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杜姨娘的到来,整个餐厅里的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感动起来。
热闹中夹杂着丝丝泪意,每个人心中都若有所思,却也并没有多话,只是珍惜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阮心荷与杜姨娘算是长辈,就并排坐在一起,她们的左边是萧天翊和叶清冉,再往下是叶展离,右边是是叶清柔和楚靖宇,紧接着是叶清霜和叶清霖。
其实都是叶家的人,只不过没有叶长风,没有赵姨娘,没有叶清悠,没有叶展平。那些心怀鬼胎坏事做尽的人,都没有。
饭菜都是阮心荷亲自做的,她还怕楚靖宇是远道而来,吃不惯,可是没想到楚靖宇却偏偏喜欢吃这些菜色,并止不住的夸赞她手艺好。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可是这世界上有人欢喜便有人愁,护国公主府是欢声笑语的时候,此时的大门外,却站了一个人,在夜空中显得十分孤寂和清冷。
这个人,正是叶长风。
他昔日是高高在上的定国公,由于当朝太后的庇护和镇国公这门姻亲,朝臣们没有不巴结他的,可是一招错,满盘皆输,他也只能沦落为一介平民,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阮心荷派人去那个小巷子里去接杜姨娘的时候,他的心中就开始不是滋味了,于是他跟着轿子一路来到公主府的门口,看着公主府的人,把杜姨娘当成贵宾一样的迎接进去,他却只能站在这里,眼巴巴的看着里面,不知所措。
杜姨娘昔日只是整个定国公府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她没有阮心荷那样显赫的身家背景,没有赵姨娘那么玲珑剔透的心思,甚至没有王姨娘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她安静的有些沉默,连带着清霜和清霖在府中也不受重视,可是现在,她们却都因为叶清冉的关系,有了好日子。
只有他……
他也很想进去,加入她们那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想要回到过去那种身边妻妾环绕,儿女成群的日子,但是他知道,回不去了。
眼神中闪过意思黯然,然后转身离开,去街边的酒肆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银两买了一些酒,边走边喝起来。
他生平最后悔的一件事,不是在萧宸叛变的宫宴上保持了中立,而是看错了叶清冉这个女儿。
昔日在定国公府,阮心荷称病闭门不出,叶清冉和叶清柔秉承着叶家嫡女光宗耀祖的信念,念书习武,做一个合格的女儿,都与他不亲近。可唯有赵姨娘,善解人意,叶清悠也是温顺乖巧,久而久之,他的心就偏向了叶清悠这边。
以至于在往后的无数次争吵中,他下意识的偏疼这个从小贴心的女儿,却忽略了这样的贴心,可能是伪装出来的,可能是故意在利用他。他中了计,责骂叶清冉,偏心的意思那么明显,然以一次次地寒了叶清冉的心。
罢了罢了,让他落下面子去求她们,他也做不到,与其如此,倒不如自生自灭吧……
当然,叶长风这些心思,是没有人知道的,甚至也没有人关心,护国公主府里,一片和谐的吃完了饭,叶清冉就让叶汐给众人安排房间,洗漱休息。
其实主要是安排楚靖宇和萧天翊的房间,还有杜姨娘,因为其他人先前都是在护国公主府住过的,房间也还保留着,只需要稍微收拾一下就好了。
叶清冉帮着阮心荷收拾好了餐厅,然后走到院子里,风一吹,她的脑海也清醒了不少。
“不舒服?”萧天翊从背后拥住她,“虽然现在是八九月份,天气还热着,但是晚上风也凉,还是要注意的。”
“我没事,你陪我去个地方吧。”叶清冉说着,便主动拉着萧天翊的手,朝着地牢走去。
叶清悠,就关在地牢里。
叶清冉走的很慢,一边走,脑海中似乎闪现了前世的一些画面,她前世的敌人、仇人,如今果真没有一个好下场的,萧祁死了,叶清悠也落到她的手中,她所求的报仇,似乎真的在按照自己的轨迹进行着。
到地牢的时候,还能听到叶清悠呜咽的声音。因为她的嘴巴被堵着,根本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发出那样并不清楚的叫喊声,表达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和她之间的恩怨,想必你是想单独跟她解决的。不过注意安全,别让她伤害到你,有什么不对劲就叫我。”萧天翊站在外面,认真的对叶清冉说着。
叶清冉感激的点点头,朝着关押叶清悠的地方走去。
萧天翊看着叶清冉固执而决绝的背影,叹了口气。其实从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他就能感觉到她身上充满了一股戾气,一股仇恨的戾气。她很难打开自己的心扉,也很难相信别人,对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防备心,可唯独对萧景和萧宸例外。
对萧景,她是掏出真心相待的,对萧祁,她却是恨不得杀了他。
可她分明……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们。这样奇怪的感觉,从始至终都萦绕在萧天翊的心上,只是他没有明说,他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能让叶清冉的心中好过一些。
果然,萧宸死后,叶清冉身上的气息平和了不少,也许这次解决了叶清悠,她就能真正忘记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开心快乐的过以后的生活。
叶清冉一步步的走到牢房的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然后也不顾地上脏兮兮的,就这么坐在了叶清悠的面前。
叶清悠的四肢都被铁锁链锁着,嘴巴堵着,她被关在这里并没有多长时间,可是她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快要崩溃。
“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吧?”叶清冉盯着叶清悠,看了两眼之后,才说道,“你后悔吗?”
