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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冷月在黑云中穿梭,夜风中,寒意弥漫,化作山岭之间若有若无的雾气。
朱拱枢仍是书生装束,负手立在江家的小小庭院中,心事重重。
他的面前是一个石臼,却似被拿来倾倒药渣之用。内里的药渣,在若有若无的月光中映出若有若无的红色。
“我这里太过简陋,你可是睡不着?”身后,江母轻声问道。她是那么安静,以至于书生竟不知道她是何时站在身后。
转身,朱拱枢垂首行礼,轻声唤道:“姨娘!”
“夜已深沉。”江母带着微笑,柔声道。
“父王兵败之后,拱枢与凌叔一直居无定所。简陋,我早已习惯。”朱拱枢望着她苍白的脸,眉头紧骤,“我只是心中不安!”
“为什么?”
“江雪寒……拱瑶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我来到这里,实是打算胁持姨娘,让他为我效力。而且……而且……将你们逼到这个地步,都是我母亲的错吧!”他咬着牙,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我并不怪王妃!”江母的神色稍微黯然,却犹是淡淡的,“对于我来说,离开王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朱拱枢一怔,忽然回味过来,惨然一笑道:“确实,像母亲这般,死在乱军之中,又有什么好了!”
叹气,江母默然了许久,又道:“你要寒儿为你效力,可是还打算走王爷的路?”
朱拱枢亦默然,却忽然问道:“父王在姨娘心中,是怎样的人?”
月光下,江母的脸上温柔与悲伤同时掠过。
“王爷是个很好的人!”她呆了半晌,方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评价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起兵,我只知道,他对我很好!”
“父王起兵,也是怀着救民于水火的理想啊!”朱拱枢黯然道,拳头紧紧握起,“朝廷荼毒百姓,这大明天下已是快倒塌的房舍。父王起兵,也是为了改换天地。只是兵败了,这荼毒百姓的罪名便是宁王抗下!可若然成了,又当如何呢!所以,父王的理想,就由我来继承下去!”
末了,他的声音已是锋芒毕露。
江母却不说话,那双盲目似是看着拱枢,悲哀,在她的眉宇间不断徘徊。
“我只希望,”江母的声音微微发颤,“你和寒儿都好好地活下去!”
月朦胧。
司徒红叶注视着山坡下的院落,朱拱枢和江母的身影,心事重重,两弯眉早已蹙到一处。
身后,葬花的营前燃着篝火。
凌十三站在篝火旁,目光也注视着江家,却对着葬花说道,“也多亏你在这里,番子才没有轻举妄动吧!”
“看来,东厂为何而来,还是未知之数呢?”葬花面无表情地道,“是血龙剑,还是……东厂已经知道了江雪寒的身份?”
“血龙剑……”司徒红叶忽的回身看着凌十三,冷冷道,“你们还想要吗?”
“自是要的!”凌十三的眼光亦沉,道,“不过不是现在。”
“这柄剑,究竟有什么秘密?”葬花叹了一口气,徐徐问道。
“这柄剑的秘密,应该去问司徒鸿飞。”凌十三却向着司徒红叶,讥刺地道,“剑是他挖出来的,消息亦是他放出来的,你去问他,可能更为清楚。”
“什么!”司徒红叶竟是呆住,错愕地道,“你认识九叔?”
“并不认识。”
司徒红叶正欲张口,葬花却忽的截口道:“是什么消息?”
“只有一句话,”凌十三的神色忽然无比严肃,“得血龙剑者,得天下!”
“就为了这一句话,引得野心家你争我夺吗?”葬花冷笑着,一脸不屑,“司徒鸿飞的算计,怕是更高明吧!”
司徒红叶顿时侧目望着她。提起了她的九叔,她的眼中不再有愤怒,而更多的是疑惑。
葬花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
“天下人不都是傻子,若无缘由,怎会为一句话厮杀?”凌十三也冷笑。
“那么,是什么缘由?”司徒红叶沉声问道。
“你们却不需要知道。”凌十三却不再多说,话锋一转,道,“眼下番子随时有所行动,我们又待如何?”
“带上江夫人,我们还是退走吧!”葬花的目光投向她的营帐,忽的变得如母亲般温柔。
营帐里,她的七个孩子正在熟睡。
凌十三随着她的目光,如刀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我也有此意!”
“可是,江雪寒呢?”忽的,司徒红叶冷冷地说。
“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找他。”葬花不悦道,“东厂的人在附近,你再报仇心切,也不可留在此处。不然,江夫人的安全又当如何?”
“哼,我不会那么自私。”司徒红叶瞪着她,冷冷地道,“江雪寒若非出了什么事,计算时日,早应到这里了。如果我们走了,东厂还在,他回来的时候,又当如何?”
望着司徒红叶,葬花怔住,连凌十三也一并呆住。
“你在关心他吗?”凌十三奇怪地问道,“他杀了……”
“哼!”司徒红叶又冷哼道,“我只是想让他死在我的手中!”
辗转反侧,小秋侧头看着窗口的微光,万难入眠。
“江哥哥,竟然是宁王的孩子!”她一遍一遍回想着今日听到的事,心如乱麻。
她再天真无知,此刻却也知道,她的江哥哥,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这种不同寻常,比平日那种少女心中的期艾,又是大不相同。
宁王是谁?似乎是个听到过的名字,她并不知道代表着什么。但是,王,她却知道,与她这样山村中的平凡女子,距离得实在是太远太远。
“那么,江哥哥,还会是那个江哥哥吗?”小秋把身体裹在薄薄的被子里,痴痴地想。
床前,一道帘子后,传来父亲大声的呼噜。
“唉!”小秋转了个身,破旧的竹床吱吱作响。
蓦地,这很小的房间的门,忽然砰的开了。
“啊!”在寂静的夜里,这一声将小秋惊得直坐起来,“是谁?”
“是谁?”外间,小秋的父亲也被惊醒,顿了顿,忽然又怒吼:“狗niáng养——”
父亲的身影在帘子后激烈地动着,却已没有传来一丝声音。
小秋恐惧地伸出手,轻轻拨开帘子,手上,似乎沾上了几滴温暖的液体。
纵然黑暗,刀光、血光、父亲的尸体、狰狞的黑衣人,一切竟然是那么分明。
“啊!”小秋撕心裂肺地喊,却不觉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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