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情 债 > 一 浩劫年代 夏夜觅趣

??

  情爱是文学的永恒主题,引发了多少佳话与哀怨。有各式各样的爱:无可奈何的爱、同床异梦的爱、喜新厌旧的爱、“口香糖”式的爱、三心二意的爱等等,而刻骨铭心的爱却是感人至深的爱。

  浪漫风流情意浓,

  梦境幻灭一场空。

  爱恨情仇常相伴,

  喜怒哀乐时失控。

  恋人自有真情在,

  缠绵悱恻痴心痛。

  春梦憧憬成泡影,

  陡峭险峻路难通。

  这里奉献读者的是首爱的长歌、情的悲曲。但愿天下有情人,只要情常在,千里共婵娟。

  一浩劫年代夏夜觅趣

  号称火炉的楠江市,六七十年代的夏季,每到下午5点钟,家家户户就在沿街或院内搭起了竹板床,用冷水洗抹晾干。晚饭后,洗了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拿把扇子或端杯茶或抽支烟,往竹榻上一坐开始了惯常的活动:孩子们追打嬉戏;妇人们窃窃私议,说三道四,传播绯闻;还有的说些趣闻轶事,尽现才能。

  那个年代,除了上班劳动、工作、学习,天天讲政治挂帅,开会,斗争。除了家藏一些文艺书籍和几个样板戏外,既无多彩多姿的影视和书报杂志,也无社交娱乐,精神生活犹如干涸的湖泊,只剩下干裂的湖床;又如奄奄一息、旱情太久的庄稼,企盼着甘霖的幸临。那么,这个夏夜的群聚却提供了难得的机会以渲泄压抑的心情,享受一下引人的趣闻。例如,张三与李四偷情被李四丈夫抓到了,不仅挨了一顿打,还被造反派押上街戴高帽子游斗。还有关于法院判决强jiān犯和其他刑事犯的公告也成了这晚聚的热门话题。

  在桦南路98号的大院子里住着四五十户,多数是楠江机械厂职工,也间杂一些外单位的住户,还有一批“下放倒流”的人在原先的篮球场搭起板棚。夏夜,人多嘴杂,消息五花八门,真热闹非凡。

  1968年7月10日夜间,大院里人们如数登场。忽然,有个卖梨膏糖的老头,推着小车,手摇拨郎鼓,边走边唱:

  吃了我的梨膏糖呀,

  一切事情都顺当呀。

  不吃我的梨膏糖呀,

  眉毛鼻子都剃光呀。

  不吃我的梨膏糖呀,

  一生都要打光棍呀。

  郎格里个郎个里个,

  郎呀么郎个里个郎。

  三十五岁、淡淡地擦了脂粉的潜月芳,对着林海顺大叫:“顺子,快买梨膏糖,要不打一辈子光棍。”

  林海顺与潜月芳是隔壁邻居,是她丈夫的同事。

  “对,快买。我们也沾光。”顺子的同事许富贵也笑着大叫。

  顺子转身到家中取钱买了梨膏糖,给每人一块。正当大家剥开糖纸时,顺子说:“你们知道这老头吗?他原是市艺术团的说笑演员,文革来了,被斗得很厉害,说他“放毒”,宣扬封建迷信、才子佳人,被开除了。现在,他只好卖梨膏糖活命。”

  这引起几声唏嘘。

  潜月芳将头一歪,说:“你倒说说他讲过的笑话来听听。”顺子叼着烟,用火柴点燃,吸了一大口,徐徐吐出烟雾,又喝口茶清了下嗓子,说:“他讲过一个叫‘一字不识的故事’,听过吗?”

  “没听过,快讲。”

  “那是以前的清代。这里叫樟都府,府老爷有位天仙般的千金小姐,年已及笄,要找个文才顶尖的快婿。条件只有一个:将小姐出的上联对出下联,且合小姐之意。一时引来许多才子,最后却被一个‘一字不识’的青年皮匠对上了。你们知道怎么对上的吗?”

