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昙看着内侍将桌案搬过来,放置在萧暄的身后。
她再一次肯定她的出现,并不受在场其他人的欢迎,否则何至于会没有她的位置。
哪怕是妾室的位置,也应该早就安排好的。
她驻足不前,其他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兴味。
终于,她想好说辞,抬起头朝皇后看去。
只是没等她开口,萧暄先发话了,将那两个准备离开的内侍叫住。
“你们把桌案挪过来。”
他指了指自己桌案的右手边。
这下何止皇帝皱眉,就连皇后也是吃惊的神情,下意识地去看一旁的皇帝。
随后去看指挥内侍摆放条案的萧暄,不甚赞同,只是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端庄地开口。
“太子,你那边再加一个桌案,不免有些挤。”
她四周环顾了一番,今日的宴席位置早就布置好,不管往哪里安置顾昙,都不太合适。
皇后心里对于萧暄要做什么事其实都无所谓,如今这些皇子都不是亲生的。
无论哪个登上帝位,只要她不出格,最后她都会是太后。
但皇后坐镇六宫,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萧暄的态度充分表明他不会将顾昙当做妾室。
那这里面就值得意会了。
如果她没猜错,这是萧暄知道今日宴请的目的,在心头埋怨皇帝。
带着顾昙进宫,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反正到了这会,她还不如大方地帮着解围。
她指了指:“太子那处太挤了,你们把顾娘子的位置挪到那里去。”
众人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的确是个好位置。
靖安侯夫人曹氏原本心头正将顾昙骂了几遍,听到皇后的话,脸色微木。
原以为顾昙和儿子和离后,肯定就是烂泥一堆,没想到转眼又勾搭上了太子。
如此一来,她简直要怀疑当初太子主持两人和离的事到底怀着怎么样的心思。
皇后以为自己这样已经很周全了,没想到萧暄根本就不给她面子,对内侍说:
“太挤就把桌案撤掉一张,她和孤坐一处。”
殿内一片哗然,众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顾昙提起一口气,心要被吓得跳出喉咙,努力地不让自己失控。
萧暄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铐吗?
她此时也看清楚,之前萧暄说的什么宫中的旨意,就是骗她的。
这个坏种。
她顶着众人火辣的目光,干笑着,想要把这个皮球踢回去。
“殿下,我,妾坐那边也……”
谁知,萧暄根本就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走上前,攥住她的胳臂,将人一拉,带到他的桌案前,压着她和自己并坐。
顾昙感觉要被殿内的目光给烫化了。
尤其是来自于未婚女郎的目光。
刚刚巡视一圈,顾昙有些明白不年不节下帝后设宴的目的。
为萧暄选秀啊。
屋内好些未婚小娘子,此刻齐齐望过来,或好奇,或妒忌,或带着恶意……
庆阳郡主这刻再也按不住,脸色刷白,倏然站起身,抖着嘴唇:“暄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顾昙怎么也不肯入东宫,就是因为怕遇到今日这样的场面。
众人惊诧之时,她用力地想要将被萧暄攥着的手腕挣脱出来。
“殿下……这不合礼数,我坐到娘娘说的那个位置去即可。”
“今日是什么场合,你可千万不要为了报复我毁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啊。”
萧暄冷冷地看着顾昙,“是吗?孤放开你就能得到终身幸福?那孤还就在你这儿吊死了。”
他微微俯身到她的耳旁,低声道:“你再敢乱动一下,孤让你的兄长好看。”
顾昙气得险些岔气,恨不得这会身边有一把剑,将身边的男人给刺死。
两人你来我往,靠得极近,外人看着姿态亲密,惊诧得久久不能回神。
庆阳郡主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得不到萧暄的回复,狠狠地瞪向顾昙,“暄哥哥,那个女人当年背叛你,如今又是和离的残花败柳,你怎么能将她纳入东宫……”
竟然还如此宠爱她,让她同桌。
