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道，“你在想，你与你父亲在外保家卫国，原以为这里海晏河清，却没想到整个盛京就像是一滩污水，几乎没有一个清白的。”
“……”我说不出话。
他的确是说中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嗓音带着一点点鼻音，叫我的名字，“阮凌音。”
“嗯？”
我心里微微一颤，他从未这样叫过我的名字，听起来竟有点勾人，亦把我们的关系突然拉得很近很近。
他抬手擦了我的嘴角，道，“快吃吧，等一会儿事情闹大了，你就没时间吃了。吃完了还有硬仗要打。”
我点头，想着他说的“硬仗”这两个字，含糊道，“难不成，衙门的人还能当真把我们抓进去？苏家不过是个礼部尚书府，就这么无法无天了么？”
“如果，我们来的路上推测的都是真的呢？”他看向我，“盛京的确没有你曾经想的那么样。”
顿了顿，又道，“也没有我之前以为的那样好。”
我看向他时，他看向了门外。
那眼神让我心头一颤。
“王爷……也不适应盛京，也失望过吗？”倒是让我见识了他的另外一面。
外面秋风徐徐过，他的嗓音有些飘忽，“我来盛京时间也不长，这段时间见识了什么叫尔虞我诈。”
我低头吃东西，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但隐隐的，又觉得盛京没那么陌生了，因为他在靠近我，逐渐表露出真实的模样。
但我有些担忧，“若他们当真要抓我们，王爷打算如何？”
我抬眼看向他，继续道，“抓是肯定不能被抓的，一旦进了天牢，我们就失去了主动权。”
寒王眯了眯眼，“本王就算是没了兵权，也不是这群乌合之众能抓的。何况，虎符还在本王手上呢！”
我点点头，“那我心里有数了。”
“你有什么数了？”他闻言看向我，眼底露出了笑容，隐隐的竟有几分宠溺。
我脸上一红，眨眨眼看向他，道，“一会儿可以尽情撒野，不必顾忌什么了。”
他哼了一声，没说话。
只是那眼尾笑意好久才消散，看得我心里暖洋洋的。
盛京的酥油茶并没有很好喝，可是多少也有一些家乡的味道，我捧着酥油茶说，“如果有机会到了大漠，我请王爷吃烤羊腿，喝真正的酥油茶。”
“亲自动手吗？”他笑着看我。
我点头。
“那一言为定。”
我亦点点头，忽而想到之前和裴雪瑶说过类似的话，顿时感觉任重道远。
这样的一滩烂泥，我们想要挣脱出去谈何容易？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正想着这个时，苏若颜上来了，眼神幽暗地看着我们，道，“你们把我哥打伤了，堂而皇之在盛京行凶，一会儿有你们好看的。”
“要不我把你也打伤？”我看向她，冷笑了一声，“这样一会儿我们更好看，你岂不是更高兴。”
“你——”
她气得俏脸惨白。
论容貌她是好看的，可是就这个性子，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我没再理会她。
门外急匆匆冲过来一道身影，惊慌失措道，“小姐不好了，二公子连着吐了好几口血，对面济世堂的大夫说内脏估计裂开了，根本治不了，怎么办啊？”
“赶紧回去告诉爹爹，请太医啊！”苏若颜急得眼睛都红了，扭头噙着眼泪盯着我们，恨不得把我们生吞了似的，“你们给我等着。”
我没说话，等她下楼才看向寒王，“要不，我拜你为师吧。”
“……”他有些无语，“内力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我无话可说。
他见我失望，又道，“只不过，等你生完孩子，也可以练着试一试。有总比没有强。”
我点头，下意识摸了摸我的肚子，终没忍住问他，“那天晚上，那个暗卫说我生了孩子就会死，他什么意思？”
不光是那个暗卫，贺兰绝也说过这样的话。
我看向他，心里不免又生了一丝丝猜忌。
毕竟寒王演戏也是厉害的。
他抬眼看向我，“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就是挑拨离间。但也有可能，他们暗中谋划着什么。不是本王对你有意见，而是旁人有敌意。”
“真的？”
我直勾勾盯着他。
他白了我一眼，“本王难道会杀鸡取卵？”
“你把本王想成什么了？”
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而且还有点难过，我便赔笑道，“我只是没有安全感，若是冒犯了王爷，我道歉。”
他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我心下琢磨着，如果有人想要对付我，干脆杀了我不就好了？
为什么还要等我生下孩子？
不是寒王，难道是雁侍卫？
雁侍卫是有这动机的，这样他和寒王之间便有了孩子，也不需要再去找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些断袖真的有些恶心，断就断自己的，还要害了女人性命，夺取她们的孩子。
我对雁侍卫难免多了一些敌意。
“王爷，如果有一天你对我没那么上心了，你说雁侍卫会不会察言观色，直接就想办法把我给杀了？”我突然问寒王。
寒王一噎，脸色黑青一片，道，“本王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看样子，又被气得狠了。
我本想着安慰他一下，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群衙役过来堵上了大门。
紧接着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沈将军这边请，真是没想到啊，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堂而皇之对尚书府的公子下手，都是本官治理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愕然看向寒王，“沈霈？”
寒王眯了眯眼，看向我，“看来，全被你猜中了。”
沈霈、大祭司裴愈、苏家、二皇子、皇后、太后，昭和苑老王妃，这些人凑在一起，可真是一个巨大的毒瘤。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陪着沈霈走了过来，我低低问寒王，“这人是谁？”
他道，“京兆府尹，盛京的父母官。”
“嗨哟，你还知道本官呢！知道本官还敢犯案，这不是在本官头上拉屎么！来人，把这两个刁民给本官抓起来，岂有此理！”
山羊胡子横眉竖眼，高声吩咐衙役的同时，朝着沈霈谄媚一笑。
我抬眼看向沈霈，“沈将军又不在衙门办事儿，怎么还来掺和一脚呢？上次在寒王府丢人丢得还不够，我看你到了南边，都不用南军上战场，你自己脸往城门口一堵，多半比城墙都还耐揍。”
“咳咳咳——”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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