  “快说来听听!”

  顺子掐灭了烟蒂,往地上一丢,又喝口茶,站起来,绘神绘色地讲了整个故事:

  都府老爷的女儿千娇百媚,诗词曲赋无一不晓。她出了对子的上联:“塔上点灯层层孔明诸葛亮”。才子云集,个个踊跃应对,许久均无一人闯试过关。该地远处一位老秀才,年过七旬,精通书文,闻之拂袖而起:“天下须眉竟如此不及一小女子,待老夫前往小试身手,拿下此联也。”于是,他徒步进城。此时正值夏日炎炎,骄阳似火,老者挥汗如雨,途中入一凉亭稍作歇息。亭中一位年轻皮匠询问老者欲为何事、欲去何方。老人告之去处、去意。皮匠心想,自己已三十开外,因穷困尚未娶亲,倘老人能助自己成功,不是件大好事嘛;于是双膝下跪,告之实情,乞求赐教。老人顿生怜悯之心:“请起,请起!吾诺大年纪,岂有夺小姐之花心,无非为天下男人不平而已。适才听汝之言,我也欲成尔之美,无奈一路走来心中尚无定见,下联还不知何出。”

  皮匠一听,垂头丧气。老者亦抓首搔腮,爱莫能助。这时,在亭旁池塘中挖藕的农民,就将一大节藕洗净送上说:“老人家辛苦了,请尝尝此藕。”老人边谢边接过藕来,见物生灵,突然仰天大笑:“有了,有了。”皮匠忙问:“有了什么?”“有了下联,而且是妙不可言的下联。”皮匠又立即下跪求教。老人说:“好吧。我就教于你。你可铭记在心哟。”于是就连连教了他好几遍。皮匠叩头致谢,边背诵着下联,边挑着担子向城中都府衙门飞奔而去。

  府衙门外,人山人海。皮匠排开众人大叫:“我来应对!”衙仆忙入内禀告老爷:“大人,有个皮匠要来应试。”老爷一听勃然大怒:“去问他识几个大字?”仆人外出,凶神恶煞地大叫:“臭皮匠,老爷问你识得几个大字?”皮匠诚实相告:“一字不识。”老爷听后落坐沉思:“康熙字典如此之厚,字数之多,浩如烟海,吾尚且不敢狂言全数知晓,他竟只有一字不识。真是海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足见此皮匠不同凡类。”于是传话:“请他进府一试。”

  小姐躲在屏后观听,先听说是皮匠,甚是郁闷;待见到挑担而进之人,又不禁心花怒放。但见此人身材魁伟,眉清目秀,鼻直口方,唇红齿白,虽年稍长,但气宇不凡,同那批年轻才子一比,确有鹤立鸡群之感。

  老爷既不叫“坐”,也不叫“上茶”,径直大呼:“皮匠,且把对联说来一听。”皮匠放下担子,对老爷双手抱拳作一揖,高声背读:“塔上点灯层层孔明诸葛亮,池中栽藕节节太白李长庚。”正当老爷惊讶之际,小姐迫不及待地从屏后闪出娇声说:“爹——,他对上了,正合女儿之意。”老爷只得长叹一声,同意将这“一字不识”的皮匠招之为婿。

  洞房花烛之夜,小姐问道:“夫君如此厚学,只是一字不识,为何不进京赶考,却做皮匠呢?”皮匠突然跪下以实情告之,并说:“我不是一字不识,而是所有的字全都不识,只是遇到一位老秀才相助才得以对上小姐的上联。”小姐一听险些晕倒,悔之晚矣,真想大哭一场。可是看着面前英俊的丈夫,想到他身世之苦,不免爱恨交加,又痛又怜。她扶起他说:“夫君,我俩既已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只怪我命薄,嫁了一个不识字的人。”皮匠忙说:“只要能伺候好小姐,在下做什么都可以。”小姐说:“从今开始,三年内,你足不出户,我教你认字读书;先从‘三字经’开始。”皮匠连连称“是”。

