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阳撑着伞在楼下来回,偶尔有女生路过时痴痴地投望向他,而后稍红了脸。这人有时专注起来,外面的与他无关一样,可惜,专注总是用错地方。宋井桐披了一件外衣下楼,刚到楼梯转弯口便看到了程向阳,他一个人打着伞,旁若无人般站着等她。微风夹绵绵细雨吹过,冷得一哆嗦,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一避。
宋井桐快步下楼,他一眼看见了她,两步并一步迎上前。伞一倾,往宋井桐这边倾斜。宋井桐下意识抬眸向头上的伞,而后目光下移,只见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撑伞的手骨泛出青紫,她略微心疼却还是那么不善言辞,“找我什么事,赶紧说,说完了回去。”
他丝毫不介意宋井桐冷淡的语气,笑意盎然,笑容为这湿凉的天气添了暖意,“一天没见着你了,想你了,想见你。”宋井桐不为所动,说如今也见到了,赶紧回去。她转身要走,半边身子已离开伞下,一只手扯住了她,由于惯性宋井桐趔趄了一步。有雨滴落在他探出去拉她的那只衣袖上,袖口湿了一片,宋井桐稍挪了两步,伞刚好够挡住两人。只听他似真似假的怨声传来,“桐桐,你都不关心我这一天去哪里了。”
宋井桐意兴阑珊,今早的电视恰好自己有看了,从头到尾看下去。所以,宋井桐早就知他去哪儿了,何须明知故问,多此一举?虽说如此,在见到程向阳扁着嘴巴时,宋井桐还是配合了,“那你去哪了,都做了些什么?”
程向阳才笑了,唇边的笑颜似春风,真是喜又易哄的人。俨然一副滔滔不绝,宋井桐亦安静听着,清浅地注视着他,大概,全世界再也找不出她这样好的倾听者了。从程向阳话里宋井桐提炼出大概的内容,他今天一天很忙,忙着应付新闻招待去了;他很累,疲惫死了。但他说了这么多,重点全在最后一句,“桐桐,陪我去吃饭,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好饿。”
她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饿了,不知自己去吃,非要从市中心开车来这里,不是笨么?都说男的矫情起来基本上没女的什么事情了,宋井桐想说,男的撒娇起来女的基本上可以靠边站了。“等我一会,我换件衣服下来。”熟知无论如何捱不过程向阳,还不如别折腾自己。
他点头,站原地。宋井桐突然回过头,不自在地说道,“我有一件有点像男款的风衣,也宽大,没穿过,你穿不穿?”程向阳不回答,眼睛幽深暗晦,似笑非笑看着她。宋井桐尴尬,耳后通红,声音压得低低的,“不穿我不拿了。”
程向阳憋不住笑了出来,凤眼上挑,看得出来他很愉悦,“只要你给的,我都要。”宋井桐无语,不说话,转身上楼。程向阳唇角不由上扬,目光追随着。真是容易害羞呐,稍微逗一下,清冷的脸即刻转红。
“桐桐,下着雨呢,要去哪里呀?”宋井桐在开柜子拿衣服,给程向阳拿风衣。陈玉书贼兮兮瞧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问,“是不是男神找你出去玩儿?”
