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容千行将头扭到一边,摆出了置身事外的态度。黄武日却是双眼喷火,直直盯着关允。他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说道:“关大秘书和齐大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要靠女人撑腰了?男人之间的事情,男人解决,别让女人掺和进来。要是认输就直接说,子天和我也会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
再生变故
赵彪会自杀?关允一下愣在当场。
关允并不了解赵彪的为人,只和赵彪有过一面之缘。但从侧面了解到的赵彪的种种传闻,以及赵彪的个人经历和为人处世的方式,他有理由相信,一个如赵彪一样的粗人、俗人,不管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也不管被人逼到什么份儿上,都不会自杀。
自杀这种事情,有时候也因人而异。赵彪就是一只生存能力极强的老鼠,老鼠不是老虎,老鼠没有傲骨。
“怎么死的?”关允惊问。
“上吊。”楚朝晖到底是特种兵出身,见多了人间的生死,说到赵彪之死,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在他自己的房间,吊在了吊扇上,应该死了有几天了,初步推算,和郑天则的车祸是同一天。现场,还留下了遗书……”
楚朝晖真不简单,短短时间内能打探得这么清楚,手腕确实高超,不愧为当年部队上的王牌侦察兵。
“遗书?”关允连赵彪自杀都不会相信,更不会相信赵彪死时还会留下遗书。
“是,但遗书内容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楚朝晖不解释,他说话就是言简意赅。
关允当然清楚,楚朝晖身手再好,跟踪水平再高,能打探出来赵彪自杀的消息就非常不错了。赵彪的遗书,肯定第一时间被郑天则或黄汉拿走了,他不可能看到。
“是郑还是黄在现场?”
“都在。”楚朝晖答道,“红颜馨也在。”
楚朝晖原来是跟踪红颜馨,他到了医院后,红颜馨正要离开,却被雨秋缠住。雨秋以检查东西为由,留了红颜馨几分钟,正好让楚朝晖有了可乘之机。否则红颜馨提前离开的话,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跟踪成功。
红颜馨出了医院,开了一辆蓝色双门跑车,一路绝尘而去。楚朝晖打了一辆车,一路跟随红颜馨到了一处小区。
楚朝晖侦察兵出身,跟踪本事绝对一等一,红颜馨虽然几次左顾右盼,明显是想留意有没有人跟踪,但以她的反跟踪水平,能发现楚朝晖的人影绝无可能。
红颜馨上了楼,回了房间,也不知道在房间做些什么,楚朝晖不可能摸到她的房间。大概过了十分钟,红颜馨又出了门,和刚才穿了一身红色服装不同的是,她换了一身深灰色衣服,脸上的表情也由刚才的轻松变成了一脸凄然,好像要参加什么葬礼一样,而且还戴了一副墨镜。
楚朝晖继续跟随红颜馨一路行走,不多时,来到一处老式的小区,见小区门口有便衣神色紧张地设防,还有几辆警车警灯闪烁,明显是出了什么大事。他隐没了身形,没再继续跟踪红颜馨,以防被人察觉。
楚朝晖的跟踪和反侦察水平,非同一般,一眼扫去,就看出来在小区周围的数人都是什么角色。他悄无声息地躲过便衣,摸到了楼上。在三○三房间的门口,有两名警察和两名便衣把守,他根本无法接近。不过他毕竟有丰富的侦察经验,只从众人的神情和警惕的程度得出结论,绝对出了大事,而且还是人命案子。
想了一想,楚朝晖又来到了楼上,打探之后得知,楼下的住户叫赵彪,平常很少来住,一年到头有三百天不见人。今天邻居发现房门开着,以为赵彪回来了,正好有他的信件,好心的邻居就去敲门。敲了半天门无人应声,邻居就推门进去,发现房间的客厅里好像没人。
本想出去,却听到里面的房间传来吱吱的声响,他喊了一声,没人应声,他就大着胆子走了几步,来到卧室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只见赵彪挂在房顶的吊扇上,身子随着吊扇的转动也在转动,脸色死灰,双眼紧闭,舌头吐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邻居吓得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间,报了警。
在初步打听出赵彪是吊死之后,楚朝晖并没有离开。他悄然下楼,下楼之后,潜伏在暗处,静静等待时机。过了不久,见郑天则一脸铁青地和黄汉、红颜馨下楼,到了楼下,郑天则站在车前,怒气冲冲地说道:“不可能,赵彪怎么可能会自杀?”
