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是计量时间的工具,文艺且有人文气质,沙石漏下,时间偷跑,日子便如白驹过隙般飞逝。
少年不知愁苦味,当时年幼的孩童,总嫌弃时间漫长,长大后才发觉,时间快得令人措手不及,恨不得将其分成两半使用。
宋井桐在在飞快流逝的时间里抓住了它的尾巴,趁机赶上了步伐。今晚的风不大,夜不冷,一切刚好。她走在空荡的、呆了一个学期的校道上,校园不负往日的热闹景况,荒凉凄清得可用人烟稀少形容。
她向教授申请了晚上研究的时间休息,于是她才回宿舍取了钱包和手机,坐着计程车来学校了。明天是学校封寝的日子,俞雯也会在明天搬出学校,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已经很明确了。
寝室楼道难得的有其他的人走过,关闭的门敲响,俞雯屐着棉拖去开门。震惊的不敢相信,而后才侧开了身子让道给她。“桐桐,你怎么来了?”
宿舍地面有个打开了的行李箱,箱子最深层的一处整齐地叠放着衣服,另外浅层用以放小物品网兜的一侧有待折叠的衣服散乱着,似乎是衣服的主人准备收拾中途给耽搁了才搁置着的。
宋井桐将钥匙和手机放到在自己的桌面上,桌子很干净,没有落灰。她蹲下,帮忙收拾衣服装进行李箱,边说着,“雯雯,你搬到我家里住吧,多少有个照应,而且大概三四天后研究要告一段落了,我回家了家里没几个人,也挺无聊的,你来了人多热闹。”
俞雯站着没动,苦恼着如婉拒。她拒不拒绝与住到她家会不会给他们添麻烦是需要考虑的另一方面的因素。
宋井桐抬头,说了足以说服俞雯,让她拒绝不了的话。她清冷的眼眸宛若委屈巴巴受人欺负的小动物望着俞雯,怀柔政策手到擒来,“我都过来了,你舍得让我空手而归吗?”
“好了好了。”俞雯点头,服了她。谁说宋井桐冷漠直女不懂撒娇?她撒起娇来,不亚于任何一个人,更甚于有别于一贯的冷静淡然,有点人见尤怜的意思。
宋井桐被自己恶心到了,泛起一阵恶寒,寒毛竖起,她并不喜欢自己撒娇的形象。果真,跟什么样的人待久了,耳濡目染了已经,本该是最为睥睨的最为不耻的举止言谈潜移默化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不过,还好是有用的,适当的娇柔男女通吃。
严实关合的窗户,切断的水电,一切检查就绪后,关上了门,隔绝地成了两个天地。
宋井桐和俞雯拖拽着行李箱下楼,到了楼下,看守寝室的舍管阿姨尽责尽任地守着寝室大门。
舍管阿姨笑起来异常和善,“要走了呀?很晚了,路上注意安全,小心道滑。”假期期间,楼层只居住了几人,加之俞雯生病事件,舍管阿姨对她格外关注,一来二往熟络多了。
俞雯放下手中行李,拥抱了下舍管阿姨。生活里不泛充满善意和爱心的人,好人总比坏人多得多,而她,总能在需要的时候感受到周边伸出的援手。“阿姨,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切和照顾。”
就连外边的风,也暖和起来。两人同走在这条长路上,长路很长,有暖黄的灯光相伴,有同伴在旁,长路不长,黑夜不暗了。
停在学校门口的出租车寥寥无几,但很顺利地上了车。车内放着八十年代的老音乐,那是邓小姐唱的一首歌,歌声温柔甜蜜,悠扬得娓娓道来,永不过时的经典。一首歌,勾起了她长久的泪点。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个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曾经这首歌,红遍大江南北,随着邓小姐的离去,这首歌更被赋予了时光荏苒的寄予。
曾经,这首歌也是宋井桐母亲最爱的一首歌曲。年幼的她,再熟悉不过了。母亲经常在懒散闲暇的午后里,取一本书半躺在藤椅上,听着这首伤而不假,情真意切的歌曲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下午。
母亲常说,这歌词写得太深刻了,说的就好像是她一样,每一次听都有不同的感受。一句我只在乎你,背后又该是有多大的无奈与多沉重的爱,或不是背山负水,那便是荆棘载途。
宋井桐忽地暗下了眼眸,神色难言。邓小姐将她的歌留下来了,也寄存了母亲给她的盼念,可是,她不愿如此,她宁愿歌声不会勾起她任何的情感,她不用只在空想里寻找那渐模糊的面容和渐淡化的记忆。
司机师傅打从后视镜里看到宋井桐泪花氤氲的眼眶,误以为她哭了,扭过头来,“姑娘,你没事吧,怎么哭了呢?”
