵呵，我跟你开玩笑的，老四不会当真吧？”
朱高煦脸色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纯粹就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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