“郑局,我也怀疑赵彪是被人谋杀,他的遗书虽然是他的亲笔,但我总觉得事情很古怪。”黄汉在郑天则面前,态度虽有恭敬,却也有三分自信四分镇定,“而且我也不认为车祸事件是赵彪一手策划的。”
“赵彪虽然浑蛋,他有胆子对我胡来,借他三个胆子,也不敢对郑局胡来。郑局,赵彪是不是被人暗算了?”红颜馨也持相同的看法。
楚朝晖躲在暗处,屏住呼吸,他距离黄汉几人只有十来米远。面对郑天则和黄汉两个在公安战线工作了几十年的老公安,他再是侦察兵出身,也不敢大意。但不离得近一些,又听不清几人谈话,就只能铤而走险了,好在他以前曾经多次身临险境,艺高人胆大,倒也没什么。
其实关允只是让他跟踪红颜馨,他现在回去交差,也算圆满完成任务了,但楚朝晖就是要留下来,他做事情的态度是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做到底,并且一丝不苟。
尽管黄汉和红颜馨异口同声认定赵彪是遭人暗算,但楚朝晖心里清楚,以他察言观色的本领,注意到了黄汉镇静自若,没有一丝异常。而红颜馨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并且跳跃,显然,她心虚了。
郑天则只顾怒火中烧,并没有留意红颜馨的神色变化,否则以他的经验,一眼就可以看出红颜馨心里有鬼。只不过世事往往如此,有时一个小小的疏忽,或许就会酿成大错。郑天则尽管隐约怀疑什么,最终还是压下了怀疑黄汉和红颜馨联手的想法。一是他相信红颜馨对他的忠心,二是黄汉没必要除掉赵彪,更没必要为了嫁祸于赵彪而制造一起车祸事件。
尽管郑天则不是没有想过黄汉对他有取而代之之心,但他还是认为,黄汉离开了他,在黄梁将会没有立足之地。所以黄汉就算想除掉赵彪,也不会借车祸的名义嫁祸给赵彪,还害得他差点死掉,黄汉不会不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
以黄汉的手腕,有太多办法置赵彪于死地了。
只不过郑天则犯了所有人都会犯的一个毛病——身边无风景,枕边无伟人。离得近了,自以为了解了一个人的全部,问题是,一个人的内心永远深藏在深处,怎么可能完全坦露?
正当楚朝晖继续侧耳倾听三人的谈话时,黄汉突如其来冒出的一句话,让他大吃一惊。
“郑局,车祸事件,我怀疑是呼延市长下的手!”
野心
楚朝晖并不算是官场中人,但他是特种兵出身,很清楚黄汉身为单水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如此说话,是以下犯上,犯了官场大忌。尤其是当着市公安局长郑天则的面指责一名堂堂的市长,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就是严重的政治错误。
还有一点,呼延傲博是郑天则最大的靠山,黄汉到底是有真凭实据,还是想挑拨离间?楚朝晖顿时心中一惊,支起了耳朵继续细听。
郑天则脸色大变,上下打量了黄汉几眼,冷冷地说道:“黄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乱弹琴!”
如果郑天则仅仅是呵斥黄汉一声也就算了,偏偏话一说完,他话锋一转,又说:“没有真凭实据的推测,就不要胡说了。”
楚朝晖立刻明白了郑天则的言外之意,不管黄汉是出于什么动机,他的话都在郑天则的心中激起了波澜,郑天则……动摇了!
黄汉不慌不忙地说道:“尽管呼延市长对我也很好,一直信任有加,经常关心我的工作,但说心里话,郑局走到哪里,我才会跟到哪里。车祸事件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我都有理由怀疑在现在的形势下,有人想一箭双雕,拉别人垫背,也好让自己在关键时候脱身。现在是什么形势,郑局比我心里清楚……”
黄汉的话很有水平,意味深长,明显是含沙射影,偏偏又让人听了挑不出错。好像还处处为郑天则着想,又结合当下黄梁即将风起云涌的局势,暗指呼延傲博想利用赵彪先除掉郑天则,然后再灭了赵彪。
“我还怀疑……”黄汉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呼延市长并不是用赵彪的车来嫁祸给赵彪,而是用赵彪的手!”