她指腹摸向眼角,泪水湿润了她手指。宋井桐笑着擦去,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哭了,是真的没有感觉到,她还误认为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她为自己找了个理由,骗自己的,大概风沙迷了眼睛吧。可这天,何来的风沙?她只是啊,睹物思人了。
“谢谢叔关心,我没事,可能有东西掉进眼里,自己拿手揉着眼睛就变红了。”
司机师傅很健谈,一路上侃侃而谈,只需要她们给点反应,便能说个不停。其实,这样的性格真的很好,乐观开朗,对生活充满希望与蓬勃的朝气,总能以最佳的精神面貌迎接新的一天。乐在当下,活在当下!
宋井桐总结出共有的特征,她发现似乎每一个出租车司机都很能聊,也都很积极,烈日炎炎,笑容不减,寒冬腊月,笑容依旧,足以融化一潭寒冰。
有人说过,生而为人,最能让人感动的是人坚韧不拔的毅力,越挫越勇,绝不屈服,绝不低头,绝不妥协,笑着前行,笑着感恩,笑着拼搏明日。
她被司机师傅的欢声雷动,从缅念中走了出来。俞雯还在听着司机师傅的话,因将音乐换成了新闻播报,他又聊到了荥川近些年的变化。
俞雯下意识向宋井桐看了眼,又坐直了耐心地听他讲,“自从宋市长接手荥川后,他把我们荥川管理得井井有条,又能替我们着想,现在我们干出租车这个行业的环境和政策比以前好多了,生活也改善了不少,多亏了他。他真的做到了很多人没做到的是,是个好干部呐!”
司机师傅崇拜和感激的话语,有让宋井桐有一丝丝的骄傲。宋惜日的的确确是一个好领导,也值得人骄傲,至少,他为他一心追求的事业付出了心血,收到了成效,也赢得了他为之奋斗的人的爱戴和拥护。
今晚,她在同一个地方,触碰到了都是与她有关的最在意的人。一切冥冥之中的定数一样,哪怕是一个人不在了,前世的缘分延续着,缠绕着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交集纠缠。
司机师傅好心地将人送到了庭院门前,喇叭声划破黑夜,闯进关闭的大院门口,一束亮灯照进,大门被打开了,李婶披着一件棉裘衣开门,迷蒙着眼看见她时高兴坏了。
“水妞儿哟!”李婶老样子关心后又忍不住责备,“怎么不打电话让你李叔去接你呢,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坐 出租车回来多不安全。”稍往她身后看,李婶才注意到了绕到后备箱取行李的俞雯。
俞雯笑着打招呼,宋井桐跟李婶解释着说,“李婶,雯雯要到我们家住几天。”
李婶热络地欢迎,热情劲头使俞雯难以招架。宋惜日跟李叔一天到晚除了回家休息基本上不在家,而宋井桐很久才有时间回一次家,家中冷冷清清,李婶一人在家里住着不是不孤独,她自然欢喜有人来了,有人陪她说几句话或吃饭她也是高兴的。
司机师傅把后车厢关合,绕到前座。她们还没付钱,李婶要给付钱,司机师傅忙摆手,“姐,小姑娘聊天时没告诉我她是谁,要是我知道了,进学校捎她都行。这钱你收回去,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一码事归一码事。”李婶强塞给他,“你们辛苦赚的钱,都是血汗来着,怎么能不要?收着,别推。”
那辆黄色出租车远去,融入黑色的夜中。
李婶将她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她有一个多月没回家了,进房子时布局变了许多,添了个壁柜,大得她两手张开比划不了。
“李婶,谁装上的?”
李婶帮忙俞雯整理行李,往崭新的衣橱里叠放,“先生给你买的。”李婶回答她,不等她说话,径自说道,“先生去一个朋友家里吃家宴,参观房子时看到人家家里小孩子的屋里都有一面大壁柜,先生他就去家具城里买了一扇。”
李婶绘声绘色地讲着,大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语气欢快得语速加快,“水妞儿,你知道先生当时跟人家家里的小孩子说什么了吗?”
她和俞雯齐齐望向李婶,她也好奇,宋惜日会说些什么。
“先生说,我家桐桐都没有衣柜,你们在哪里买的,改天我给孩子买一个去。”李婶笑得更欢,嘲笑地道,“先生为此呐,被主人家教训了一顿,说他太抠门了,一个衣橱都不舍得给孩子买。你没瞧着先生头一次哑口无言的样子,笑死人了。”
宋井桐也淡笑,眼睛润泽了。可想而知,那个精明睿智的男人,被教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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