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谁入戏？
这回也许是二次试镜的原因，导演组准备的道具总算有点像模像样了，也有可能他们这回是最大限度地要考察他们的演技，所以黑板、讲台、科尔的课桌这几样最主要的道具都准备好了，科尔桌上的课本和文具也没有忘记。
马瑞达和弗兰克来到了各自所在的位置。
马瑞达已经从科尔的情绪切入教师模式，还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的教师史丹利。若要让他表演一个极为精英的教师还有些困难，但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并不那么优秀的教师他还是有着许多参照对象的。
弗兰克坐在位置上，一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无视剧本中写的在黑板上书写忏悔书“我不会再打人了”的小胖子。他认为作为科尔这个角色，想必对于课堂是不太感兴趣的，窗外广阔的天空才是他有所寄予的世界，发呆是他这个角色的常态。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1790到1800年间，美国的首都在哪里？给你们一个提示，是你们住的城市。”年纪看着比弗兰克还小的马瑞达要做弗兰克的老师，本身应该是十分可笑的。但是，马瑞达那故意压低的近似成年人的嗓音，让他比实际看起来成熟了几分。而他眼中的沉稳，对于教室环境的熟悉，俯首抬头间看学生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教室中上课的普通老师。不达眼底的笑意，一直双手交叉环胸的防卫性动作，又让他与普通老师有了一些区分。
费城。这里本该是由众多学生一起回答的。但是这里只有他和弗兰克两个人，而弗兰克还在做他的忧郁美少年，没有回答的意思。
停顿了下，过了学生回答的时间，马瑞达也没有在意，只是按照剧情继续下去。“很多人终其一生呆在这里，这里的每个地方几乎都有悠久的历史，包括这所学校和校园，”马瑞达放开了交叉的双手，不经意地整了整衣袖，手靠后撑着讲台，扫了眼全班的学生，“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一百年前这所学校是什么？在你上学之前，甚至在我上学之前。”其实这环视的一眼，应该是由上而下的俯视，但是马瑞达因为身高问题，如果真的俯视估计只能看到弗兰克的桌角，为了整个表演更自然符合现在的情况，马瑞达放弃了剧本中教师这个角色在某些方面应该有的小细节，而是结合自身，选择了更融洽舒服的表演。但是他的眼神却完全是这个角色看着学生的俯视眼神。
弗兰克转回头来，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这个问题引起了他的兴趣，因为他能看见。
马瑞达的眼神却没有与他接触，在这个班级来说，科尔这个很少讲话，被其他同学称作怪胎的学生，不是老师会特别关注的对象。弗兰克缓缓举起了手，眼中带着一丝渴求，他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马瑞达皱了下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弗兰克说，“科尔，你说。”对于一个很少在课堂上回答问题，被学生们称作怪胎的学生这次竟然举手要回答问题，史丹利老师表现的不会是开心，而是疑惑他此次举手的目的，以及害怕他说出不适宜的答案的担心。
弗兰克放下了举着的手，盯着马瑞达说，“他们以前在这儿吊死人。”弗兰克的眼中带着恶意的压迫，这个长得像小姑娘的家伙，听到吊死人这么劲爆的事情，又被他用这种眼神盯着，应该会吓得不知道怎么说接下来的台词吧。
只是他忘了，马瑞达可是一个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多次地看过这个剧本的人，而且和他一起竞争这个带着灵异的角色。如果这么容易害怕，那么根本走不到一步。
马瑞达没有避开弗兰克的眼神，而是带着教师对自己学生回答出如此离经叛道的答案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的皱眉间是积淀下来的一丝不满。
“不，不对，”马瑞达摇头，“你从哪儿听来的？”他看着弗兰克的眼睛，似乎想要从眼神中读出他到底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答案。
