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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苦苦保家醉生梦死
楠江机械厂分出一部分职工到150公里外的川宁市去筹建农机厂。鉴于上述情况,厂方把赵火根调去,收回他的住房。潜月芳带领双胞胎儿子无奈地随之而去。蓉蓉改住另一处工厂的职工宿舍。于是,林、潜这对野鸳鸯只能劳燕分飞,各自一方。
林海顺因“检查深刻、切实改正”,被宣布“解放”,可自由回家,恢复了工作。
尽管如此,但他们相互思恋之情却并未消融。
潜月芳天天与丈夫大吵大闹,不与他同房,三天二天找领导要求离婚。
星期日午后,赵火根找到蔡厂长家,请他帮忙调解。
“蔡、蔡厂长,我、我实在没办法。我、我老婆天天吵架,又摔东西,昨晚又把、把衣柜上的大衣镜都打、打碎了。今天中、中午把我、我手臂咬破了。你、你看。”他露出右手臂,只见其上有两排牙印,血水还在外溢。
“老太婆,给赵师傅包一下。”蔡厂长大声地唤他妻子。
厂长爱人立即拿了一只小箱,取出酒精、碘酒、红药水、红霉素软膏、棉签、纱布、胶带、镊子和剪刀等等,给他清创消毒、涂上药膏,再用纱布、胶带包起来。她边处理边说:“赵师傅,女同志不能同她硬来,要哄,要逗,要骗,甚至要跪,要拿出十八般武艺才好。老蔡就是这样。他皮厚,我发气时,他会对我作揖,赔礼,讲笑话,弄得我只好捶他两下,对他没辄。一场闹架就没啦。你要动动脑筋,想想办法才好。”
“老赵,”蔡厂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点,你要向我学习,也要向别人取经,更重要的是自己琢磨一下你老婆的特点和喜欢什么,你就设计一下怎么做。我们已经对你老婆讲破了嘴,无能为力。关键还要看你自己出招。还有个问题很重要:除了她的问题外,你自找一下,哪里伤了她的心,要对症下药。如果你有错,就勇敢地认错,请她原谅。”
“谢谢蔡、蔡厂长、蔡师母的关心。我、我是个大老粗,气起来就没主意。我、我是得好、好想个办法。”他边说边在身上摸烟,摸了一阵,只摸出一只空烟盒。
老蔡塞了一包“大前门”给他。他抽出一支。
蔡说:“都拿去抽,都拿去。这是别人送的,我又不抽;老婆管得严,我不敢抽,也就不想抽了。”
老蔡老婆就在那儿笑说:“还说不想抽,今天早上我在厕所间就发现一只烟头。这不是你抽的烟吗?”
老蔡赶紧敬礼说:“下不为例。”
他老婆说:“你躲着我抽,我也管不了。抽烟有害,又花钱,尽量不抽才对。”
“是,遵命!”
