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热闹非常的篮球赛如约而至。这天,宽敞的室外篮球场上聚了许多的人,一眼过去,乌压压的一片。太阳正好,旭日东升的暖阳为寒凉的秋日添了暖意,不凉不热的天气,确实很适合户外体育。
篮球场正中央矫健的身影跑动,灵活敏捷得似原野上奔跑的猎豹。现在只是暖场热身阶段,但很明显就能感觉到氛围的不同了,观众席上的人更为的欢悦,激情扯着嗓子欢声呐喊,对接下来的比赛充满了期待。
这场比赛,将会是S大本学期最后一次室外篮球赛,再过半个多月,荥川城会被冰雪覆盖,届时所有室外大型活动全部取消,故而校园里许多的人很重视在大雪覆盖前最后的一场大型活动,自行组织了拉拉队呐喊助威。
热场结束,轮到拉拉队上场,超短的漏脐上衣和热裤,勾勒出少女特有的曼妙身形,活力动感的舞姿步步生花,赢得了一声又一声的喝彩以及惊叹。程向阳趁这期间往观看席扫去,环视一圈,抿成一条线的唇倒是没变化。开场前三个小时,宋井桐给他打了电话,告知报告没写完,确定来不了。即使失望,程向阳却没有勉强她,意外的大度,意外的体贴。
观众席那边,俞雯正巧望向这一处,目光交错,刚好捕捉到了程向阳凝望过来的目光。俞雯也不躲避,落落大方的,嘴角微微上翘,算是打招呼。陈玉书也看到了,兴奋地扬起手招摇着,大喊助威,“男神,加油,加油呐。”光是自己喊还不够,陈玉书向后一转,捎带上后面的人一起,声潮剧烈,“S大加油,男神加油。”
程向阳没多大反应,不惊不喜,整个人都很低调。外人眼里,他就是那样的,俊逸帅气,高冷,不回复她们的助威呐喊也是再正常不过。但实际有些出入,无论是谁,在不同的人眼里,总是有不同的面。程向阳的低沉得异常,深邃的眸光也没以往亮,若走近了还能瞧出他额头盗的汗。天气正好,理应不会盗汗,肚子上传来的阵阵绞痛让他很快明白过来,大概是昨天饿得厉害加上进食过猛,现又运动让胃支撑不住了。前方在催,顾不及讲,只得压下难受过去。
俞雯眼尖又细致,一眼瞥见了他苍白青灰的脸色,拉着一旁激动的陈玉书问,“学长脸色是不是不太对,我看他唇都发白了。”闻言,陈玉书扭头,而刚好程向阳已经转了方向看不到脸,只有笔挺的背对着。陈玉书性子一贯大咧,“雯雯,你多心了。男神他好着呢,没事的哈,别担心。”然后,陈玉书扎堆入呼喊大军,贡献出自己嘹亮的大嗓门。
俞雯便放宽了心,专心致志投入观赛中。
场上双方队员友好交握,一声骤响之下,球高高抛上空中,旋转、降落、拦截,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引来沸腾的呼叫,也开始燃烧了所有人的热血。场外激动起来,一声一声嘶喊着,声响一波高于一波,延绵不绝,响彻云霄。每每这时,总会勾起一些人藏在细碎光影里关于某一个人的记忆,也是一样的熟悉的场景,也是一样在阳光底下奔跑在人群的欢呼呐喊中跳跃。
上半场,S大以三分之差领先。双方实力不相上下,球打得激烈,每进一个球耗费了近乎全身的力气,等到休息时,队员们瘫软在地,喘着大气。程向阳立在最边,那里有小片的遮阴。虞清绝甩了瓶矿泉水过去,不知他是晃神还是怎么了,竟然没接住,那瓶水哐当地滚到脚下,续而自顾自地沿着地面翻滚,碰到了阻拦才停下。
空气在水掉落下来那一瞬间凝滞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一处。程向阳打球很厉害,可这上半场球赛打下来,他只进了一个球,与他平时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不是没有惊讶,底下不是没有窃窃私语的议论,不是没有叹气失望的声音,更多的是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在保留实力留到下半场发挥?关键是这会儿连一瓶水也接不住时,大家推翻了保留实力的设想,纷纷猜测缘由。
陈玉书再后知后觉也都觉得不对了,她拿手胳膊肘碰俞雯,“真的耶,男神他今天不在状态,脸色好像也不对。生病了吗?”俞雯听了缄默不语,眉微拧着,默视前方。
