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的意思是？”
我看向她。
她眯着眼睛，说，“四公主是皇帝的女儿，而你是罪臣的后代。如果你得罪了她，只有死路一条，就连王爷都未必能护得住你。”
“但是，你师父不一样。”
“你师父虽然什么身份都没有，但是她有本事。就这妙手回春的本事，就足够让所有人礼让三分，即便是皇上也不例外，四公主也用得着她。”
屋里檀香温暖，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却让我觉得冷，她靠近我一些说，“除非，你们师徒两人始终在一起，她能有个合适的身份护着你。”
“什么样的身份？”我问。
她瞳孔轻微缩了缩，说，“让她当王爷的正妃，而不是四公主。你不是已经举荐了她去见皇帝吗？秋猎场上，你跟皇上说，花叶想嫁给王爷当正妃，让他把四公主的婚约收回去，给花叶赐婚。”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母妃想让寒王娶花叶？”
我知道寒王府想留住花叶。
但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们想用这样的手段，我有些被恶心到了。
她却淡然瞥了我一眼，道，“以王爷的身份，三妻四妾再也正常不过。只要王爷心里的人是你，只碰你一个就行了。”
以前她说这话时，我觉得寒王的确对我很特别，婚事是他不能左右的，但是感情他可以，他也是洁身自好的。
可是现在再听这话，就觉得讽刺了。
不是寒王对我特别，而是我特别，他想要出去浪也要有能力才行，是他不行而不是他深情。
但是，寒王过敏这个事情，难道徐老侧妃不知道吗？
看他们母子的相处，我觉得她应该心知肚明。
却当着佛祖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又想到昭和苑那位名义上供奉佛祖，却又把佛堂的当算计陷害别人的道场，忽觉得人心若无鬼，何须拜神佛？
我心里冷笑，顺着她的话，“母妃说得对，我不过是一个妾，自是不能拘着王爷。等去了猎场，妾身就跟皇上说，如今王爷没了兵权，配不上四公主，还请四公主收回婚约，而王爷真正想娶的人，是我师父花叶。”
她纠正我，“不是王爷想娶，是花叶想嫁。”
“是花叶想嫁给王爷，所以她才住进寒王府。你只有这样说，皇上才不会猜忌王爷，明白了吗？”
“明白了，是花叶想嫁给王爷。”
我重复她的话，强行把心里的怒火压下去，抬眼问她，“可是，若我师父不同意呢？母妃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徐老侧妃哼了一声，说，“只要皇上下旨，除非她离开大魏，否则就无法抗旨不遵。到时候，她与寒王府休戚与共，自然便是为寒王府着想。”
说着看向我，“凌音啊，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未来寒王府的继承人。你难道不希望你师父留在府上，帮衬你和你的儿子吗？”
我迎上她的眼神，脑海里只剩下一句：生下孩子就会死。
“我希望。”
我说，我希望寒王府断子绝孙。
她点点头，“那就照着我说得去做，只要皇上的婚旨下来，你就是大功一件。”
我心下讽刺，想问这大功一件会得到什么样的赏赐，但忍住了。
最后，她与我虚与委蛇片刻，道，“回去吧，再过半个时辰就是拜师宴，你和你师父也去梳妆打扮一下，下午有的忙了。”
“是。”
我躬身告退。
出了门，看到了屋檐下的寒王。
“那母妃，我带着凌音回去了。”他看了眼窗口，拉着我出门。
里面嗯了一声，再无声音。
我们走出紫云阙，我问寒王，“王爷留我师父在寒王府，是想娶她吗？”
“什么？”
寒王一愣，但是眼神并没有特别诧异，反倒像是惊讶我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
我琢磨着，他是不是也想等我死了之后，就娶花叶为妻？这样，儿子和神医都有了。
想了想，道，“母妃让我去求皇上，让他收回四公主的婚约，将花叶赐婚给王爷。妾身就想问问，这是不是王爷的意思，这个事情……妾身是去办，还是不去。”
我在花园边上顿住脚步，脑海里想着他之前总说的“只有你”那话，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
他眼神一闪，道，“胡闹，这么大的事情，岂是你去求皇上就会答应的？况且你师父自由惯了，怎么会愿意在后宅蹉跎？”
我垂眸，“那王爷的意思是，妾身不必去求皇上这个事情了？”
我师父自由惯了，不愿意蹉跎，我是知道的。
可是我就没自由惯，就活该蹉跎吗？
这一刻，我才深深刻刻地感觉到我师父那话的意思：人的命运攀附在别人身上时，是不可能有自由，也不可能得到尊重的。
而且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寒王是想娶花叶的。
但是，他怕追得紧了，会适得其反，因此小心翼翼，把她留在寒王府温水煮青蛙……
我突然想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青梅竹马的裴雪瑶？
我下意识看了眼马场另一侧。
自打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裴雪瑶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我深呼吸，心里沉甸甸的。
他问我，“今天拜师，你反倒不高兴。难道母妃刚刚那话让你吃醋了？”
我抬眼看向他，他眼底难得有一丝丝得意，仿佛很喜欢我吃醋的样子。
“不然呢？”
我嗔了一声，“王爷前脚才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后脚就惦记上我师父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小气鬼，本王何曾惦记她？”他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可是眼底的向往却掩饰不住。
也是，我师父武功高强人聪明，再加上这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便是脑子被泥浆灌了也能想明白她的价值，况且她皎月风骨，盛世风华。
我都喜欢她。
别说是男人了。
可是，寒王他配吗？
我想说，我师父喜欢的人是池华，但为了池华的安全，也为了少一事，便生生忍住了。
于是敷衍一句，“王爷没惦记就好。”
他闻言笑，“本王伺候你这个怀着身子的，都能要了半条命，该顾得上惦记别人？”
说着，伸手揉揉我的发，“走吧，不要胡思乱想了，母妃那边要是提出什么让你为难的要求，你就跟本王说，本王跟她说去！”
“……行。”我点点头。
两人回到清风苑时，花叶刚洗完头发，头发还没扎，站在秋风中长发飞扬，有种遗世独立的美，问我，“回来了？”
我点头，一肚子话想跟她说，碍于寒王在场只好憋住。
倒是寒王松开我，道，“去洗漱吧。”
我点点头，进了屋。
寒王进了对面的书房，花叶则跟着我走了进来，伸手去解我的发，“帮你洗洗吧，下次头上别戴这么多了，掀得头皮疼。”
我看着自己散落在她手中的头发，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觉得寒王怎么样？就，如果寒王求婚的话，你会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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