宋井桐应是,陈玉书即刻露出一脸早知道的表情,大大的眼睛贼亮贼亮,拉长声音,“听说下雨天会有很多奇妙的事情发生哦…”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宋井桐抬眼,疑问的神情,想来陈玉书看太多的偶像剧了,才回这样说,“比如雨中漫步,雨中接吻,雨中…”事情可多着呢,雨天,可是不少电视剧必不可缺的剧情,男女主角分手,必定有一方被淋得狗血淋头。
“陈玉书,你发情期到了吧。”李兮咆哮陈玉书,腮红重重扫了一下,整个妆容荒废了。在李兮描完眉之后,约好要出门的人,突然说雨大不出去,李兮一忍再忍把气压下去,很体贴很温柔根本不像平时会有的态度讲没关系。电话一挂,气呼呼的,气得抓狂,一个囫囵把画到一半的妆给卸了。这不,又得重新画了。对李兮来说,恋爱是全部,有些傻,全心全意投入这件事,把所有时间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陈玉书捧腹大笑,直不起腰,也是够直,“好丑啊,真的好丑,没眼看了。”李兮差点没有一个拖鞋甩过去,陈玉书还不自觉,傻愣愣地戳人家的脊梁骨,“兮兮,你赶紧洗了吧,一会儿视频,把某人吓坏吓跑了,你可是想哭也找不着地儿哭啊。”
李兮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顺手拿了一张干净的化妆棉覆在腮处,轻轻按掉。
“你说你一天到晚整这破玩意有意思嘛,出个门要化妆,视个讯也要化妆,素颜他还能嫌弃你不成?”陈玉书大概还不懂,习惯在脸上涂脂抹粉之后,不化妆就会少了一些自信,而有时,化妆是必要的,是对一个人的尊重。这年轻的陈玉书还不懂,一昧道,“你看看我们,看看桐桐,一个两个都没化妆。”
李兮咦了一下,满不在意地继续捣鼓她的脸。过一会,李兮回头,邪恶地看着陈玉书,估计要反击,“我和你不一样,你是万年单身狗,化没化都没人看。”
陈玉书气得要死,顿时要上前胖揍李兮,“跟你讲,我们绝交了。”李兮特淡定,由陈玉书抓狂发怒也不理睬她。这冷淡,憋得陈玉书有话无处吐。扬了扬下巴,挑衅十足,陈玉书说,“我凭我自己的本事单身还惹着你了?不像某些人,整天作啊作的,害怕哪天真面目被揭穿,啥都成过眼烟云。”
宋井桐在一旁安静地干自己的事,不吱声,哪一天她们两个人互相不斗嘴了,世界才是真正乱了。
李兮不为所动,嘴上并未停休,“死鸭子嘴硬,你就继续骗自己吧。”
“桐桐…”陈玉书向宋井桐讨要安慰,毛茸茸的短发一个劲蹭她,“兮兮她欺负我,她老欺负我。桐桐,我就剩你了。”
宋井桐轻拍了拍她后背,问那要不要一起去吃饭,陈玉书果断摇头,坚决称要在今晚睡觉之前看完现在看的这部剧。宋井桐一笑,不多言,“那好,回来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蛋糕。”
陈玉书嗯嗯地点头,笑得灿烂。吃货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一点好吃的准能搞定,真怕有一天,有人拿着一颗糖,陈玉书眼巴巴地跟着走,一颗糖就被人拐跑了。
“桐桐,别给她买了,你不看看她多胖,再吃下去破百了要。”李兮转过一点点身,说道。陈玉书本来欢笑的,笑容僵住,鼻子都要气歪了,松开搂着宋井桐撒娇的手,啪地一下拍向李兮的后背,听着那声音都让人生疼。
宋井桐笑了笑,准备出门,还没拉开门,俞雯从外边回来了,还帮忙捎了陈玉书的晚餐回来。在楼下俞雯有碰见程向阳,知道宋井桐要出门,便说,“桐桐,外边还下雨着雨呢,道上的坑洼也积了水,你换双鞋底高一点的鞋出去吧,省得鞋子淌湿了。”
陈玉书一听这话安静下来,抬手在宋井桐和自己之间比划了一下,“不是吧,桐桐这高度别穿高跟鞋了。”这半天来,李兮跟陈玉书真是杠上了,李兮说句话陈玉书要怼,陈玉书讲一句李兮也要呛声,“没事,桐桐你穿吧,反正男神身高够高,驾驭得了。不像某个人,怎么穿,也还是小矮个一位。”