“你什么意思?”郑天则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黄汉,“黄汉,你太过分了。”
郑天则、黄汉和红颜馨三人所站的地方,就在楼下的空地上,周围围观的人群离得远,谁也听不清几人说些什么。也就是楚朝晖事先抢占了有利地形藏身暗处,否则他也不可能听到这么机密的对话。
红颜馨在郑天则和黄汉对话时,低头不语,假装置身事外,其实她紧张的表情没能逃过楚朝晖的双眼。但黄汉的镇静自若和从容让他暗暗佩服,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情,黄汉此人,深不可测。
不知何故,尽管黄汉表情坚定又义正词严,口口声声是为了维护郑天则的利益,但楚朝晖总觉得黄汉的话可信度不高。似乎他在一步步拖郑天则下水,而郑天则虽然小有怀疑,却还是被黄汉牵着鼻子走,掉进了黄汉设的陷阱。
黄汉为什么要离间郑天则和呼延傲博?楚朝晖心中有疑问,却不会多想,他只负责打探消息,而最终由表及里地分析问题并且做出判断,是关允的事情。他分析得再合理,也是在做无用功。
“我也觉得黄局的话有几分道理。”一直低头不说话的红颜馨,突然抬头插了一句,她微微涨红了脸,“上次赵彪对我说,他恨所有和我关系密切的男人,恨黄汉,恨郑寒,也恨……郑局,他还问我,是不是郑寒也和我上过床了……他说有一次郑寒喝醉了,亲口对他说怎么怎么我了。”
除了经济事务之外,红颜馨轻易不介入郑天则的政治事务,但今天一反常态地顺着黄汉的思路接话,若是平常,必定引起郑天则的强烈怀疑。但现在郑天则已经被黄汉绕进了怪圈,他别说怀疑红颜馨给黄汉帮腔了,连一丝警惕的想法都没有了。不用红颜馨再说下来,他心中就理顺了一个思路——赵彪贪图红颜馨的美貌,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得手,恼羞成怒之下,又被呼延傲博拉拢,就因爱成恨,以为红颜馨是自己的女人。在呼延傲博的指使下,在利益和仇恨的驱使下,赵彪冲动之下就对自己下黑手。
手中捏着赵彪的遗书,郑天则心潮翻腾。赵彪的遗书并不长,只有短短几十个字,相当于一封忏悔信,大概意思就是说他做了对不起郑天则和几个兄弟的事情,现在后悔了,愿意以死谢罪……
遗书还没有让黄汉和红颜馨看,郑天则第一个赶到现场,黄汉和红颜馨随后才到。遗书的事情,他瞒过了黄汉和红颜馨。但现在看来,黄汉的分析再加上红颜馨的补充,和遗书的内容不谋而合。这说明了两个问题,要么赵彪之死是黄汉和红颜馨联手策划,要么黄汉的分析一针见血,就是由赵彪的欲望得不到满足而引发了一系列案件。
郑天则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一直骂赵彪不能为了下半身活着,最终,赵彪还是栽在了下半身上。是该骂他蠢笨如猪,还是该可怜他和动物一样没有自制力?好端端的大好人生,硬是毁在了一个女人身上。
郑天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遗书递到了黄汉手中。黄汉接过一看,只是一声叹息,摇了摇头,将遗书又交给了红颜馨。红颜馨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活该!”
红颜馨话音刚落,一人从楼上下来,急匆匆来到郑天则面前,气愤难平地说道,“郑局,赵彪上吊,真是便宜他了。要是他不死,我也得活活弄死他!”
来人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叶孤风,是郑天则的亲信,他气急败坏地将***枪交给郑天则:“郑局,初步怀疑这把手枪就是打死郑寒的凶器。”
郑天则接过手枪一看,是一把五四手枪,五四手枪并无奇特之处,奇特的是,枪把上有一道明显是人工打磨的伤痕。他一看就脸色灰白,没错,这枪正是赵彪的枪。
以前,赵彪一直缠着他,想让他帮忙弄一把枪,郑天则作为市公安局长,弄一把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但他不想给赵彪,因为赵彪太不稳当。不过后来实在被赵彪烦得没办法,就给了他一把。
赵彪有了枪后,非常喜欢打枪,借公安局的射击场,打了不下几百发子弹。也别说,赵彪可能天生有射击天赋,枪法之准,连许多刑警都不如他。
郑天则接过手枪,联想到郑寒后背致命一枪的伤口正是五四手枪所致,再加上远距离一枪命中的枪法,还有赵彪几次透露怀疑郑寒和红颜馨好过的愤恨,以及车祸事件,再有遗书……一系列的线索联系在一起,最后的结论就是:赵彪这个二货,怀疑郑寒和红颜馨有染,就杀了郑寒;怀疑他和红颜馨有染,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呼延傲博的授意,终于也对他下手了。
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感觉走投无路了,赵彪一死了之,也算他这一辈子做出的最男人的事情。赵彪一死,郑寒的案子也算结了,车祸案件也了了。郑天则再深入一想,封况死于郑寒之手,郑寒死于赵彪之手,赵彪自杀身亡,案子虽是结了,却还是一个死结。
现在他身边除了黄汉和红颜馨之外再无人可用了,五虎上将自相残杀,最终只剩下两人,是何等的凄凉。怎么会这样?郑天则仰天长叹一声:“结案。”
“结案?”听完楚朝晖关于整个事件的回顾,关允也是一时惊讶,“郑天则怎么不调查下去,他难道不怀疑黄汉和红颜馨联手制造了车祸和赵彪自杀事件?”
