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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4月14日星期天的上午8时30分，林海顺和秦仙梅刚刚起床尚不及漱洗，只听得前门被捶得震天价响，伴随一声声的怨骂：“你们给我出来！”
秦仙梅推着林海顺向前，说：“老妖精又来了。看你敢不敢上前同她对质？你真的喜欢我，就拿出男子汉的威风给她个下马威。你若不敢，就证明你不愿同她划清界限。”
“你看我敢不敢！”他立即扣好衣服纽子，把门一开就大嚷：“你一清早就上门来吵架干什么？你好好在家呆着不行吗？为什么要破坏别人家庭呢？”
潜月芳突然涕泪交流，泣不成声：“你，你，你——没有良心的东西！你有了小寡妇就忘掉了你对我发过的誓。”
“我发过什么誓？”
“你说会等我。只要我离了婚，你就同我去登记。你做不到就会被车轧死，被雷打死。你说过没有？”
“我根本没讲过这混帐话，是你捏造的。”
“你讲话不算数。我全心全意地对你，哪知道我瞎了眼，跟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给你生了双胞胎儿子。你就翻脸不认人，喜新厌旧，断情绝义。你是人吗？”
“你尽说胡话。你生的双胞胎怎会是我的呢？我那时出差在外，根本不可能是我生的！”
“天哪！天哪！老天爷给我个公道！我要找你领导，找群众来看看双胞胎是不是你的种，要大家来评评理！”
“你去找吧！不要在这里瞎闹！”林海顺把门重重地关上。
潜月芳在门上拼命地捶打，头撞门，额上出了血，声嘶力竭地哭骂不止，引来众人围观，人声嘈杂，议论纷纷。常阿婆在好几位妇人帮助下将她连劝带拖地拉到自己家中要她消消气。
次日上午，潜月芳带着一对双胞胎儿子到楠江机械厂办公室大吵大闹，要厂领导讲公道，评判是非，并把两个孩子分别放在厂大门的两边示众，引发全厂的轰动。
“这对孩子太像林海顺了，就是一只模子印出来的。林海顺过去说是他的亲骨肉，现在有了小婆子就不认账了。太不应该！世道坏了，人心难测。老赵老婆为他离了婚，真可怜！”不少人这样说，明显地同情潜月芳。
“不管怎么讲，她同老林的关系是不正常的，生了双胞胎也是不合法的。她勾引单身闺崽子就不应该，还有脸来吵闹，真不知羞耻二字。老林结了婚是合法的。她怎么可以去破坏人家家庭呢？”也有不少人偏向林海顺，责备潜月芳。
厂领导一面规劝，一面警告她不能到工厂这样大闹，“破坏抓革命促生产”，也“不能破坏别人合法结成的家庭”，否则将由“保卫科出面扭送派出所拘留查办”。
潜月芳哭喊得声音沙哑，在地上打滚，又要爬起来撞墙。经厂领导软硬兼施，好些人的劝说才使她停止哭闹。
她喝了口茶，带上两个孩子离厂又奔往林海顺家。见到秦仙梅，她说：“你看看这两个孩子像谁。他们不是林海顺的骨肉吗？”
秦仙梅惊讶地发现孩子与自己老公酷似，心想“这明明是铁证，赖账是不行的”，于是默不作声。
潜月芳将一个孩子往前一放，说：“都让我一个人带太便宜你们了。这孩子归你们带。要是亏待他，我决不答应。”
又过了一天，潜月芳又回来将孩子带走，说：“丢给你们，我不放心！你们听着，不还我公道，林海顺不回心转意，我决不甘心！我到乡下去叫我老弟一起来同你们算账。”
秦仙梅锁上门赶到厂中，拖了林海顺到了厂领导处哭诉，说：“那个泼妇天天来骂人吵架，这种日子怎么过？她破坏你们职工家庭，你们领导到底管不管？如果不管，出了人命不要怪我！”
厂领导厉声说：“通知保卫科：她再来楠江市，就采取措施把她送去派出所予以治安拘留。”
潜月芳到乡下搬兵，但其老弟不愿同来。她不甘心，又独自来到楠江市蓉蓉处。这情况立即被厂方得知，准备突击行动。
当天晚上，许富贵敲开了蓉蓉家的门，见到她们母女就说：“海顺要我来向月芳道歉。他那天同你，”指着月芳说“吵架不是出于他的真心。他没有办法。他挨过批斗，向组织表过态，要结束不正常的关系。他现在结了婚也是被逼的。他心中还是忘不了你，忘不了亲生的骨肉。他会想一切办法来弥补的。这笔钱，他一边偷着藏了一些，一边卖了几次血凑起来的，托我交给你。他再三向领导表示，一切责任都在他一人身上，不能怪你。他得知厂保卫科明天会动手，要送你去派出所，要我立即通知你作好应急准备。”
潜月芳母女一听，大惊失色。许富贵立即出主意：“你们母女长相身材都差不多。只要把头发梳得一样，交换衣服。万一有动静，来个分身法，保证没问题。”他随即再同月芳耳语了几句，月芳愁眉稍展。
许富贵告辞。她们母女连声道谢，然后点了点钞票，共计1000元。在当时，这是笔相当可观的数额。想到这其中渗着林海顺的汗和血，潜月芳不禁心动；再想想往日的恩爱和他为此所吃的苦，看到他心中还有自己和孩子，要许富贵来道歉，通报消息，愤懑之情稍稍平息。
翌日，即4月17日，蓉蓉也无心去上班，在家观察动静以对付不测。约下午三点钟，当她从窗口远远看到几名厂保卫干事向她家走来，就叫：“妈，他们来了。我们快换衣服。”
厂保卫干事们快到蓉蓉家门口，见“潜月芳”夺门而逃，就跟踪追拿。跑了好几条街，终于追上，可是一看却抓错了人，不是潜月芳而是她的大女儿蓉蓉。当他们再返回后，发现潜月芳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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