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义一路直奔张家堡而去,一路无话。
他乘着马车赶到张家堡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火红的夕阳,斜照在张家堡高大的城墙上,让张家堡显得高大巍峨,这让吴义有一些惶然。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偏僻的山脚之下,竟然矗立着这么一座高大的城堡。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来来往往的车流,吴义仿佛置身于南方的繁华小镇。
在他心目中这种繁华的城镇,只应属于南方水乡,不应该出现在北方苦寒之地,这里不应该有这种景象。
吴义强压住心中的好奇,顺着熙攘的人流进了张家堡。
让他很好奇的是,堡门口虽然有卫兵在值守,但他们对进出的人却没有盘查,更没有像许多地方收入城税,只是笔挺地站在堡门两侧,目光锐利盯着进出的人流。
吴义很顺利进了张家堡,他先找了间客栈安顿好以后,就带着两个小厮,徒步走到了街上,信马由缰,闲逛起来。
漫步在张家堡干净的街道上,看到的一切,都让吴义觉得,处处都透着新奇。
无论是干净卫生的街道,还是路边的公厕,还是那大型的公共浴池,再有就是那传出琅琅书声的学堂,逛了一大圈的吴义,竟没有看到一个乞讨者和流浪者,反倒是他看到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之光。
毕竟年龄大了,逛了一大圈,吴义也觉得有些饥饿和疲惫,就带着两个小厮,走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酒馆。
刚走进小酒馆,一位十分干练的妇人便迎了上来,笑着说道:“这位客官不知要吃点什么?”说着就把吴义让到了临窗的一张桌子边,请吴义坐下,随即又为吴义倒上了一杯清茶。
吴义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酒馆,店面虽然不大,但整理得干干净净,一切都显得那么井井有条。
一看店内的情况,就可知道这个老板一定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老板娘,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上一些,我们这跑了大半晌,可是饿坏了。”吴义笑着说道。
“好嘞,这位客官,我们店最有名的就是水煮羊肉和卤羊蹄,我们的羊可全是从河套运过来的滩羊,味道好着哩!”这个老板娘看着像是一个健谈的人。
吴义笑着说道:“行呀,你就看着给我们上吧,另外再来一壶小酒。”
老板娘当即向后厨喊道:“当家的,切上一斤羊肉,一盆卤羊蹄,再上一小壶醉仙酱酒,快点。”
后厨传来一个大嗓门的男声,“好嘞,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老板娘还卖弄地对吴义说道:“这位客官,不是我说大话,我们不光羊肉羊蹄做得好,就这醉仙酱酒,你不来我们店,你都喝不到,放眼这整个云中郡也没有几个店有这种好酒。”
吴义一听也来了兴趣,说道:“是吗,我也听说这醉仙酱酒不好买,价格很高,你这店里是怎么弄到的?”
老板娘听他这么说,脸上浮现出自豪之色,他回头看了看店内,可能是觉得这时候店内也不太忙,就对吴义说道:“这位客官,你知不知道,这醉仙酱酒可是我们东家酿出来的,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听说在神都城五十两银子都还买不到。”
“是呀!这酒就是不好买,我去过神都城,确实是五十两银子一坛,也是有价无市哩!”吴义顺着老板娘的话说道。
听吴义这么说,这老板娘更是来了兴致,自豪地说道:“我们店里的酒可是东家特批的,我家掌柜以前是东家的兵,因为在战斗中受了点伤,不能再上战场了,就开了这家小店,东家就给我们特批了醉仙酱酒,是对受伤士兵的优待,其他再大的店也没有这种酒哩。”
这时候从后厨传出一声大喝,“你这个瞎婆娘胡说什么,我怎么就不能打仗了,不就是受点轻伤,要不是你怀孕了,将军为了让我回来照顾你,才让我退役,你就瞧着吧,等咱家娃再大一点,这破店我就不开了,我还要跟着东家去打仗,反正咱家的钱也够你和孩子花了。”
老板娘听到丈夫的呵斥声,面色有点尴尬,讪笑着对吴义说道:“不好意思啊,客官,我们家那位就是这暴脾气,不让他上战场,他一直跟我憋着这口气呢!”
吴义心中暗道,这地方的人真是奇怪得很,别的地方当兵都是强抓的,这大兴的百姓对青山营对参军,竟是如此踊跃,好像只有参军才是最荣光的事情。
这时候,从后厨走出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身材很魁梧强壮,腿似乎有点瘸,他把吴义要的酒菜放在了桌上,笑着对吴义说道:“客官,你别在意,我这婆娘就是嘴碎,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哈!”
