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过年的时候人家来串门,他们家吃饺子。
这会聂浩小朋友已经能自己握勺子,捧着个塑料碗自己吧唧吧唧吃得可香。
吃饺子用勺子也不顺手,他干脆丢了勺子用手抓着饺子吃。
来他们家串门的婶子就叨叨,话里话落都是孩子缺教育。
聂浩小朋友年纪还太小,不知道对方是利用他来让亲奶奶窦眉难堪,是在指桑骂槐,吃得呼噜呼噜的还朝着人家笑。
一屋子的人分分钟反骂了回去。
蒋文英就差指着人家的鼻子问:“你家孩子两岁的时候还满地爬呢,我家孩子咋样吃饭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你家是管他吃还是管他喝?”
这是比较激进的,很满意儿媳妇战斗力的聂老太就会不轻不重的来一句,“孩子怎么方便,怎么安排。小孩子自己乖乖吃饭不用麻烦大人就是好事。”
把人臊走之后,还要后头骂骂咧咧十来分钟。
聂浩小朋友依旧在老聂家显然不露水的关怀里皮糙肉厚的生活着。
之前被聂老太板着脸教育了一顿,他还有点儿怕人。
相处久了可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老太太的重孙辈大多都不在身边,唯一在身边的铁头又小,也就聂浩一个重孙能带得出去。
过年那会,一个老祖宗,一个小祖宗,早上起床后就很默契的出去玩。
一个小的走不动,一个老的抱不动
一个左右摇,一个前后晃
一玩就是一整天。
家里不放心,家里小辈还跟踪了解过。
一老一小主要是去看走江湖卖艺的演出,什么拉洋片演西洋景的,说大鼓书唱拉弦的,耍把戏变戏法的,吹糖人的,捏面人的,瞧着铜锣骗猴子爬杆的,还有以唱或者以打为噱头招呼人观看的,耍把戏卖大力丸。
跟着去那一会,堂兄妹几人琢磨难怪能瞧一整天呢。
一老一笑站在人家卖老鼠药的小摊子前。
卖老鼠药的是小脑袋,两只眼睛溜溜的圆,嘴唇也薄,瞧起来就像是个耗子。
他的摊子上有用上百只老鼠皮塞进稻草做的标本,一老一小听人用唱戏的道白调子吆喝。
“耗子王,你这一向云游到何方去了”
又换了个声。
“实不相瞒,在下夏秋两季南下云南,闯码头摆名师,为乡亲们讨来了天下无二的治鼠灵药”
“云南云南,远在天边,路上千劫万难,来回走了九九八十一天,所以让各位久等了,也让小亲们一向多受了老鼠的糟害”
人忽然双手抱拳给大伙作揖,然后接着拉长腔唱了起来,“半年俺没来,老鼠多得上灶台,这半年俺没到,老鼠多得满屋闹!”
唱了几句又换了个声,这会高声吆喝:“”这下可好了,我耗子王回来了,带着灵药回来了!”
接着还要唱跳着吸引人,“大老鼠吃了蹦跶不过四下,小老鼠吃了当场就不能动,一个沾上,全家光光!”
一老一小看完了,就挤到山东客那买山楂。
每年过年的年集,山东客常兜售的就是山楂,黄梨跟柿饼,都是逢年过节了买一点来应应景。
祖孙两人,一个牙齿掉光了,一个牙齿还没长利索,都在认认真真嘬着山楂,看人家山东客表演手工打石。
芽芽小时候火柴虽然已经很流行,但乡下人钱不方便,用手工打火的也很多见。
那玩意也不难,有个铁制的火刀,用趁手的那只手拿着,去敲另一只手的火石,会敲的人第一下就能敲出火星来。
跟着火刀火石一块卖的还有一种细黄的火纸,一沾到火星立刻就会点燃,到时候使劲一吹就有火苗。
火纸点燃一次后,边缘会有黑灰色的一层,这得好好保存,因为就这一层最容易点火,内行人都称呼火眉子。
几乎买了火刀火石的,还得买一个为了保护火眉子,专门拿竹子做的火筒子。
不用的时候把火纸卷放进筒子里,还能防潮。
现在点火工具多,大家多用上打火机了,也就好些个抽旱烟的老汉围着买。
他们都有一个烟包子,里头放的就是火刀火石火筒子,平时挂在腰上,想抽旱烟了随时拿出来用。
一老一小的,一个听不见,一个说不清,看得老入神,而且居然能够愉快的沟通。
瞧见有啥想买的,说不清的用手一指,听不太清的头一点,两人相对一眼成交,一点都不耽搁。
最开始的时候聂浩太皮,上蹿下跳又半懂不懂,一会就跑不见了。
后来一块出去玩多了知道走快了祖祖跟不上,知道牵着人的手慢慢的走。
不慢也得慢,数次积累的挨打经验在那放着呢,他要敢太无法无天就得遭亲奶收拾。
挨亲奶收拾的时候哪怕一屋子都坐满了人,绝对不会有人开口保他的!
小孩走得也不快,再有意对一下节奏,两人步伐就一致了,不存在谁等谁的问题。
过一个年,全家就他两最和谐,不会打架,也不会嫌弃对方走得慢了快了,早上摇摇晃晃出门,晚上歪歪斜斜回家。
虽然说一个说不清一个听不清,而且开始聊的明明不是一个话题,但最后都能得出来一个答案,也是很神奇。
芽芽给自家奶奶算过一笔账,如果两个人一直这么潇洒下去,然后再把老太太存折里的钱平均以三十天来分配,那么一个月大概能富裕五天,贫穷十五天,剩下的十天捡垃圾艰难度日。
初八那天聂卫平进城里开店,刚好接到堂妹聂互助的电话。
那头似乎情绪不太好。
聂卫平多问了几句,算明白了个大概。
聂互助婆婆来借钱,说是小叔子结婚帮衬点彩礼,她没答应,对方也就没有联系。
本来以为事到这就完了,结果过年的时候才知道到家婆越过她直接跟邹显强谈。
人还答应了。
不过现在家里的钱在她手上,所以邹显强让她去取钱邮寄回家。
聂互助不同意,夫妻两吵了一架。
按邹显强的意思,那是他亲弟弟,那钱也是他的钱,她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那个语气就跟之前家婆的语气是一模一样的,把聂互助气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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