弗兰克毫不示弱，盯着马瑞达的眼睛，恶意中带着愤怒，“他们把哭喊的犯人拉开，旁观者向他们吐口水。”口头的对他眼中看到的实景进行的无意义反驳，只会让科尔这个少年觉得愤怒，对于教师的答案，他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呃……呃……”马瑞达避开了弗兰克的眼睛，扫向空中，又在学生头上绕了一圈，低头看了下地面后才转回弗兰克的身上，“科尔，这里以前是法院。”言语间有些不自信，眼神也很快离开弗兰克转到了其他学生身上，谆谆教诲说，“很多法律在这里制定通过，当时这儿都是律师、议员。”他稍稍自信了一些，似乎自己就是那律师、议员中的一位。
因为童年时的阴影，史丹利即使在多年后做了老师，其实也不是一位十分自信的老师。在科尔的几次不按常理出牌之后，他结巴的毛病也渐渐开始显露，以至于出现呃……呃……的停顿，只是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他以为自己早已摆脱了过去的自己，其实只不过是藏得深了一些而已。
看着马瑞达心虚的模样，弗兰克想到了刚刚自己一时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的模样，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们也吊死人。”弗兰克盯着马瑞达，声音响亮，语速很快，眼中带着得意。
“嗯……呃……”马瑞达看着弗兰克，嘴巴张开又闭上，张开又闭上，“我不……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但是……”他朝其他学生点点头，笑着对弗兰克说，“他们不过是想吓唬你。”眼神中是对一个顽皮孩子的无奈。只是让人看着却觉得其中满是嘲讽。
弗兰克就被他眼中的嘲讽激怒了，马瑞达还挑眉笑着看他，弗兰克更觉得恶意满满，“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看我！”他吼道。
“怎样看你？”马瑞达皱眉，看他，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别看了！”
马瑞达站直身体，眯着眼睛盯着弗兰克朝他走过去，“我不知道该怎么看。”无视于弗兰克的愤怒，马瑞达挑了个自己以前遇到的最讨厌的那个老师以看怪物的表情看他时候的样子，让人厌恶的目光就是这样的吧。
“你是结巴史丹利！”弗兰克吼出这一句脸色都红了，像是挣脱了什么压迫，吐出的真理。
马瑞达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一幕演得不错。
如剧本中史丹利这个角色该有的反应，马瑞达停下了脚步，“什么？”内心震惊，在多年后的现在，这里应该已经没有知道他过往的人了才对。
“你在上学时讲话都会结巴，一直到高中都还这样。”弗兰克开始了他的持续反击，盯着马瑞达的眼睛里带着一击制敌的必胜信念。
“什么？”马瑞达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歪着头看他，有些不敢相信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别这样看人！这样对方会很难受！”弗兰克叫道，“别再这么看我了！”他瞪着马瑞达，希望对方收回那令人厌恶的眼神。
“是……是谁告诉你的？”马瑞达已经走到了弗兰克的面前，还是原来的姿势，原来的表情，只是眼神变得有些阴鸷，说话时僵硬的脖子上爆出的青筋，显示了他此时内心巨大的波动和不安。
“结巴史丹利！结巴史丹利！结巴史丹利……”弗兰克大声喊着，像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他觉得这是情绪失调症的表现。
“别……别……别说了”，在弗兰克高亢的声音中，马瑞达表现得越来越结巴，他的结巴也更加阻止不了弗兰克的叫喊。
“住嘴！你……”憋在体内令脸色胀红青筋爆出却释放不出的话语，马瑞达用砸在弗兰克书本上的狠狠一拳宣泄出来。
弗兰克止住了他神经质般的喊声，马瑞达也对着他吐出了那句克制不住的极为伤人的话语，“你这个怪胎！”
“呼……呼……”马瑞达深深地喘息，慢慢平静下来，为自己这脱口而出的话语感到震惊，也有一丝内疚，只是已经无法挽回了。
戏已经结束，马瑞达调整状态准备回去角色调换进行下一步试镜的时候，却被弗兰克狠狠推到了地上，冲着他说，“你才是个怪胎！”
马瑞达这回才真正震惊了，不是他演得那个叫史丹利的角色的震惊，而是他自己本身，他不明白只是一个试镜而已，对方对他哪来这么大的愤怒？怪胎是史丹利的台词，又不是他自己对弗兰克说的。
看着马瑞达摔倒在地，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时，弗兰克才像突然惊醒般地对他说了声对不起后逃到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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