“呜呜……”叶清悠想说什么,可是碍于口中被堵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没关系,你听我说就好。”叶清冉丝毫没有取下麻核桃的打算,只继续说道,“从哪儿开始说起呢?就从……你和赵姨娘合谋,对我哥哥下毒开始说吧。你们的计划很完美,很天衣无缝,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呜呜……谁告诉你的?”叶清悠想问,可是她知道自己问了叶清冉也听不见。
“还有我娘落水那次,也就是我被父亲责打,受了鞭刑的那一次。那么冷的天,你明知道我娘身体不好,所以故意把她拉下水的吧?其实……你是会游泳的,是不是?”叶清冉继续说着。
而此时,叶清悠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她就说,为什么叶清冉那次被责打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却原来,她根本什么都知道,以前不说,是在忍耐,等到她忍无可忍的时候,她就会出手,将她们彻底消灭。
“相国寺外的刺杀,落霞山上的危机,都跟你有关吧?你恨不得我死,只可惜我命大,死过一次,就不会再上当了。叶清悠,今晚护国公主府来了很多人,我娘亲自做饭,没有你的存在,所有人都很开心。柔儿已经是星辰国的皇后了,清霖和清霜也在,我哥哥从沧州回来了,大家都好好地,一点事都没有。你的算计……没有一样是成功的!”
“呜呜呜……叶清霖为什么在!”叶清悠听了这些话,眼神中露出惊恐。
“哦,你很好奇为什么清霖还活着?既然你能假死骗过众人,为什么清霖不可以?你在宫中当燕妃的时候,清霖就在你身边伺候呢,她换了你给皇上准备的毒汤,皇上并没有按照你所想的中毒,这可都是清霖的功劳呢。”
叶清悠心中有很多疑问,她不知道叶清冉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一切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可惜叶清冉不让她说话,就算有再多的疑问,她也说不出来了。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没问你,你的媚术是在哪儿学的?你怎么会突然间有了这么一身本事?”叶清冉开口问着,然后盯着叶清悠的脸色,似乎在等着她说话。
但叶清悠不能说话,却在听了这个问题之后,眼神中露出得意的神色,似乎在说:“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是谁。”
可叶清冉忽然笑了,紧接着她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昔日定国公府的管家叶伯,他教你这些,然后让你去接近萧祁,挑拨皇室之间的关系,让日曜国大乱是不是?”
从叶清冉的口中听到“叶伯”两个字,叶清悠的瞳孔骤然紧缩,可是她却不知道,正是这样的微表情,就出卖了她的心思,让叶清冉知道,自己猜测的是对的。
“好了,我想知道的已经问完了,你也失去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叶清冉说道,“很快,就有人来送你上路了。不过你也别怕,你娘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很快……你哥哥也会来陪你的。”
说完最后这一句,叶清冉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牢房,重新锁好门,走了出去。在转身的瞬间,她的心中猛然一空,就好像一直以来支撑她的东西,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那是仇恨,她这辈子活着的最大目标,就是向萧宸和叶清悠报仇,如今仇报了,她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在身后的牢房里,叶清悠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已经走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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