  大喜之日刚过三天,在外地做官的小姐兄长赶来要会一会仅“一字不识”的妹夫。皮匠想,见见有何妨。小姐却心急如焚,说:“我哥学问高深,倘同你论起文章来,如何是好?你岂不丑态百出,叫我何以见人?”皮匠吓出一身冷汗,忙乞求小姐指点。小姐想了一下,说:“他必定首先问你的先生是哪位。你就说是孔夫子。”过一会儿,皮匠问:“是什么夫子?”“孔夫子!孔就是圆孔的孔!”又过一会,皮匠说:“啊呀,我的记性太差,到时一紧张,恐又会忘记。你给我做个记号吧。”小姐长叹一声:“罢,罢。我用纸卷一个圆筒放在你袖中。你万一忘了,看一下袖中的这个圆筒不就知道了孔吗?”皮匠高兴极了。

  小姐兄长与皮匠见面寒暄两句后就问:“妹夫才高八斗,请问你的先生是哪位高人?”皮匠心想小姐料事如神,果然不出她所料,就胸有成竹地答话:“哪里,哪里。我的先生嘛是—--”急忙朝袖内一瞧说“扁夫子”,因为他袖中的圆筒被压扁了。对方一惊,说:“有孟夫子、孔夫子,从未听说过扁夫子。”皮匠灵机一动,忙说:“扁夫子是孔夫子的先生。”“噢,难怪妹夫学问高,孔夫子的先生是你的先生。”“哪里,哪里。”“请问妹夫念过什么书、什么经?”皮匠忖道,什么“索”、什么“筋”,我皮匠用的是“牛筋”,就回答:“我念的是牛筋。”“牛经是什么经?只有四书五经,哪来牛经。”“牛筋是扁夫子写的!”小姐兄长着实一吓,心想自己不知“扁夫子”,自然也就不闻扁夫子所著的“牛经”了。他不敢再问了,对妹夫佩服得五体投地,肃然起敬。

  小姐问明后,喜不自禁,感到“一字不识”的夫君还有点机灵,于是又叮嘱他要加倍用功识字读书为好。皮匠唯唯诺诺,遵照不误。

  岂知刚过几天,当地著名的饱学经文的老方丈下了请帖,邀请都府快婿上山一叙。小姐大惊失色,夫君好不容易闯过一关,这下就必定在劫难逃,愁眉不展。皮匠慌得又向小姐乞求指教。小姐说:“这方丈学问好生了得。这全靠你临阵应对了。要注意,尽量少开口,最好不开口,以免一开口就闹笑话,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皮匠谨记在心,忐忑不安地应邀赴叙。山寺大门洞开,钟鼓齐鸣,两边大小和尚一字排开,隆重而盛大。方丈亲自下山将客人迎入寺内,捧上香茗,寒喧几句方欲开口对话,转念一想,客人才学过人,只有一字不识,小姐兄长都甘拜下风,自己一开口弄巧成拙岂非出丑,于是决定尽量少开口,最好不开口。他用手在光头上摸了三下。皮匠丈二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对方何意,突然悟到“你认为我是做帽子的,其实我是做鞋子的,”于是用脚踏了三下地。方丈一惊:居然他应对不差,这副对子是“头顶玉宇青天,脚踏三山五岳。”方丈又朝他伸出一个指头,皮匠暗笑“真是外行,鞋子要做就做一双,哪有做一只的呢,”于是就伸出两个指头。方丈又一惊:他竟然又对上了“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妙句。方丈用手摸了几下肚子,皮匠窃喜“你确实不懂牛皮,肚子上的皮哪有背上的皮好呢”,就用手摸了几下后背。方丈再次大惊,心想此人果然不凡,还是让他轻易地对上了“读书人满腹经文,出家人腰背驼曲”的佳句。方丈三惊后不敢再出招,就盛情款待,欢送下山。

  小姐闻后惊喜得涕泪交流。此后再无高人敢于同皮匠比试。皮匠在小姐的调教下刻苦攻读三年,最后考取功名,小姐生了个白胖小子,皆大欢喜,结局圆满。

  众人听得开怀大笑。潜月芳更是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啊哟哟,吃不消了。”

  “吃不消,我就不说了,免得把你笑出病来,我可担待不起。”

  “不行,不行。笑死了也要听。”潜月芳站起来给他一个媚眼。

  “好,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天有多高?”

