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咋来的？”没想到自己本该在医院的老娘会突然跳出来。
沈有仓往周围看了看：“小点动静，让别人听着你儿子入赘好啊？”
“你也知道不好！”宋大妮鼻子一酸，抬手就要打他，“你知道不好你还要答应？”
“是不是也让这小狐狸精给你灌啥迷魂药了跟你大哥似的让女人迷了？”
肖芳怕挨宋大妮打，赶忙摇头否认：“宋婶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上次有仓哥给我救了，我就觉得他人好，靠得住……”
“他人好你让他给你当上门女婿，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宋大妮脸上的横肉都在抖。
抬起的手到底舍不得落到自己儿子身上。
她一把扯过自己二儿子：“走，你跟娘走，当上门女婿这事儿你就别想了，只要娘没死就不可能让你办这现眼事儿！”
“那大哥咋办？”
“啥？”
沈有仓挣开宋大妮抓着他的手，重复问了一句：“那大哥咋办？他还在医院等着救他儿子命的钱呢。”
宋大妮气极：“那是个屁的他儿子！那就是个野种！救啥救，没了才干净！”
沈二湖的事儿到底让沈有仓长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他拍拍他娘的背想让他娘先冷静下来：“娘，以前你老说我不懂事，挺大岁数了还天天带着有富瞎闹。”
“咋现在我明白事了，你反倒开始糊涂起来由着性子了呢？”
“我知道李爱兰肚子里的娃亲爹是谁不好说，可既然大哥说是他的，那就得是他的。”
“不然你让大哥咋办？人都娶进门了，难不成咱们当亲人的比外边人还愿意看我大哥的笑话，比外边人还盼着我大哥头上戴绿帽？”
宋大妮一噎。
沈有仓：“所以娘，以后你别张嘴闭嘴的管李爱兰肚子里的娃叫野种，你觉得是为了大哥好，是想给大哥叫醒咯。”
“可其实大哥不乐意听这个，他要是想醒那早醒了，你越这么喊，越针对李爱兰，大哥越和你离心。”
宋大妮嘴硬：“离心就离心，他自己乐意要媳妇不要老娘，看他以后能得着啥！”
“哪怕啥也得不着，他也是你亲儿子我亲大哥。”
其实要说不失望，那肯定不是，可再失望就像沈有仓说的，那是他亲大哥。
从小到大一直护着他的亲大哥，有口吃的能分他一半，有衣服哥俩换着穿。
当初关系那么好，现在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小心思，他也能理解。
沈有仓是真照之前稳重了不少：“娘，你也别吵吵，大哥现在等着用钱。”
“要是没钱给李爱兰开药，李爱兰肚子里的娃要是揣不住了，那大哥指不定咋恨你呢。”
“在医院的时候你还没看明白？他不是恨你不给拿钱，他是怨你把李爱兰折腾成这样。”
“娃揣住了，你折腾李爱兰的事儿能翻篇，娃要是没了，他再被李爱兰撺掇几句，以后你还指不指着他给你养老？”
“所以这看病钱咋地都得给，可钱又不能大风刮来，入赘就入赘吧，就当是我这个弟弟给大哥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宋大妮本来刚才还满心气愤，觉得自己二儿子疯了傻了。
可现在听二儿子掏心掏肺把话说完。
她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傻的原来是她自己！
她捂着嘴，眼泪顺着眼尾密布的皱纹滑下：“有仓啊，是娘对不起你啊！”
“娘就知道，只有你一个是孝顺儿子，娘一天啥事都靠你，啥事都让你护着，你跟娘走，李爱兰的事儿你大哥要是算在娘头上那娘就认了。”
“没有牺牲你一个的道理，大不了就跟我离心，我现在都指望不上他呢，老了更指望不上！”
肖芳就这么沉默的看着这娘俩在这儿说掏心窝子的话。
别说，宋大妮现在在她的心里形象，倒是比原本好转了不少。
原本听了她舅说的，宋大妮是个啥样人，干过啥样的糊涂事儿，她还以为这就是个典型的泼妇。
自私自利，好吃懒惰，欺软怕硬又唯利是图。
好像所有不好的形容放到宋大妮身上，都能找到事例。
可看到现在，肖芳却是不得不承认，再鄙劣的人，换个角度去看，也能看到一些可贵的地方。
她咬着唇，这事儿弄的，好像她是坏人一样。
她是看上沈有仓了，可也没逼沈有仓不是？
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
“算了，我先回去了，有仓哥你跟你娘好好商量商量吧，有结果再来找我。”
毕竟她这边压力也很大。
她还得说服她妈和她舅呢。
等肖芳走没影，沈有仓转头看他娘，宋大妮没忍住还是照着他肩膀给了一下。
“得了，你也别跟我回县医院了，你回家和有富吃点饭。”
“我自己回去就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回去之后不和你哥吵，也不挑李爱兰毛病了。”
“死了活了的和我没关系，你哥就是属白眼狼的。”
“你为了他去当上门女婿你糊涂啊，你等我回来跟你细说，你是年轻，不知道上门女婿过的都是啥日子……”
沈有仓还是不放心：“那钱……”
“你别管，我找老支书借去。”
豁出脸面借了两张大团结，宋大妮板着脸憋着气重新往城里走。
一直走到后背衣服都湿透了，这才回到县医院。
刚要进医院，就被人一嗓子给喊住了。
宋大妮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没犯事儿啊。
故意沉着脸转身，想要装出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却见喊住她的竟然是个五十来岁的……说不上是老头，长得还挺周正的。
一看就面善，穿得也体面，带着副眼镜文化人模样。
这一个照面，宋大妮更想不明白这人喊她是为了啥了。
“你是……”
“我是方正谊，这位女同志冒昧打扰一下，你是独身是吗？”
文绉绉的，宋大妮没听明白：“啥？”
方正谊语气温和重复了一遍：“恕我冒昧，你没有丈夫是吗？”
这啥玩意啊上来就骂别人没有男人。
宋大妮张嘴就要骂。
大概是猜到宋大妮要干啥，方正谊做了个冷静的手势：“同志，我其实刚才在医院就有注意到你。”
“我听到你说你的丈夫好像是卷了家里的钱离开了。”
“我就想，像你这么优秀的女性，你的丈夫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会选择离开你。”
宋大妮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磕磕巴巴：“你、你说啥呢？”
“我男人是卷钱跑了可有你啥事啊？”
方正谊微笑：“与我有关的，不知道同志你有没有考虑过再嫁。”
“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去国营饭店细谈，我也能好好给你介绍一下本人的情况。”
宋大妮一副遭了雷劈的模样，指指自己，又指指方正谊：“你、你是说你看上我了？”
我滴个天老爷啊。
现在骗子专挑农村妇女下手吗？
好像是看出宋大妮的顾虑，方正谊很客气：“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你可以看一看，我不是坏人。”
“或许你想听一听关于我的故事，再考虑要不要和我组建一个家庭……”
……
医院里，沈有粮左等自己弟弟不回来，右等自己老娘没有影。
医生看不下去，还是先给李爱兰开了药。
这时候人都朴实，也没想过乡下老乡能赖药钱。
李爱兰其实也不咋严重，只是她喊疼喊得太严重，暂时也挪不了地方。
看沈有粮在病床旁边转磨磨，李爱兰白着一张脸喊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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