老赵看到他们夫妻的双簧表演,真是羡慕得心中发痒、发酸、发痛,心想:“我怎么没有这个福气呢?人家老蔡真有办法,把老婆逗得笑。我怎么这样笨,真是个猪脑瓜。”
他从老蔡家出去后就一直在想:怎么办?老婆同别人相好,这当然是她的错。但我恨不得把她的野男人打到十八层地狱,弄得一个去了边疆,一个挨批斗,搞得风风雨雨,叫她难过死了。我是狠了点。一开始,我嫌她破了身,怀疑她的作风,老是疑神疑鬼,还向她同事问这问那,对聂英章救她也误会吃醋,伤了她的心,这就是我不对。想什么办法同她和解呢?他低着头走路,想啊想,似乎脑子开了窍,想到在楠江市那晚用刀劈自己拐腿效果不错,何不再来个重演。他突然笑了,不料却一头撞在一棵大树的横枝上,额头起了个包。这一撞,他想到了:当时蓉蓉在家,会给我包扎、送医院,可是现在身边只有一对才几岁的双胞胎,不顶用。我真的砍下去,老婆不买账,怎么办?我走不了路,谁送我上医院?要不,我拿刀装着自杀,抹脖子,吓唬她。他又笑了,高兴地拍下额头,刚好拍在包上,疼得钻心。这一痛又提醒他:她要是也不买账,我抹不抹脖子?不抹,惹她笑。抹了岂不找死。这还干得?!不行!除了动刀子以外,还有什么妙策?对她下跪?没用!给她讲笑话?我又不会。给他做滑稽相?她本来就嫌我丑,越做可能越招她嫌。也不行!被拍痛额头的灵感不知飞哪儿去了。他想得出神,不料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这一摔,灵感又回来了:为聂英章的事,我跪下认错打自己耳光倒是蛮灵的。他又笑了。
他买了老婆爱吃的烧鸡,又给双胞胎买了些糖果,回到家中。
“崽崽,爸爸给、给你们买了糖糖来了。”他放下烧鸡就冲着两个孩子大声说,同时把糖块剥开纸往他们嘴里塞。他再把孩子抱起,一手一个,左亲一亲,右亲一亲,一瘸一拐地往老婆走去。
“月芳,月芳!你喜、喜欢吃的烧、烧鸡我买来了。好香,好香,买、买的人好多、好多,像打架一样地抢。我、我挤进去,被、被人家一撞,摔、摔了一跤,头上起了一个包。你看看!”
“活该!我要吃,我会买。”
他把孩子放在客厅,走进房内,把门关上,朝老婆说:“芳,芳:我、我仔细想过了。我、我错了,伤、伤了你的心。我、我向你赔罪!我让你打耳光消消气。”他边说边跪在她面前,把脸伸给她打。
“恶心,替我滚远些!”
“啪,啪,啪,啪。”他左右开弓自打耳光,说:“都怪我、我不好!都怪我、我不好!我代你打。”又是一阵“啪、啪”的打耳光声,打到两颊红肿还不停。
“讨厌!你跪在那里打破了脸都是自作贱!只有同意离,才表明你认错了。只有同意离,我才会感谢你。离婚书我写好在这里,就等你签字。起来,起来,签字。”潜月芳把张纸摊在桌上。
他自觉两颊打得很痛,可都动不了对方的心。他爬起将烧鸡拿到老婆面前,说:“再给我个机会好吗?”
潜月芳把烧鸡一把夺过来往窗外一抛,说:“不稀罕你的烧鸡。喂狗去!”
他一惊,感到绝望,于是勃然大怒:“好、好、好吧。你、你、你心太狠了。少了你,我、我一样过,还省、省得呕气。房子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能带走,双胞胎我不要。”
“我带到老弟家去,这里的东西我一样不要。只要你签字,我给你叩头。”
她说着就要下跪,慌得老赵赶紧拉住她:“好,好,好,都怨我没这个命。我、我签。”他看了一下《离婚报告》就拿笔签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赵火根。
再看看林海顺的情况:
他回到家,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回想与月芳频频幽会的良时美辰、那醉人心肺的缠绵之情;惦念越长越像自己的那对双胞胎亲骨肉。他既无心工作,也不调理生活起居,家中乱糟糟,桌上地下到处是烟头。他拿手指在蒙着灰的桌上不停地写一个“芳”字。一次,他弄点卤猪头肉、油氽花生,喝烈性白酒,喝得醉醺醺,满脸通红,接着就发酒疯,摔盘打碗,撕书。