楚朝晖离得远,自然不知道遗书的内容,但听清了三人之间的对话,也就猜到了大概,说道:“事情做得太天衣无缝了,还有一点,现在郑天则无人可用,哪怕只是为了权宜之计,他也只能暂时相信黄汉和红颜馨……”
关允赞许地说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估计郑天则现在就算怀疑是黄汉在愚弄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想想纵横黄梁十几年的郑天则现在被黄汉收拾得没有还手之力,还只能假装糊涂以求自保,可见世事难料,嚣张一时,总有报应的时候。
“朝晖,辛苦了。”关允大喜,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黄汉不但背叛了郑天则,而且背叛得还很彻底。如果他所猜没错的话,从封况事件开始,所有从内部开始瓦解郑天则势力集团的动作,应该都是黄汉的手笔。
这个黄汉,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他在黄梁的所作所为,到底要想收获什么胜利果实,他又有多大的野心?
挂断楚朝晖的电话,关允心思浮沉不定,抬头看了齐昂洋几人一眼,忽然脑中跳出一个不可抑制的念头,他脱口而出:“昂洋,你说如果我们和黄汉联手,怎么样?”
夜半敲门声
齐昂洋的房间中,除了关允和齐昂洋之外,还有李梦涵、苏墨虞和小妹。平常,关允从来不在小妹面前提及黄梁的局势或是政治话题,但今天他没有避讳小妹在场。
“黄汉?”齐昂洋微微一怔,“黄汉有什么本事?和他联合,他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关允微微一笑,他刚才突兀地一问,既有真想和黄汉联合之意,也有试探齐昂洋之意。见齐昂洋对黄汉了解有限,兴趣不大,或许黄汉确实不是齐全安插在黄梁的一根钉子,他也就岔开了话题:“走,小妹,回去了。”
齐昂洋以为关允见太多人在场,不方便细说,也没追问,和李梦涵、苏墨虞一起送关允到外面。他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小声说道:“有空再私下聊,我对黄梁的局势,越来越感兴趣了。”
“先别说黄梁的局势了,先说说你晚上怎么睡?”关允嘿嘿一笑,“你想趁机办坏事可不行,有墨虞在,你小心点。”
“去去去,不想好事,我是那种人?”齐昂洋嘴上说得正气凛然,眼中却透露出一丝狡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到深处,一切事情就都顺理成章了……”
关允哈哈一笑,挥手而去,小妹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苏墨虞望着关允洒脱的背影,双眼微有迷离,久久无语。
山海天大酒店距离市委二号院不远,走不了多时就回了家。小妹是第一次来,见关允住的房子又大又温馨,不由喜出望外。
“哥,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真的不错呀。”小妹东转转西看看,好奇得不行,“就是乱了一些,脏了一点,要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再简单布置一番,就完美了。不过也是,毕竟你是一个大男人,干不了家务,家里没有一个女主人是不行。”
见小妹露出了孩童心性的一面,关允欣慰地笑了。他去烧上热水,又拿出了一床被子,安排小妹住在客房。
其实关允也不懒,房子也经常打扫,虽然从挑剔的眼光来说不算整洁,但也很不错了,至少不是一团糟。关允从小到大并没有干过多少家务活,一是老妈比较勤快,事事自己动手;二是有小妹,自然而然用不上他插手。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甩手掌柜的习惯。
所以他一个人在工作之余还能将房间收拾得利索而干净,就已经很好了,当然,也有温琳的功劳在内。
不多时烧好了水,关允让小妹去洗澡。家里没有多余的衣服,关允就拿了他的一件衬衣。小妹进了房间,关了门,里面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关允来到了书房,坐在椅子上,心中思潮起伏动。从全市经济会议时蒋雪松和呼延傲博之间的矛盾公开化,到白沙向他暗中透露陈宇翔和冷舒的照片事件,再到小妹和齐昂洋等人的到来,以及赵彪的尸体被发现,郑天则被黄汉和红颜馨联手架空,等等。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将黄梁局势再次推向了扑朔迷离的局面。
