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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樱花花季本来就短暂,乘着清晨,萧尘身着淡蓝银边长衣坐在树下,快要睡过去时,感觉有阴影笼罩过来,便又打起精神往上一看,逆着光,眼前之人在这情形下格外耀眼,萧尘打开身侧的扇子举过头顶挡在眼前,这才睁开眼睛。
“陈公子,我来找你一起用膳的。”那人道。萧尘一听是袁倾墨的声音,一个机灵,神智都清醒了,刚准备站起来,便见袁倾墨端着一个盘子坐在了萧尘边上,盘子放在了他们中间,两人并肩而坐背靠着树。
“这是樱花饼和樱花茶,陈公子你尝一下。”袁倾墨把盘子推过去了一点。
萧尘看向盘中的精致小巧的樱花状的糕点,眼睛一亮小心的拿起一块生怕把它弄碎,轻轻的咬了一口,也有樱花一样的味道,淡雅回味,一边的茶杯中的樱花茶飘浮着一股香气,树上落樱飘落飘入茶杯中。
一旁的袁倾墨期待的看着萧尘,“嗯,好吃,原来樱花不仅用来看还可以吃啊。”萧尘感叹。
“这是我想出来叫他们做的,之前有病人腹痛却不喜欢喝药。”袁倾墨微笑的抿了口茶,“巧合中,也是这样坐在这里,樱花落入杯中,数次之后发现每次饮过泡过樱花的茶会感觉舒畅。”
“所以就做成了糕点和茶,好喝好吃又可以养生,袁公子不但医术高明,还这么有心思,如果每个行医之人都像你这样,天底下的病痛会很少了吧。”萧尘端起杯子,杯中花慢慢盛开淡淡的粉色以花朵为中心散开,让人不忍心打扰那静静开放的花。
“陈公子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尽了该尽的责任。对了,我见你扇面上画着樱花,所以自作主张让宫叔安排了这个院落。不知道住的还满意吗?”袁倾墨转头一笑,连着花都黯淡了下去,阳光照在脸上让人睁不开双眼,萧尘眯着眼睛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动,连姐姐都不知道自己喜欢樱花,却让他这么细心的发现了。
“其实我想为昨日未出手相助道歉。”袁倾墨回过头脸微带尴尬之色,“昨日陈公子未直言告知,所以当时在下想陈公子是不想让外人参与其中,最后实在放心不下出来一探,却不知如此严重。”袁倾墨眼中的歉意迟迟未消。
“袁公子不必自责,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萧尘又忍不住往嘴里灌了了一大口茶不介意的说道,“而且,你现在所做的已经不是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该做的事了,所以不必有何歉意。”
袁倾墨默默的听完,收回目光见萧尘狼吞虎咽,实在忍俊不禁看来她没有放在心上,又见她嘴角有糕点的细粒,弯了双眼示意萧尘,萧尘马上领悟抓起袖子在嘴周围一阵乱抹,袁倾墨见状笑出了声,像清泉流过山间萧尘不禁在清晨的阳光沐浴中,红了脸颊大笑了起来,两人的气氛也变得轻松愉悦了。
暗听见隐隐约约的笑声,从房间出来经过小径和一小片樱花树林来到萧尘屋子的不远处,一眼望去便见到萧尘满面笑容,像是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暗再走近看见了一边的袁倾墨也弯着眼睛对着萧尘笑着说话,两人时不时对视揍在一起‘咯咯’的笑着,连他走近都没有觉察到。
暗站在那里,像是忘了呼吸,看着这么开心的萧尘,自己却不知道感觉有一丝奇怪,这时,身边突然冒出了一个脑袋,他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反手就把那个人手掰到了身后,“啊啊!疼!疼!是我!是我!”
那人艰难的回头,原来是萧尘的侍女,想到对方有伤在身,便马上松了手,“啊……下手这么重,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茵素眉头紧锁,用不便的右手揉着左手一边不忘对暗白了几下白眼。
“嗯,冷夜?你醒了?茵素!你怎么起来了。”萧尘听到后方的响动才回过头一脸明朗见到茵素又转变为一脸担忧。
“冷夜?谁啊?不会是你吧……小姐好喜欢帮别人起名字嘛。”茵素忍着痛手指指了指萧尘又指了指暗。
“茵素姑娘虽然脸色好多了,但还应该多加休息,毕竟毒还没有排出。”袁倾墨闻声也转身优雅的站起身来对着大步走过来的茵素说道。
“哎呀,我都饿死了,现在我精神特别好,感觉比以前都要好呢!有神医,还有少爷这样的‘高手’在,死不掉。”茵素特别加重了‘高手’,萧尘无奈的看着她,知道这个心结毕竟还是在的。茵素走到一半发现暗还在原处,于是一脸无可奈何折回去,拖着暗走向萧尘那里。
“那等一下我再让夏兰煎一些药。不过多久应该就可以进行排毒了。”袁倾墨点点头。
“冷夜,睡了一觉,脸色也好多了,不那么苍白了,以后跟我一起时就不用再守夜了。”萧尘左右端详了暗的脸,然后用手中的扇子拍了拍暗的肩膀,跟在袁倾墨有说有笑的走出了园。
暗看着自己被拍过的地方,像被定了身一般定在原地,茵素又翻了一个白眼对着暗吼了一声才让暗回过神跟上前去,出了园。
“两位也坐来下来吧,随安堂没有那么多规矩,陈兄可当做自己的家一样。”袁倾墨见他们站在一边温声道。
“那就不要客气了,坐吧。”萧尘马上挤挤眼睛,话音刚落茵素马上屁股沾上了椅子。
“倾墨兄,你之前说的庙会真的这么热闹?”萧尘用特地装出来的低八度的声音问道。”
“看来陈兄没有去过庙会,正好等一下我闲下,不如袁某陪陈兄一起去庙会,如何?”袁倾墨又给萧尘倒了一杯樱花茶,一边笑着看着萧尘。
“家父多年在边疆做买卖,我也跟着商团途径过,不过遗憾的是没有碰上庙会。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茵素听着萧尘睁眼说瞎话,差点一口茶呛住。
