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天云还想下楼扶人，却被讨债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什么伤不伤人性命的，你欠的银子也都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血汗钱，你今天要是不给个准话，我们就在这住下了！”
说罢，一群讨债人朝着二楼的房间散去，似乎是铁了心要一个准话。
卢天云酒楼里剩下的伙计本就不多，遇上这几个讨债的痞子，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推搡在地，地板被踩得砰砰直响。
宋楚烟来到楼梯下扶人，那伙计摔晕过去，并无大碍。
她仰脸看着楼上的争执，看见为首的讨债人脚下一滑。
她赶紧拖着伙计挪到一旁，不过一会儿，那人紧跟着滚下来，脑袋砸在扶梯角，瞬间破开口子，汩汩渗血。
“卢天云你竟然敢对我们老大动手！”
楼上的讨债人瞬间叫嚣起来，卢天云被几个伙计护在身后，节节败退。
讨债人摸了一把头上的血，偏头，就对上宋楚烟抱着伙计挪动的身影。
“他奶奶的，你这丫头难不成是知道我要摔下来，故意挪人？就不知道喊一声提醒老子！？”
说着，他揪着宋楚烟的衣领把人抓过来。
宋楚烟还没叫，沈奕川一记飞踢，在讨债人面门上踩了个鞋印，不等他反应过来，站稳后又是一扫腿，讨债人的脑袋又一次撞上栏杆，头一歪，没了声响。
楼上正混乱，一时没人注意下面。
沈奕川抱着宋楚烟收了腿。
肖瀚才啪的一声把筷子筒砸在桌面上，噼里啪啦的筷子直响，吸引来二楼的目光，他才指着楼梯下大喊：“这下真出人命了，好多血呀！”
“老大！”
讨债人见楼梯下面一滩血，瞬间慌了神，匆忙下楼，乱作一团。
沈奕川看着，总觉得他们都是临时找过来的混混，没了老大就群龙无首，便大着胆子开口：“哎呀，出人命了！按照咱们丰铜镇的规矩，该叫钱家的管事来处理了！”
一听钱家两个字，一群讨债人更慌乱。
上头吩咐过，见血伤人都不打紧，但要瞒得住钱家才行！
几人抬头，肖瀚已经跑到门前要喊人的样子。
讨债人们瞬间慌了神，七手八脚的将老大抬起来往外走，只扔下一句狠话。
“不许叫钱家！今天我就放过你们，你们要是敢闹到钱家那里去，没钱抵押照样会断手断脚，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讨债人总算离开。
卢天云总算松了一口气，见到沈奕川和宋楚烟，很快就想起之前高二的事情，也是他们几个小孩子出手相助，稍稍整理仪容后，便下楼让人送伙计去医馆，边对沈奕川略一拱手。
“多谢小兄弟出手相助。”
“谢谢卢老板还记得我们。”
沈奕川微微颔首，边对方汉等人挤眉弄眼——快上来说正事。
宋楚烟则乖巧的跟沈奕川退到一旁，待方汉将事情的始末说完，卢天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一直逼着我，竟是为了此事。没想到你们远在渔村，却对这些事情如此了解。”
方汉道：“卢老板平日走货少在丰铜镇，这里的人多是高二的人脉，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偏巧我们常来往的熟人都是码头上的，消息灵通。
不过，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我们此次前来，还是为了鱼菜的事情。”
听到鱼菜的事情。
卢天云还有些犹豫，本想迂回着说现在酒楼都有些开不下去，何必在这紧要的时刻继续加菜，可方汉带来的消息的确是对他有用，思来想去，他咬牙。
“那就试试。反正我这酒楼盘不出去，开门一天，做一天的生意。”
“正好，我们带了新鲜的鱼来，不如请卢老板试试菜？”
“好！”
卢天云一口答应，叫来厨子，让他们听从方汉的吩咐去做菜。
方汉本还想叫上宋楚烟一起去。
她却摇摇头：“不行，我要留在哥哥身边。”
方汉并不强求。
卢天云也由着渔村的人和孩子们在厅堂里跑跑闹闹，添些人气儿。
得了卢天云的颔首，渔村的人也都放下心来。
沈奕川将头发抓乱了些，扯了扯身上带补丁的衣裳，低声道：“我这打扮难道这么显眼，怎么才见过卢老板一面，人家就记得我了，这可不好……”
他平日里跟着队伍时，经常不洗干净脸上的泥巴和尘土，看起来每天灰扑扑的。
等到了渔村，每天要到河里走一遭，脸上倒是时常干净，但大多时候，他都会在回去之后假装玩乐，扑点灰到脸上。
而今来了镇子上，他总挑补丁多的衣裳穿，头发乱糟糟的耷拉着，可又怕弄得太脏，别人不卖东西给他，便也将脸弄得干干净净的，只是走路的时候都含着胸、低着头。
没想到，这次一眼就被卢天云认出来了。
不妙。
他正思考着该怎么弄，宋楚烟已经跑到街外的泥人摊子上，买了小拇指粗细的一团泥，又借了四海酒楼账房的朱笔，带着沈奕川拐进无人的角落，蹲下来：“脸上干净都被人看见了，只能从其他地方下下功夫了。”
“我这样，是不是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还好还好，只是上次我们太张扬了。”
宋楚烟担忧的捧着他的脸，肉色的泥团给沈奕川垫了鼻子和下巴，又以剩下的泥团笔在他耳后到颈子的位置，勾勒出一条长长的伤疤，朱笔晕成浅粉，在伤疤上填一填，做出浅粉旧伤痕的模样。
正面瞧着，鼻头大了些，下巴长了些，偏过头，就能看见那丑陋的伤疤。
宋楚烟满意的揉了一下他的脸：“嘿嘿，这样哥哥以后就能挺胸抬头走路了。”
沈奕川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只是无奈的跟着笑。
他想，妹妹愿意帮自己，总归是好的。
至于会不会被人看出来……这一路上也没个认识他的，应该没事。
“就是你们欺负了我侄子？”
门外，一道嚣张的声音传来，来人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鞋后跟上嵌着翡翠。
他身后，正跟着刚才被踢晕过去的讨债人，他脑袋包成个粽子，突然一指沈奕川：“我根本不是摔晕的！就是他，他这个臭小子踹晕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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