对了,还有一个孔县,也不知道白沙此去孔县,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以冷枫足够强硬的手腕并且准备充分的状态,再加上白沙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相信陈宇翔事件会有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安顿小妹睡下后,关允也困了,回到房间,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仿佛听到有人开门。他也没有在意,心想不可能有人开门,他住的是冷岳的房子,没几人知道不说,钥匙更是没有给过别人……那么就说明了一点,肯定是在做梦。
做梦就做梦,不管了,关允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却又听到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目的明确,直奔他的卧室而来,不等他睁开眼睛,一股淡淡的花香直扑入鼻。
是……向日葵的香气。
关允一下惊醒,蓦然翻了一个身,躲开了对方的袭击,随后又一翻身将对方压在身下,嘿嘿一笑:“想偷袭我?没门儿!”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温琳。
温琳一身冷气,被关允压在身下,咯咯一笑,伸出冰凉的小手放到了关允的腰上:“凉死你,凉死你!”
半夜三更送上门来,本是好事,奈何现在家中并非关允一人,关允忙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房间里有外人。”
“啊?”温琳大吃一惊,“你这么快就有了别的女人?是谁,让我瞧瞧漂亮不?”
上次温琳在家中住了几天,关允让她配了一把钥匙,以方便她随时来住。毕竟孔县离黄梁很近,等温琳有车了,来黄梁是家常便饭。不想温琳思念他心切,都这么晚了,竟然摸了过来。
关允被温琳的话逗乐了:“漂亮,非常漂亮,她叫容小妹。”
“去你的,吓我一跳。”温琳打了关允一拳,又亲了他一下,“要不,我们悄悄……”
关允二话不说,刚要扯温琳的衣服,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人轻声地说道:“关允,是我,开门。”
关允和温琳对视一眼,大惊失色,如果说他和温琳的事情被小妹发现还没有什么的话,被金一佳抓个正着,麻烦就大了。
而敲门的人,正是金一佳。
直面
金一佳本来说好明天才到黄梁,不知为何竟然半夜时分敲响了关允的房门。
要是现在只有他一人在家,他巴不得金一佳送上门来,哪怕再有一个小妹在也无所谓。但问题是,现在家里除他之外,还有两个女人。
好吧,小妹在,金一佳可以理解,不会说什么。温琳在,金一佳肯定会有所怀疑。关允差点出了一头冷汗,还好,他和温琳还没有成就好事,否则不知道会有多狼狈。
温琳一把推开关允,咬着关允的耳朵说道:“万一被一佳捉住了,我就打你一个耳光,说你强迫我……”
“你……”关允哭笑不得,“你可真有想法,服了你了。”
温琳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不怕,乖,别慌,自从和你第一次后,我就知道会有被人捉奸在床的一天。我早就想好了,就说是我勾引你的,你放心,好人你来做,恶人我来当。”
关允心中一阵感动:“我会这么没有担当?”
“关允,你在吗?”金一佳或许等得急了,又敲门催促。
“哥,一佳姐姐来了。”不等关允有所反应,门一下被推开了,小妹揉着惺忪的眼睛,穿着衬衣,露出雪白的大腿,出现在了关允的卧室门口,“你怎么不去开门?啊……温姐姐怎么也在?你们……”
小妹顿时睡意全无,用手指着关允和温琳,目瞪口呆。
温琳还好,穿戴整齐,衣服还没有脱下,厚厚的冬装穿在身上,不容易让人引发联想,关允却是穿了睡衣,形象很不正式。但不管怎样,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同处一个房间,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
关允一向在小妹面前是正派的大哥哥形象,第一次在小妹面前露出原形,不由尴尬。他和温琳的事情,虽说不算什么,但毕竟好说不好听。万一小妹告诉了老爸老妈,他不知道会怎样被老妈骂一顿。
“小妹……”关允想解释几句,忽然觉得任何解释都很勉强,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干脆利索的认账,“是,我和温琳是有事情,现在被你发现了,你想告诉老爸老妈,我没意见。但现在一佳在门外,小妹,你说怎么办才好?”
