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我，眉心紧皱。
我逼近一步，“其二，想要逼供。”
“那为何要逼供？这证明我们身上，有很重要的线索。而这个线索，是皇上也想要的。他都没有严刑逼供，拿我们当诱饵钓大鱼，那谁在替他操心？”
“又意欲何为？”
“还是说，每一个前来找我们姐妹的，其实都是皇上在钓的鱼？”
她后退了一步，看我的眼神犹如见了鬼，瞳孔颤抖眼含惊惧，似是想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事情。
我又上前两步，将她逼在了椅子跟前，俯首在她耳边，低低道，“右韶舞，我既然今天还活着，就不是你能弄死的。你背后那些玩意儿我暂时动不了，但不代表我动不了你。”
“阮凌音！”
她反应过来突然怒极，抬手就要推我。
我嘴角一勾，按住她的手，“小心一点，动了胎气让寒王断子绝孙，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
她气结，脸色复杂至极，生生将手收了回去，沉声道，“我自不会为难她，但有些人想要为难，也不是我能拦得住的。”
“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便好了。”
我冷笑一声，转身看向雁侍卫，“我想和潇潇待一会儿。”
雁侍卫站在门口，深深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穿透一般。
好久，才点了点头，“走吧。”
我带着潇潇离开右韶舞的房间，往她的住处去，右韶舞没敢拦着。
到了没人的回廊里，雁侍卫突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我，眼神凌厉，“你利用王爷。”
嗓音是笃定的。
我看向他，半眯着眼睛，知道今天躲不过，问，“将心比心，雁侍卫与我换个位置，你会如何？”
他突然噎住，半晌只是道，“王爷不是你能利用得起的。”
“但是你也没阻拦。”
我盯着他，问出了一直困惑的问题，“雁侍卫，王爷留着我，还有用对吧？”
他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你高估自己了。”
“我有没有高估自己，不必雁侍卫来指教。”他那一瞬间的闪烁，便证明了问题所在。
寒王留我有用。
再对比南湘的话，便是这个用处非我不可。
我盯着雁侍卫，“你今天陪我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吧？”
“你——”
他开口，被我打断了，“如若不然，死在你手上的、试图闯清风苑的女人不计其数，你哪有那么好的善心，就送我过来了呢？”
雁侍卫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阮凌音，我劝你还是伪装一下，别这个样子。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人不说暗话。”
我与他针尖对麦芒，“我什么样的，你刚刚不都看到了吗？你是寒王的贴身侍卫，我会天真地以为你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寒王吗？”
“我与寒王各取所需，生死各安天命。”
我盯着他，“你最好也不要乱说话，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阮家的案子很蹊跷，不是么？”
“你要干什么！”
他脸色一变，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慌。
我笑了，“我干什么，取决于别人干什么，阮家虽然灭了门，但是真相到底是什么，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原本，我只想活着，等完颜枭走的时候，随着他离开的。可是，一切都变了，不是么？”
我盯着他，“你该不会以为，你们毁了我的一生，却什么也不愿意付出，便是理所当然的吧？潇潇是我妹妹，不管是谁想动她，我都会以死相搏！”
退无可退，我盯着他，眼神阴冷嗜血，“若我死，寒王必被牵累。”
“不信，我们赌一赌。”
“……”
回廊里安静了下来，四周死寂。
雁侍卫的呼吸都变得很轻，盯着我的眼神却犹如刀锋，眼珠轻轻颤抖。
他是恨不得杀了我的。
我能感觉到。
但是，他没动手。
证明我不能死。
我没有筹码试探寒王，但可以试探他。
逼到极致，他的忍耐就是我的筹码，也是我往后做事儿的底线，知道做了什么会死，知道什么程度他们就算是不满也会忍。
而我的价值，让寒王甘愿冒着牵累在阮家罪案的风险中。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既然皇帝留着我与潇潇，那证明有些事情也是旁人不知道的。
既然是未知，那我也可以利用他们的盲点故弄玄虚，以最低贱的身份，去撬动这盛京繁华背后的龌龊森严，给自己撕开一条血路！
四目相对，我们谁也没让着谁。
最后，雁侍卫妥协，“寒王既然让你入府，便查过你的过往，也知道你的性子。看起来，从今往后，你是戏都不想演了！”
果然！
寒王知道我的卑微是在演。
“不做自己，很累的。”我朝着他一笑，把粘在嘴角满是血迹的发丝拿掉，道，“寒王在演戏，我也在演戏。”
“这大戏，我会配合他好好演下去。”
“但是，不要碰我的底线！”
“……”他盯着我，“你怎么不去威胁王爷？”
“因为你比较好威胁。”
“……”
他无言以对，懒得理会我快步走向目的地。
我牵着潇潇，目送他的背影走远了一些，这才带着她往房间去，一阵极致的疲倦犹如潮水般袭来。
其实刚刚这般争锋，已经耗尽了我的体力和精力，毕竟我刚刚只是借着自己的猜测故弄玄虚，但凡说错一句话，都要被挫骨扬灰。
雁侍卫走了，我软倒在栏杆上坐下，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潇潇用很是小心的嗓音问我，“阿姐，你身上都是伤口，是寒王府的人打的吗？很疼很疼，对不对？”
我看向她时，她眼眶红红地看着我，小手微微颤抖，“阿姐，你今天与雁侍卫吵架，回去还会好吗？”
说着，眼泪便滚了下来。
扑进我怀里小小的身子抖成一团，“阿姐，我已经没有阿爹，没有了阿娘，若再没了阿姐，我就不活了！”
我心如刀绞，蹲下来把她抱在怀中，盯着远处金灿灿的秋光双眼却干得仿佛要冒出烟，道，“放心吧，阿姐是草原上的狼，会为我们厮杀出一条血路来。”
我没有别的选择。
温和迂回的手段被假山背后那一晚的意外冲散了，如今我能做的，只能是重新踏上战场。
潇潇抬头，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一只小鹿，“潇潇相信阿姐。阿姐是草原上最厉害的姑娘！”
我看着她天真的样子，眼泪犹如潮水般涌出，突然泣不成声。
前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凌音，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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