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沙哑粗嘎,喉咙干涸发炎般疼痛。
他仍是竭力压抑,不让宋盼儿知晓真相。
他怕宋盼儿受不了这个刺激。
“怎么会没事呢?你这副样子。”宋盼儿哭道。
丫鬟们都退到了门口处,屏息凝视。
“真的没事。”沈砚山道,“娘,我睡得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没动伤口,你放心吧。”
“你睡着了,云曦也在,怎么没把她唤醒?”宋盼儿泪水滚落,满眼悲戚,“她是女儿,又不能碰伤药……”
沈砚山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掌心,全是冷汗,湿黏粘的。
“娘,没事的。”沈砚山劝她,“我已经好了,不疼。你放心,你不要再哭了。”
二太太也道:“菀初,你快别哭了。”
她的语气里,颇多怜惜。
她心想,这些年,她是不是对菀初太严厉了?菀初的性格,比较孤僻。而她生的女儿云曦,倒很活泼。
沈云曦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宋盼儿的哭声渐小。
丫鬟拿了帕子,递给了宋盼儿。
宋盼儿擦干了泪痕,对丫鬟们道:“我先告辞了。”
她扶着腰慢慢往外走,背脊挺直。
二太太望着宋盼儿的背景,眸子幽黯,不知在想什么。
沈砚山看了眼母亲,低声喊了句“娘”。
二太太收敛神色,看向了沈砚山:“你大嫂回来了,你高兴不高兴?”
“高兴!”
“高兴,就早点歇着吧。”二太太淡漠道,“天黑了,明天还要上朝呢。你这些日子辛苦了。”
“儿子不辛苦。”沈砚山笑道,“儿子每天骑马射箭、读书,不累的。”
二太太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沈砚山可以回房休息。
沈砚山依旧笑着,却不知道是在笑二太太,还是在笑自己。他缓步回了东跨院的卧房,脱了衣裳准备睡觉。
丫鬟伺候他洗漱,他突然道:“你今夜不必值夜,陪我说说话吧。”
丫鬟不解。
这些年,沈砚山身边除了宋盼儿,从未添新人。
“是。”丫鬟恭敬应了,给他铺被褥、换鞋子。
沈砚山靠着迎枕,阖目养神,脑海里却浮现出刚刚看到的场景。
宋盼儿一直不肯为他生孩子。
如果有了孩子,她就不会离开自己了吧?
她总爱闹脾气。
沈砚山不是不知道,可他没办法。
当年父亲去世后,他被送到了山西老家,祖宅是祖父买下来的地方,父亲给他们姐妹仨留下一笔钱财。
他在京城,并非不思念她们。
而是他的父亲临终前的话犹言在耳:砚山,咱们家是农户出身,你爹爹是军营小旗,官职不大,但手底下的兵权重。
父亲希望你好好做个武官,别辜负了父亲一番期待。你的兄长们都争强斗狠,你要是做文官,就只能做个闲散王爷。
这是父亲最后的心愿。
沈砚山答应了。
父亲临死的那一刻,他才恍悟,自己原来这么孝顺,居然能答应他父亲临终之际的遗愿。
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若狂。
从此他更加勤勉习武。
他要让父亲的在天之灵安宁。
他不再贪恋女色。
他也不打算纳妾,就这么一辈子,守护在宋盼儿母子身边。
等到有一天,他功成名就,他会给他们一个盛大婚礼。
谁料到,他父亲却病逝了。
父亲死了,他就没有任何靠山了。
他想娶媳妇,想要儿子传宗接代。
他不能没有宋盼儿。
所以,他要娶宋盼儿为妻。他知道宋盼儿不愿意,他就想用强迫手段,逼迫宋盼儿。
可没想到,他的计划败露了。
宋盼儿恨透了他。
而宋盼儿,又因为他的欺骗而绝望。
他知道,宋盼儿不可能原谅他。
她会恨自己入骨。
“娘。”沈砚山喃喃喊了声,眼睛闭上,不再多言。
二太太坐在旁边,默默流泪。
翌日早晨,沈砚山起床,去了衙门。
衙门的事情繁杂,不仅仅是政务。沈砚山的同僚、师兄弟、朋友都有事,需得沈砚山出面帮忙。
沈砚山忙碌到午饭之后才回府,却听说顾云锦来了。
“我昨天去了趟庐阳王府。”顾云锦跟宋盼儿说起这件事,“王妃和大公子也去了。”
“他们俩怎么会去?”
“大哥在庐阳王府做客,王爷邀请的。”宋盼儿蹙眉。
她隐约猜到了原委。
沈砚山的事暴露了,皇帝震怒,庐阳王和王妃定是替沈砚山求情了。
庐阳王虽然不管政务,可他的势力遍布朝堂。
“你们怎么说?”宋盼儿问顾云锦。
她是想听听女儿的想法。
顾云锦道:“大哥拒绝了。王爷说了些话,大哥不置可否。王妃说要回去禀告陛下,请皇贵妃和陛下主持公道。大哥则坚称不关王妃什么事,是他一个人犯错,与王妃无关。”
宋盼儿轻叹口气。
沈砚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顾云锦道:“娘,咱们要做什么吗?”
她知道沈砚山是故意的。
他想借助顾瑾之的名义,保护自己。
沈砚山是故意这么做的。
宋盼儿想了想,决定先静观其变。
她派人去请了宋盼儿的乳娘。
乳娘姓赵。
她五岁就跟着宋盼儿。
宋盼儿嫁入侯府时,带了她一起。她也是宋盼儿的奶娘,从前也是伺候老爷子吃喝拉撒睡的,后来老爷子去世,就分配了她在外头的庄子上种菜种瓜。
宋盼儿出嫁,她也不跟着了,在外头颐养天年。
宋盼儿和宋妈妈等人商量,想把赵氏接回来。
“……您也知道,我嫁妆丰厚,您把赵姨娘接过来,我这里也宽敞些。”宋盼儿跟乳娘说了这样一句话。
赵嬷嬷笑道:“夫人您的体恤,奴婢都晓得。您别担心,奴婢也舍不得离开您呢。”
“既然您不走,那我这几日就叫人把赵姨娘的屋子拾掇出来。您先歇两日,我们也该回江南了。”宋盼儿道。
赵嬷嬷连忙说不敢。
宋盼儿不容她推诿,吩咐人去找了个婆子来,将赵嬷嬷的东西搬了回来。
赵嬷嬷感激涕零,跪在宋盼儿脚下磕头,道:“夫人,老奴真是命硬,遇到了您,不至于饿死街头;遇到了您,不至于失业无靠。老奴这辈子,唯一服侍过的人就是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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