“桐桐,你看李兮她,又说我了。”陈玉书嗔怨,不开心嘟起嘴。宋井桐无心搅和其中,她说了声没事后,低头看了眼鞋,确实是很平的底,今天回来时鞋子就湿了一双了。可是,宋井桐的鞋子大多是清一色的平底鞋,为数不多的两双运动鞋和一双高跟鞋。没多考虑,宋井桐挑了对跟高三厘米的运动鞋,配上她纤瘦的体型和纤长的双腿,穿上去视觉上硬生生又拔高了几个度。尤其是陈玉书站在她旁边,她又高又瘦,一眼瞩目,相反陈玉书有点矮胖了。
“哈哈…”这回换成李兮笑得不能自控了,眼泪憋在眼眶,“书书,下回你别站桐桐旁边,显得你好矮。真的,不骗你。”
陈玉书嘟着嘴,委屈巴巴的。矮是她的错么?错在她们长得太高了好不好?也得亏陈玉书这个性活泼开朗,否则以李兮整天寻她开心的程度,时不时人身的攻击,陈玉书非要郁郁不安了。
“桐桐,注意安全,别太晚了。”换了双鞋,要出门时,俞雯嘱咐宋井桐。
“好。”带上门把手的时候,余光一撇,只见俞雯正在备语文课,应该是今晚讲课要讲的内容。俞雯很认真,做事又能持之以恒,脚踏实地,人家小姑娘的家长超级喜欢俞雯。
楼道依稀辨别出脚步声,轻轻的很有节奏感,是宋井桐的脚步声无疑。程向阳能准确辨出,抬眼望去,宋井桐惊艳到了他。简单的格子长袖上衣、深蓝色宽松背带裤外搭一件同色系的外衣,黑直的长发高高扎起,在发尾处微微卷曲团成一个美好的弧度。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一套衣服,被她穿出了青春洋溢的别样美。
一直都说高个子的女生一不小心会变成糙汉子,可程向阳在她身上从来没见过。她永远都是淡雅冷静,高贵大方,同时兼具小女生气质的一个人,随时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宋井桐走过去,稍微靠近一点,高度刚好到他下巴。程向阳毫不吝啬,“桐桐,你这身打扮好看。”
不置可否,从袋子里取出衣服,递过去,“拿来了,穿上吧。”程向阳没接,说要让宋井桐帮他穿上。二话不说,把衣服塞到程向阳怀里,这意思很明显了,程向阳却不懂似的,“不要,你帮我,你最好了。”
大少爷,被人伺候惯了,穿个衣服都不会。宋井桐没好气,蛮狠地往程向阳身上套,因靠得近,好闻的古龙水味道幽淡清香散发在鼻间,宋井桐的心跳突然加速。穿好衣服,稍微给他整理一下肩膀一处褶皱后,宋井桐将要收回手,然而被一把握住了。程向阳低了些头,清淡的气息夹着热度,吻了一下她额头,推开,“谢谢桐桐。”
知道说谢,还算可以了。撑开伞,尚未完全打开,程向阳越过她旁边,把伞拿下合上,然后他的伞往宋井桐这边偏,也很自然地牵起宋井桐。她知程向阳的意图,可这雨天,雨丝飘斜,有伞不用,非要两人撑一把,不是傻么?没等宋井桐反对,程向阳言语霸道,手上的力道却是温柔的,凉凉的温度和空气中清凉干净的气息很配,他说,“没得反对。走了,饿得要命。”
宋井桐没驳,任他微凉的大掌握着自己的手,而她把方才他收走的雨伞要回,收在另一边手上。一伞,二人,并肩,走在雨中,渐渐隐于蒙蒙的雨雾。声音在这潮湿的天气泛起一层薄薄的水珠,“桐桐,我是真心喜欢你,像这雨一般,渴望滴落在你鼻尖,划过你脸庞,扎根在你心上。”
“你又从哪里偷学来的?肉麻惨了。”
“我自创的,哪里用得着学?”程向阳得意,眉眼一挑,笑容把眼角充斥成了一条狭小的缝,“因为你,你是我最好的老师,是我灵感的源泉。”
程向阳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今天早上在电视机前的冷俊,倒像个讨着了便宜还卖乖的大小孩,怎么幼稚怎么来。宋井桐完全无法将眼前的人,以那个衣冠整齐,谈吐谦逊有礼的人结合起来。微凉而润的风掠过肌肤,微凉,话语也捎带上了点点微凉,“程向阳,你能不能坚持三十分钟不说话?”