下半场哨声吹响,程向阳向球场中间跑去的同时扭头向后,熙熙攘攘的人潮中,那么多的人却都不是自己所满心期盼的。失落骤然上升,其实,程向阳心底多少都期望她能出现的,哪怕她只是在拥挤的人潮中笑着望他一眼罢了,他都觉得这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惊喜,亦因有她在而能所向披靡。
迅猛的运球,突破防线,跳跃而起,篮球稳稳当当地直入框中,欢呼声响起,连温暖的阳光也炽热起来。光线亮得刺眼,程向阳投完那球旋身时直直对着光芒万丈的太阳,亮眼的光线迫使他抬臂挡眼,抬臂遮挡刺目光线且腾空的身体在空中失衡,身体重重地跌了下来。砰的一声,很响很响,周围人由方才进球的欢雀到惊得静寂无声。
众人瞩目之下,程向阳重重摔倒在地,沉而闷的一声巨响听着都胆战心惊。纵然眼皮撑不住要打架,大脑什么也不愿去想,朦胧之中,那抹熟悉的身影向他而来时,那人那张清冷美艳的脸上闪过浓烈忧虑却直达眼底。
程向阳想要去抚平那人的焦虑,手无力虚脱地举了几次没成功,他尝试着开口宽慰她告诉她没事别担心,声音却沙哑无力得似一根细线只能感觉到气息。尽管如此,程向阳竭力维持着口型,那里边的话是:没事,别哭。曾经,他一度想要看她为自己哭一次,现在却舍不得了,舍不得那张脸上有半点难过。很久之后,程向阳才认清一个事实,原来,他比想象中更早地喜欢上了她,喜欢上了这个眉眼冷清的姑娘。
到底,程向阳还是没能将那句宽慰道出,在一阵剧烈绞痛翻腾之下昏了过去。昏迷的那一刻,费力伸出的手无力垂落。场面,一时陷入了混乱。场外边有女生们焦急失措的喊叫声,场上有队员们大步跑过来帮忙的脚步声,更有裁判为控制局面接连的口哨声,所有声音混在一起,杂乱无章。
周围的一切于程向阳而言一点都不重要,犹如陷入了深渊,在深渊中挣扎时有一双手牢牢地拽住他把他往上拽,他抬头要看清面容,只有上边人那如同海水般苦咸的泪水滴落在他线条明晰的薄唇,滑入他口腔,又苦又涩却真实得不像梦境。程向阳想要睁开眼睛,使尽全力眼皮如千斤顶重使他睁不开。
良久,嘈杂变得静了,余下的是安静幽谧,静得连耳边低低的近乎微不可闻的抽泣都能听见。程向阳深信不疑,这不是幻觉,那双温温凉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掌,温度由冰凉转入微冷再转入温热,不再是冻人的寒。在那之下,程向阳无比的安心了。他熟睡时酣然,如同雕刻般完美深邃的轮廓都柔了几分,细长紧闭的凤眼不由自主地微褶,多看几眼会被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人是追求感官、视觉上愉悦的生物,于赏心悦目的人,总是多了几分特殊。宋井桐自己都分不清,是否也是因这原因,于她,总一次接着一次破例?守在床边,正欲走去叫医生过来,却被相扣的手抓得无法挣脱,没办法,求助性地望了眼旁边,陈玉书会意地走了出去。不消片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来,金色圆边镜框衬托得人气宇轩昂,单一看是位年轻医生。
年轻医生走到床榻,宋井桐往边挪了挪,医生取下听诊器一端贴在胸前轻轻按压下去,半分钟后,挂回,“没什么大事,醒来后给他吃些清淡的食物,平时注意下饮食应该没大碍。”顿了几秒,年轻医生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说出的话是不符合本身年纪的老成持重,“身体是革命本钱,没了健康一切白搭。趁着年轻更要爱护好自己,老了什么都来不及。”
闻言,宋井桐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样的态度令谁看了都觉得满意。年轻医生不无例外也笑了,唇边那抹微笑用一个温润如玉形容都不为过。出去后,年轻医生叫来一名小护士调点滴,两瓶点滴已经滴完了,现在换第三瓶。小护士手法算娴熟,一拔一插的动作一气呵成。
三瓶点滴滴完,程向阳插着针管的手背不出所料红肿了,宋井桐看着他手背时,莫由来地心疼起来。随即又狠着心想,这人总是不适时的逞能,挨一下针,吃点教训,不然是不会长记性。