  “无穷高。”许富贵答。

  “不对!天有两个屁股高。你们看到过吗?有的家长对趴在地上玩的小孩叫:‘短命鬼还在玩,不回家,屁股翘得半天高。’这不是说天比屁股高一倍嘛?”

  “顺子真逗人。”大家又笑得前俯后仰,潜月芳又给他一个秋波。

  “这个笑话还是那个老头说的。”顺子又点燃一支烟,坐了下来。

  “顺子,你书看得多,出差又多,再说的什么来听听。”

  “好,我在一个县城的古村,听到古时抛绣球的故事。接到球的青年必须按小姐父亲写的破句破字写出正确的七言诗,才能与小姐成亲。”

  “什么破句破字,见识见识。”

  顺子从袋中摸出张纸,站起来展示于众。在昏黄的路灯下,大家看到下列八行,每行只有三个大小不等、奇形怪状、甚至是别字破字:

  云雨虱,

  ……

  “你们看看,谁能答得上?”

  人们一哄而上,左看右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起雨到虱满身。”许富贵答。

  “不对!我解答给你们听。”顺子又摸出另一张纸展示了下述的诗句:

  大云小雨半边风,

  东倒西歪月中空。

  龙蟠虎卧高山上,

  月斜三更门半开。

  夜长枕横意心歪,

  短命到今无口信。

  痴心痴情空房守,

  望断肝肠无人来。

  大家拍手叫好,还要顺子说下去。此时已过半夜十二点。潜月芳的丈夫赵火根说:“好了,好了。明天还、还上不上班?睡觉!”

  “睡觉,睡觉!”大伙都起身就寝。

  潜月芳又嗲声嗲气地说:“明晚,顺子再给我们说说。”

  “好,悉听尊命,再听我下回分解。”

  类似这样的夜会,在整个夏天,日复一日。顺子不仅是消息灵通人士,而且成了“百科全书,只少了一角”。古今中外、天文地理、风土人情、趣事轶闻和时尚笑料等等,无所不包,顺子均能深入浅出、引人入胜,给大家一个精神大餐,不时还插几句没几人能懂的“雅诗妙句”。

  林海顺为了博得同事邻居、尤其潜月芳的欢欣,充分利用他的优势外,也还需作点临阵准备:讲什么?怎么讲?声音的抑扬顿挫和身姿手势以及面部表情如何最佳?对着镜子把头发梳理整齐,刮净胡子,擦点雪花霜,使其本来就白皙英俊的脸庞更显风采。

  而潜月芳呢,她为了这种晚聚,除了找点书刊字典看看以丰富她的文化内涵以便必要时可同顺子对答几句外,更在穿着打扮上化些功夫:用宽布带把肚子绑紧些,用海绵xiōng罩使xiōng部更挺些,使其苗条的身材更显魅力;擦抹些什么脂粉使她秀美的脸颊在昏黄的灯光下更诱人……这一切为了赢得林海顺的青睐。

  英国纽卡斯尔大学的心理学家发现,有文艺才华的人对异性来说就像是“强力磁铁”。“艺术家们在收获无数赞赏的同时也收获了众多异性的青睐”。林海顺虽说不上才华横溢,但在街头巷尾的芸芸众生之中也称得上不同凡响的出类拔萃者之一,赢得月芳的垂青也在情理之中。

(https://www.biquya.cc/id14724/8138808.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