“有奖励么?”
“没有。”
“不要奖励,要你行不行?”
宋井桐干脆不搭腔,安静走着。他好笑,只觉又赢了。现在,程向阳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她,看她想生气又不能生气,想漠视又漠视不了的表情,简直精彩极了。没坚持得两分钟,又说起了话,“我给你准备了惊喜,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哪有人给别人准备惊喜还要告诉别人的,怕是只有程向阳。“什么?”兴趣不是很浓厚,意犹阑珊。
“我,我是你人生中最大的惊喜,足以震撼一生的惊喜。不会自己跑掉,不会丢下你不管,会陪你一生一世,这不算惊喜?”
宋井桐一点都不意外,不惊不喜,不温不火,他会这样说,早已不足为奇了。
程向阳好像是特意把车停在校门口,平时都直直开到女生寝室楼下的绿荫道上,下雨天却停在了校门口。不得不说,这人脑子有毛病,大概是被雨水泡涨了。简而言之,脑子进水。
他给宋井桐拉开车门,伞撑在她头上,等她进了车内坐下,程向阳才绕到驾驶座,收起伞上车。宋井桐将这一举一动纳入眼底,一路上走来,程向阳右肩的衣服稍微有点湿了,皆是因将伞倾向她这边的缘故。虽然是黑色的风衣,痕迹不太明显,但是对比旁边,能瞧得出。上车收伞时,雨也滴在了程向阳头发上,凝在了发端。
“擦一擦,头发和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宋井桐抽出一张纸,递给他。程向阳右手握方向盘,两只手都在方向盘上搭着了,不曾有要伸手接的意思。宋井桐清楚他想要她帮忙,不太情愿,到底还是侧身过去把程向阳头上的水滴擦去。这过程,他极配合地低着头,颇为享受她这待遇。
“你头发好硬,刺人。”用过的纸巾摆好,宋井桐将手掌展开放到程向阳头发上,长度微短的头发有些硬,扎得手心痒痒的。记得好像是五岁的时候,宋惜日很忙,总来不及准时回家,经常是很迟才回来。第二天早晨,宋井桐便早早去母亲房里把父亲叫起,睡眼惺忪的父亲顶着一头乱发,把她抱起,一夜突长的青须去蹭她的脸颊。扎扎的,刺刺的,又很痒,逗得年幼的她咯咯地笑,那串笑声清灵无比。往事仿若昨日而已,回不去的是疾驰岁月。
程向阳下巴微抬,带点邪笑,“我身上可不止头发这处硬,还有更硬的地方。”
整理了情绪,不入心地接,“哪里?”
“以后你就知道了。你要真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但我怕你听了会害羞。”说罢,程向阳坏笑,遭来宋井桐的冷眼。避之不及般,宋井桐道,“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你赶紧开车。”肯定又讲一些煽情的话,耳朵听得生茧了,不想听。
车子分明没有启动,宋井桐觉得程向阳这话是满口胡言乱语,他说,“开了,怎么没开,现在不是开着车么?”
宋井桐懒懒的,目光撇向窗外,窗子蒙上一层水雾,窗外的景色朦朦胧胧的,自带滤镜一样,诗情画意。她突然指着一处地方,问道,“程向阳,你去过那里么?”宋井桐指的方向亮着昏黄的灯光,独特的建筑标语看起来居然和蔼可亲,莫名的让人想要去亲近,想要进去感触。
程向阳沿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荥川城最大最知名的动物乐园。程向阳未曾去过,他对动植物这些一般不太有兴趣,却还是说,“我没去过,但我可以陪你去。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愿意陪你走个遍。”走遍锦绣山河,踏遍四季白雪,只要她愿意去的地方,便陪她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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