“我让宫叔打点一下,等一下就去吧。”袁倾墨向一旁的宫叔点了点头,宫叔便心神领会走了出去,暗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宫叔,看着他远去,“宫叔,在一个寒冷雨天在随安堂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求我们让他留下,后来母亲不忍心便留下了他……四年来他可说是帮了我不少忙。”袁倾墨见暗盯着宫叔的背影解释,眼神中也渐渐望向远方,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二)
“墨儿,以后你要撑起整个家。”一个花白佝偻的背影在红木椅中显得格外的小和单薄,哑声叮嘱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少年眼中有和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伤痛,“娘,我会的,墨儿会撑起整个家,整个随安堂。”
“墨儿长大了……”身着深紫色精致刺绣的少妇沧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一笑,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身子瘫软在椅背上,“以后你就是随安堂的堂主了。”少妇双眼无神的盯着某一处,可是也掩盖不了曾经的风华绝代,大家闺秀的气质。
少年见状哽咽了,眼珠不自禁的滑落脸庞又不愿让人听见,嘴唇都已咬白,“娘,我一定会医好你的眼睛。”少年抬头顺着少妇和年龄不相称的华发,又看着少妇无焦距的双眼,双肩不停地抖动。
“墨儿?”少年没有回答,少妇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慢慢向前倾斜,摸索的试探少年在哪里,摸上少年的脸颊抚去那脸颊上的泪珠,“娘不要紧,墨儿,你哭了……”
“娘,我一定会的,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多名贵的药材,所以一定要等我。”少年把眼泪逼回眼眶,把头靠在少妇的怀里,少妇轻柔的摸着少年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而少年依偎在母亲怀里平静了了下来,‘至少娘还在,娘不会离开我’少年心里这么想着,看着窗外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远处院子的樱花,那是爹离开前为母亲建的,眼中渐渐由浅转浓,望着那里眼中填满了恨意。
可是也没有过多久,就剩下他一个人跪在灵堂前,深夜烛光摇曳一个背影就这样没有移动分毫的跪在那里,不吃不喝就这样一直跪着,家丁们都不敢靠近,大家都在议论,少爷傻了,随安堂怎么办之类的。
娘死了,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流不出眼泪,“娘,你让我不要恨爹,可是你又为何如此,爱到极致便是恨,你最后用你的死来说出了对他的恨。”他跪在灵堂前,双脚麻木,烛台的蜡烛都快要燃尽,他太累了,他想休息,可是随安堂怎么办。
“少爷,夜深了,你已经在这里两天没有休息了。”一个过半百身着丧衣的老人走进来,站在他旁边。
他没有回答,只是无神的凝视着那个死气沉沉黑色的牌位,烛光更加微弱,“夫人也一定也非常不舍的少爷。”老者看着灵堂上的牌位叹息,“夫人现在在另一边一定很快乐也注视着少爷您,您这样会让夫人失望。”
“宫叔……”他声音由于疲倦和许久没有沾水有一丝沙哑,嘴唇也已经干裂,“娘走了……”
“是的,少爷。”宫叔无声的心中惋惜。
“这里好大好空,呵呵呵呵……”他干笑,嘴唇因为笑而裂开,血与他苍白的脸形成对比,让宫叔心中怜悯顿生,歉意滑过眼睛,上前一步,跪在了他的旁边,磕了三个头,每磕一次头眼中的歉意更深。
“那个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在那个晚上走后,娘就没出过房间,我从门缝中看见娘都不吃不喝不睡的看着他房中的衣物,就这样一直温柔的默默垂着泪摸着,最后哭瞎了双眼。”他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叙述着,就好像在讲述其他人的故事一样,
“她最后弥留之际在我耳边对我只说了一句话,一句话,说‘不要恨你爹,不要恨他。’呵呵呵……全都是他,所有的话语中都只有他,娘到最后还是爱着他!一直爱着这个无情的抛弃了我和她的人!没错!是他害死了娘,罪魁祸首就是他!现在娘又像当初那个人抛弃了我们一样抛弃了我,是他!呵呵呵呵……最后到头来,终究还是剩下了我一个人……一个人……呵呵呵呵……”
宫叔注视着他,眼中的不忍愈甚,低下头掩饰一闪而过的涟漪,“不,少爷,你不是一个人。”低沉慈祥的声音再次淡淡的响起,“我进随安堂时起,就已经下定决心服侍陪伴少爷一辈子,直到我老的走不动路,写不了字,直到少爷说不需要我。所以不要再觉得你是一个人,还有随安堂的所有人会一直陪着少爷。”宫叔的声音回荡在这宁静悲戚的夜晚。
“对……随安堂……我还有随安堂……”他眼中突然有了生气,“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一个人的随安堂。宫叔!你会一直陪我,你不会和他们一样的对不对?”
“是的少爷,。”宫叔温柔地看着他,眼角含泪眉眼舒展看着他重拾信心,又望向那台上的木牌淡淡的笑了,但眼中消失不掉是歉意。
“‘樱园’,重新清理一番,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再随意进出。”
“是,堂主。”宫叔起身转过去出了房门,回过身走出灵堂在回廊又停步,仰头对着夜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悠长又忧伤,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语,“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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