她冲口而出的话,根本没有修饰,粗鄙不堪。
振威王妃差点被气晕过去,一把扯着她坐下,尴尬地补救:“刚刚她多吃了两口酒,说些胡话,大家见谅。”
庆阳郡主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不帮她说话,还想说,被振威王妃狠狠地一瞪,大有她再敢张嘴,就将她掐死。
她不敢忤逆反抗振威王妃,只能张着嘴,对顾昙无声地骂了句“贱人”。
上头皇帝皱着眉头,声音威严:“阿暄,你年纪也不小了,之前是朕耽搁了你,既然你觉着这位顾娘子不错,那朕也就准你将她纳入东宫……”
皇帝上下打量了下顾昙,原本对这个顾文骞的女儿没什么意见,人死债消,他一国君王,犯不着和个女娘多计较。
现在又不一样了。
将来萧暄定是要做帝王的人,后宫的嫔妃侧妃以下的妾室婢女他不管,可正妃定然是要高门世家出身,才能担起母仪天下的职责。
让萧暄将顾家女郎纳入东宫,已经是极大的恩赐。
皇帝想着,就对一侧的皇后说道:“你等下让人赐点东西到东宫去。就当是贺喜了。”
为了给萧暄做面子,皇帝觉着这样已经是极致了。
“陛下。臣并未有纳妾的准备。臣的事臣只有安排。”萧暄笔直地坐在桌案前,一只手握着顾昙的手。
此话一出,原本就有些沸腾的大殿,更加是炸了一道响雷般。
不纳妾。让顾娘子跟他坐在一起,虽说萧暄没明确讲,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要娶顾昙做正妃。
别说殿内其他的人,就连顾昙也是不敢相信,失声道:“萧暄,你疯了吗?”
“这不可能。”皇帝大声地驳斥,“你的婚事朕自有打算。从前虽说你的确委屈了,可没说你就敢大胆忤逆君上。”
皇后先前还觉着自己有点琢磨到萧暄想做的事,顶多就是看不上今日这些闺秀。
可没想到,他不仅看不上,还内定好了正妃的人选。
皇帝怎么可能同意?两人若是对峙下去,那就是大事。
她看着焦急,正想上前为父子俩解围,却听萧暄又道:“陛下政务繁忙,要管的事太多,臣的婚事微不足道,不足陛下挂齿。”
“倒是下头还有几个弟弟如今也到了年纪,不若趁着今日闺秀聚集,为他们定下一门好姻缘。”
大殿内一阵安静,众人都不敢再发出声音,生怕掺和到皇家父子俩的对抗旋涡中。
至于在旋涡中心的顾昙,早就已经麻木。
她狠狠地掐在萧暄的手臂上,咬牙启齿地:“萧暄。不、不是、我和你怎么可能?谁都可以是你的太子妃,唯独不可能是我。”
萧暄根本不为所动,轻轻地笑了下,那目光让她几乎要以为,若不是人多,他已经吻上来。
“招惹了孤?你还想躲过去?世上有这般便宜的事?”
他的话中藏着淡淡的讽意,让人听着后背一凉。
顾昙愤然盯着他。
好生无耻。
用她一个弱女子来做挡箭牌,算什么本事。
皇帝一双威严的眸子冷睨着萧暄。
他至今记得,五年前将萧暄流放到北疆时,明明看起来那样狼狈的一个人,却无丝毫胆怯。
“父皇。儿臣在此恭祝您长命百岁,再也不要被那些阴沟里的老鼠算计。”
那个时候,他气得人失去理智,自己最钟爱的长子,国朝储君,未来帝王,为了早日登上那个至高的位置,要至他于死地。
其中更是牵连到了萧暄。
离去前,他站在窗前,看着萧暄被押解越走越远的身影。
纵然身在暗影里,也如明珠般万丈光芒。
皇帝收回飘忽的神思,正起神色,将萧暄叫回来,是为了平衡朝堂,反正不着急,婚事悬置也无妨。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
一个罪臣的女儿,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和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这是一场令人疲惫的晚宴,顾昙整个宴席上食不知味,殿内那意味不明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偏生萧暄仿佛没感受到一般,时不时地将一些她喜欢的菜夹到她的碗中。
顾昙心头尖叫,又不能发作。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她好似被烫的虾子一般,逃命一般地出了大殿。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在门外碰到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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