他颤巍巍地对着重新配好的大衣镜,仔细端详了好一会,他发愣了:曾经很精神、帅气与英俊的人,虽然还是往日的穿着,可是眼眸没有了亮光,而是含悲的暗涩,瞳孔四周血丝如麻,眼角多了好几道鱼尾纹;脸上也没有光洁与红晕,有的是黯然失色的略现松弛的面颊;头发似乎营养奇缺,干枯地歪歪倒倒,犹如灾火过后一片残存的灌木丛……
一场政治上、精神上、情感上、舆论上的打击与折磨突然使他判若两人,仿佛衰老好几年。他感慨自己抗压力太低,经不起风吹雨打,是个无用的低能者。他对着镜里的“自己”大声骂道:“你是他妈的什么东西?是个孬种!是个懦夫!自己的亲骨肉——双胞胎儿子都保不住!自己爱的人都保不住!你是男子汉吗?你算个大男人吗?你是什么玩意儿?他妈的!老子恨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拿着酒瓶对大衣镜砸过去,“乒、乓”一声巨响,大衣镜被打得粉碎。他哈哈大笑:“你终于被打跑啦!哈哈,哈哈……”他倒在地上又大笑不止。
常婆婆和左邻右舍都闻声而来,将他扶起来又劝又说,要他心放开些。有人给他喝浓茶解酒。他一下大骂,一下大笑,一下大哭,接着又呕又吐,酒气冲天。有人把他的大姐林海雅叫来。整个院子又沸腾了。
看着胞弟常常如此借酒浇愁、发疯,精神沮丧,日渐消瘦,林海雅心如刀割。她常常撑着老迈的病体来规劝其弟。林海顺不耐烦地听,或是唉声叹气,或是默不作声,一个劲地抽烟。
“顺弟,你不能这样下去。我给你找个好媳妇,好好过日子。那个女人就不要想她了。那是个害人的妖精。”
“你这是什么话?”他把烟卷往地上用力一丢,愤愤地站起来说,“算了吧!你给我找的女人,不是丑的就是土的。”
“我已托了好几个,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看的年轻的叫你称心的人。”
“我的双胞胎儿子怎么办?他们是我的亲骨肉呀!”
“那有什么办法。那女人离不了婚,双胞胎只能算老赵的孩子。大不了,贴点钱给她不就得啦。”
“月芳说了,她一定会离掉。我等她!”
“就算她能离掉,你也不能要她。她年纪比你大,又生过几个孩子。你是闺崽子,怎么说也不能要。闹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要她不惹人笑话?人家会把破坏家庭的罪名扣在你头上。你这一辈子能抬头做人吗?”
“我的两个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别人。”
“我的好兄弟,再讨个年轻老婆还愁不生孩子。父亲早走,你是母亲和我拉扯大的。你常常说我是你的姐娘。无论怎样说,这事让我给你作回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往往没有真情,像月芳那样多可怜。”
“有几对像他们那样呢?感情,感情,只要配得上,日子一久就会有情。我同你姐夫不也是媒人牵线、父母作主定下的吗?几十年,我们生儿育女过得蛮好的。他走了十几年,我一直在想他,年年清明、冬至都去祭扫哭一场。能说我们没有情?夫妻,夫妻,和和气气,肯定就会有感情。”
像这样的谈话,尽管说辞有别,却大同小异,每星期不少于二三次。老姐姐血压高、心率不齐、膝关节炎严重,步履维艰,但为了老弟的这件大事,还是频频来劝他。
一天,她又来到大院,因路面坑洼,一不留神跌倒在地,疼痛难忍,被人们送往医院。林海顺得知后慌忙直奔医院,见到痛苦万分的老姐为自己操心吃了大苦,十分伤心,说:“你的话我已听了无数次,耳朵也起了老茧。你为我好,我知道。我也在考虑。你何必一次一次地来呢?看看,你这次摔得够呛,叫我多难过。”
老姐姐也边流泪边说:“好兄弟别难过。你知道为姐的苦心就够了。只要你的大事办妥了,我死也甘心。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托的一个老师给你找到了一个姑娘,今年才二十岁,我已见过了,长得挺漂亮,想叫你过去见见。”
“好,我去见。你要安心治疗。需要多少医药费,我兄弟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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