陈玉书会错意,误以为宋井桐担心得要哭,她上前搂住宋井桐,手搭在宋井桐肩膀上。头一回,陈玉书很难得一言不发安静着,就那样默默地站在宋井桐身旁。她明白陈玉书这份心,但事实是,她没陈玉书想的那般脆弱,至少,宋井桐还不回伤心难过到嚎啕大哭的程度。况且,人平安无事,平安无事。
程向阳转醒时是晚上。睁眼,入眼的先是亮眼的白炽灯光,由暗到明,程向阳晃了一下眼睛,然后才注意到床沿边的人。宋井桐还坐在那张椅子上,头低垂脸半侧地趴在床沿边,只占了小小的一些位置,稍稍一碰她的话就能掉了。程向阳看到她来了,还守在自己身旁,一步都没离开过,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梦境,原来竟然是真的。
这张略带疲倦的脸此刻无比明晰,那眉头蹙着,程向阳忍不住伸手替她抚平了。只是宋井桐一向浅眠,在程向阳才要伸手靠近时就察觉到了,猛然睁开眼,冷不丁地睁眼反倒怔住了他。宋井桐的眼神还没暖过来,所以本是关心的话,听着也冷冷淡淡的,“渴吗?给你倒水。”讲完就要起身去倒水,被程向阳迅速一拉,往回跌坐。程向阳护住了她,牢牢把人圈在怀里才不至于磕碰到头,但腿还是不小心踢倒了凳子,凳子跟地板亲密接触发出一声空响,扰醒了一旁的陈玉书。
程向阳执着于眼前,他问,“桐桐,你一直守在这里?”一句话,他分了好几次才说了出来,明明嗓子干得冒烟,却倔强到不行。
宋井桐脱出他怀抱,半侧过身去倒了一杯水。程向阳在递过来时很自然就接过,一口见底,宋井桐又问用不用再多一杯?程向阳讲不用了,她把空水杯搁放在桌上,才回方才的话,淡淡的语调就跟真的似的,“没有,刚来不到两分钟。”
“哪有,你从一开始就守着都没走,干嘛骗人?”明明醒了还装睡,一声不吭的人,这时插话。为了显得更真,陈玉书特意揉了揉眼睛,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走到两人旁边,然后,然后手举过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嘛,人家也有体贴的时候。陈玉书接着讲,“男神,你不知道,桐桐她可紧张你了,都哭了都,我们从没见过她哭成哪样,医生说让人走的时候她死活不肯走,硬是要陪在你身边。”
陈玉书话里绝对夸张了七成不止。其一,宋井桐没哭;其二,她没死活不愿走,医生让留下一个人看着,点滴快滴完要找护士来换。不过,程向阳选择性只听了陈玉书的,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就认定事实就是如此。怕误会更深,宋井桐瞪了眼陈玉书,而陈玉书装作看不懂一样,自顾自话地讲道,“男神,桐桐她是死活要面子不肯承认,但她真是很关心你的,这点怎么都假不了。”
“我都知道。”他回答陈玉书,视线却始终没移开过。两人这样一唱一和,宋井桐觉得怎么都讲不赢,懒得去辩白。
陈玉书被突如其来的知道给狠狠腻了一嘴,总算是再厚的脸皮也不愿待了,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出去。宋井桐看着那仓促出逃般的身影,无奈得很。
程向阳手一捞又把她揽回了怀里,他喜欢把下巴抵在她头顶,这个喜好,对他而言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宋井桐才要挣开他,他好像轻易就洞察了她的一切,“桐桐,让我抱一会儿。”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调,他总能使得恰到好处,让宋井桐无法拒绝。她当真就乖乖的很听话的一动也不动,两人都没讲话,静得不能再静时,他突然说,“桐桐,谢谢。”幸好,她来了;幸好,睁眼时,让他见到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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