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还没说话，家属先开了口。
“医生，你给老人家看呗。”
芽芽隔着口罩跟人说：“他们也不是第一天才当医生，应对大部分病症有底气的，我从小到大不骗人的”
患者家属寻思面前人看起来也不大，‘从小到大’四个字，看起来都没什么力度。
要搁一个七老八十的人说这话，那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虽然不再说话，却坚持徒弟好不过师傅，暗搓搓的决定紧紧跟着，别到时候一转头让实习医生上手了。
没想还得了句肯定，实习医生微微一顿，回过神来道：
“不支持胃穿孔，如果有胃穿孔，肠液漏到腹腔里头，按理说应该会引起腹腔剧烈的炎症，大概率还是急性腹膜炎。
但如果是急性腹膜炎的话，患者的应该会出现肌紧张，压痛、反跳痛也应该特别明显才对。”
实习医生又再一次压了压患者肚子，轻声说：“没有肌紧张，所以我觉得穿孔的可能性不大，最好做个X光看看”
“是可以这样推导，但还有一种可能，如果胃穿孔以后被周围的大网膜组织包裹，那么胃液肠液不一定会进入腹膜腔，患者也就不一定会有很明显肌紧张，压痛，反跳痛”
患者家属欲言又止，说那么多话的功夫都已经开始治了。
芽芽匀了下气，继续问：“你没考虑过急性胰腺炎？”
腹痛有一种很特殊的情况，可能跟急性胰腺炎有关系。
急性胰腺炎有两种，一种比较轻，问题不大，预后良好，但一旦是重型的胰腺炎那就危险了。
实习医生还是死在芽芽让背急性胰腺炎的症状上。
芽芽开单让患者去照X光，也没抬头，“急性胰腺炎的腹痛最早出现在上腹，持续性的，刀割感疼痛，同时放射到肩背部，伴有恶心，呕吐，还有一些直接的原因，比如大量饮酒，暴饮暴食，长期熬夜，胆道的结石”
实习医生看着患者被推走，也默默的到一边去。
至少有半个小时他都不想再看见芽芽那张脸，哪怕那张脸可爱灵动，他都心慌慌。
家属光在一边听都吓了个半死，片子出来以后一看，不知道是吃了柿子还是什么东西结成了粪石卡在了结肠造成的腹痛。
还不止，影像显示老太太肠道里全是屎啊！
患者家属挺无辜，也没听见老太太想上厕所。
芽芽给人解释了一下，那是因为存留时间太长，水分重吸收，粪便的体积减小了，所以有的人便秘了几天后反而觉得粪便没有了，其实都在肠子里呢。
按理说结石那位置得开刀，但开刀子之前得先给患者掏个屎，芽芽给肛肠科打电话。
新的急诊大楼拉电话线了，要各科会诊打电话就行。
同样的，能电话沟通好的，人家科室也就不愿意像以前一样跑一趟。
全院各个科室可没少给急诊擦屁股啊！
芽芽说：“我们这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让屎卡住了，难受得打滚，结肠那还有块粪石，你们能掏不，掏不了得开刀”
那头说：“开塞露”
芽芽说不行，“正塞呢，全流出来了。”
那头顿了顿，“行吧，你等着”
芽芽挺客气，连声说麻烦了，这边麻溜的下急诊会诊单。
不一会，李乾城来了。
实习轮科已经结束，他主动愿意定科到肛肠科。
肛肠科做手术的时候跟外科和急诊科比起来那真不算多，而且做手术的地方较为隐秘，患者几乎没有审美要求，缝丑了患者也瞧不见，几乎没什么手术压力。
李乾城是真心实意的接受且喜欢目前的科室，笑意满满的来掏屎了。
芽芽没有围观，去处理了个脑积水的患者。
人的脑子跟脊髓都是泡在水里的，因为水可以帮助人的神经中枢达到缓冲的效果，帮助整个神经系统代谢循环。
人的脑袋每天产生500毫升左右的水，吸收五百毫升左右，相当于脑袋里的水一天要更换三次。
脑积水从另一种意义来说，还真就是脑子进水了。
芽芽得在患者的脑袋上钻一个孔，放一根管子到脑室里，把脑袋里面的水往外面引。
初步判断患者脑袋可能有个瘤子，瘤子把循环通路给堵塞了，后续可能还要接受一系列的治疗，并不乐观。
芽芽蹙眉想着病情。
患者因为头不能动，斜着眼喊她：“医生，我旁边挂着的是西瓜汁吗？卖不卖”
芽芽瞅了一眼，说；“那是你的脑瓜汁”
小林过来说：“聂医生，刚才腹痛患者不用收治住院了，肛肠科已经把粪石掏出来了。”
李乾城不知道用泻药还是什么东西，让粪石排到了手进入肛门能触碰到的地方。
可能肛肠科也有类似推拿等专属的手法，总之按照护士描述，李乾城把粪石捏成了小块，帮患者顺利的排出。
本来芽芽都打算收治住院开刀了，也挺吃惊，送人出科室的时候特别真心实意的来了一句夸。
‘行行出状元啊！’
临走时两人还唠了会咳，李乾城问芽芽两百块钱的实习补助领了没有。
其他学校不清楚是个什么规则，反正京都医学院的应届实习生都有两百块钱的实习经费，但得到学校行政科去领。
哪怕就是发二十块钱，芽芽也是要去领的，于是她默默的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晌午吃食堂的时候，芽芽一进去科室的人就摇手招呼她。
今早的休克小护士倒是救过来了，估摸着得调岗。
护士得配液，那活小护士以后干不了。
芽芽举着托盘，夹了别人菜盘里几块猪颈肉，又让人夹了几筷子她菜盘里的肉菜，也没有坐下，听了一会八卦后去了另一桌。
另一桌都是实习生，正琢磨毕业分配的事儿。
“我想分配回家，已经问过我们那县的卫生局，老家医院本科生少，只要我愿意回去就能接收”
说话的叹了口气，能到京都或者沿海的大城市当然最好，如果有可能谁都愿意去，可他成绩不是很好，加上分配到大城市的名额还少，只能面对现实，能分回家乡就满意了。
想得开的是好事，有一个戳着碗里的饭愁得下不去嘴，“我是市里头的户口，京都不敢想，能分配回市里也成，但现在市医院编制人员超编，原则上不进人，联系了几个大的单位都没希望”
女同志叨叨：“你们好歹还能联系上，我们女同志分配更难，。自己联系的单位都来喊说不要女生”
好些个女同志工作能力强，成绩也好，就是联系不到心仪的单位。
工作一定会有，但要是等分配的话不一定是自个想要的单位和岗位，都是万能砖，哪里缺少哪里搬。
看到芽芽举着托盘过来，一群人齐齐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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