吴义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你们人都很好,没有什么得罪的。”
这个汉子说道:“我这婆娘,心肠好对人也好,就是嘴太碎,成天有的没的都乱说乱讲。”
吴义哈哈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女人嘛,都是这个样子。”
“诶,对了,这位大兄弟,你要是这会儿不忙,坐下来我们聊聊天,怎么样?”吴义又对老板说道。
这个汉子看了看店内其他几桌正在吃饭的客人,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就在无意旁边坐了下来,说道:“行吧,客官,这时候没事,就陪着你聊聊天。”
“客官,看着你不像本地人呀,到我们大兴是干什么的?”汉子问道。
“我是南边来的客商,想到大兴看看有什么生意能做得没有,这不,今天刚到贵宝地,对这里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吴义信口说道。
“做生意好呀,我们东家,就提倡大家来我们大兴做生意,而且在我们这里做生意,童叟无欺,公平买卖,谁要是敢偷奸耍滑,你可以报商会,有商会给你撑腰,你不用担心吃亏。”汉子对吴义说道。
“大兄弟,我看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东家,你们东家是谁啊?”吴义明知故问道。
“我们东家就是武将军,以前是我们东家,虽然现在不是了,但我们叫顺口了,也改不过来嘴,就一直这么叫着。”汉子淡然说道。
吴义试探着问道:“你说那个吴将军是不是前两天刚升任护羌中郎将的武沛将军啊?”
“对啊,除了我们东家还能有谁。”汉子一脸自豪地说道。
“那武沛只有十几岁,真能有那么厉害。”吴义随即问了一句。
一听这话,汉子立马色变,腾得就站了起来,说道:“十几岁怎么了,我们将军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事,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东家。”
吴义一看,这汉子生气了,马上换了一种语气说道:“大兄弟,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武将军少年英雄,只有十几岁就能任护羌中郎将很了不起。”
“那是当然了,我们东家做得了不起的事情多了去了,没有我们东家就没有这张家堡,就没有这大兴县的繁华,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在哪饿肚子呢,这都是东家给我们带来的好处。”听吴义改变了态度,这汉子的态度稍微变得好一些,但仍是有些气鼓鼓地说道。
这汉子叫钱彪,最早是二道坝的土匪,武沛攻灭二道坝,他被俘虏后,在制盐工坊劳动改造,后来在伐同攻打张家堡时,立功受伤,被提前解除了劳动改造。
因为腿部受了伤,加之他女人怀了身孕就被安排退出了青山营,这让已经铁了心要加入青山营的钱彪十分沮丧。
当时和他一起解除劳动改造的二道坝土匪全部加入了青山营,让他耿耿于怀,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不是我受了伤,说不定我也能参加对鲜卑人的战斗,我那几个老弟兄,身手还不如我哩,这次都立功升职,最小的也是个军司马手下百十号人哩,一回来就在我面前显摆,真是气煞人了。”钱彪与其说是跟吴义说话,还不如说是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东家呗!”吴义对钱彪说道。
闻听此言,钱彪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上下打量着吴义,问道:“你想知道我们东家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吴义故作不经意地说道。
“噢,好奇。”应着吴义的话,钱彪对柜台里的妇人喊道:“娃他娘,店里的干菜没了,你去采买些回来。”
那妇人满脸狐疑望向钱彪,刚要开口说话,但看到钱彪,不住向她使着眼色,马上便心领神会,口中应道:“好,好,我这就去。”
说完,便施施然离开了酒馆。
吴义和钱彪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吴义问一句,钱彪答一句,说了半天,吴义没问出一点自己想了解的东西。
就在吴义吃完东西准备离开时,那个老板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队七八个团丁。
一进门,老板娘就指着吴义说道:“亮子,就是他,他从一进来,话里话外,净是打听东家的事情,十分可疑。”
吴义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被举报了。
他听王觉远说过,王觉远派到张家堡的探子都是这样,到张家堡不久就会被举报。
没想到,这事他也碰上了。
那个叫亮子的团丁头目,上下打量了一下吴义,倒也十分礼貌,开口说道:“这位先生,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要核实你的身份。”
闻言,吴义身后两个小厮马上把手向腰间摸去,见状一众团丁马上平端长枪,摆出了一个战斗阵型。
“你们干什么,都别动。”吴义回头向两个小厮呵斥了一句。
两个小厮立即,停止了动作,站直了身子。
“这位官家,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听说张家堡繁华,想过来看看。”吴义笑着说道。
那个叫亮子的,也看出这吴义气度不似一般人,也客气地说道:“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只是核查身份,不会怎么样你们。”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某家就跟你去一趟。”吴义见行踪已经暴露,只好说道。
他们一行走出店门时,那个叫亮子的回头对钱彪说道:“彪哥,还是你警惕性高,不如你还回来吧!你去求求将军,我们一起加入战兵营,我在这民团也没意思,不如战兵营痛快。”
“你熊货小声点,别让你嫂子听见,等到年底,你侄子稍大点,我就去找将军,到时候忘不了你小子。”钱彪小声说道。
“好,好,还是彪哥好!我就等着好消息了。”那个叫亮子的喜上眉梢,也压低了嗓音说道。
“好了,快滚吧!”钱彪笑骂了一句。
吴义看到,那个叫亮子的神情兴奋,连走路的步伐都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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