小妹愣神片刻,表情由惊讶变成好奇,随后又“扑哧”一笑:“哥,瞧把你吓的,你忘了,我什么时候都会和你站在一起。”她眨眨眼睛,上前拉过温琳,小声在温琳耳边说了几句,又抬头对关允说道,“哥,你不用担心,虽然你办了坏事,但我不会揭穿你,相反,还会帮你,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哥哥。”
其实关允并不算是小妹唯一的哥哥,除了容千行是小妹的堂哥之外,容一水的儿子才是小妹的亲哥哥。小妹这么说,反倒让关允心里一动,他知道,小妹还是念念不忘容家的事情。
小妹拉着温琳的手进了客房,关允简单穿了一件衣服,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金一佳。
金一佳虽然微有疲惫之色,不过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她穿了一件紫色的呢子大衣,青色的冬裙,双腿并直,脸带微笑地站在门口,其美如梅。
女人如果有一双修长的大腿,再加上走路时双腿并不分叉,直线前进,站立时双腿并拢,笔直如松,她就是一个让绝大多数男人欣赏的女人。女人之美,近观在脸远观在腿,一双笔直、修长并且并拢的双腿,绝对会为她加分不少。
应该说,金一佳在关允认识的几个女人中,不如夏莱心思细腻,不如苏墨虞眉眼精致如画,不如小妹高贵如牡丹,甚至不如温琳健美。但她的美,知性而绵远,冷艳而悠长,既有南方女子的婉约,又有北方女孩儿的大气,更有京城女孩儿特有的大方和敢爱敢恨的性格。
再加上她既有政治智慧又有经济头脑,绝对是一个贤内助的不二人选,得妻如她,夫复何求?
“关允……”一见关允,金一佳展颜一笑,笑如阳光,她飞蛾投火一般扑入了关允的怀抱,“我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
“想,当然想!”关允紧紧抱住金一佳寒冷如冰的身子,心中涌动着久久挥之不去的温情。是的,他承认他喜欢温琳,也爱过夏莱,但现在,他唯一深爱的一人只有金一佳。
他对金一佳的爱,已经生发出了要和她共度此生的温情,当爱情转化为温情的时候,就进入了爱情的第二阶段。
进屋之后,关允锁好房门,上下打量金一佳几眼,责怪说道:“怎么三更半夜跑来了?多危险,就不能等到天亮?”
“不能,我想你想得不行。”金一佳扔了包,脱了外套,又一把抱住了关允,送上了娇嫩红唇,“我都想早一点嫁给你算了,虽然你有许多地方还让人不太满意,我也不太了解你到底值不值得托付终身,但比较之下,你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你什么时候娶我?”
恨嫁心切可以理解,关允也想娶金一佳过门了,他就开玩笑说道:“你嫁过来了,会做饭不?”
“当然会了,女人应该做的事情,我都会。”金一佳一脸自信。
“会下面条不?”
“你笑话我?”金一佳笑着打了关允一拳,“但凡是个女人,都会下面条。”
“未必。”关允嘿嘿一笑,“我是说如果我有一袋面粉,你能用多长时间将面粉变成面条,再煮熟端到桌子上?”
“和面、揉面再加切成面条,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煮熟面条需要十分钟,一个小时内,肯定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手工面上桌。”金一佳掰着手指算了一算。
“好,你和面我揉面,现在是晚上十点,十一点前,我为你下一锅热汤面,好不好?”关允见金一佳脸上微露疲惫之色,不由心疼。
“你真有这么好,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想补偿我一下吧?”金一佳眨眨眼睛,上下打量关允几眼。
女人就是女人,再大方也会对心爱的男人有监视之心,爱情,其实就是自私的占有,有强烈的排他性。
“你说是就是。”关允嘿嘿一笑,也不辩解,起身就去厨房。
金一佳紧随关允其后,伸手拉住关允的手说道:“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
“我没生气。”关允见气氛合适了,就用手一指客房的门说道,“家里真有别的女人。”
“啊?你别骗人!”金一佳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本来又大又漂亮,就如两颗深邃的宝石镶嵌在如花的容颜之上,现在更是犹如一泓秋水,似乎要将关允淹没一般,“你要是真的有了别的女人,我,我,我……”
关允见金一佳咬牙切齿,似乎要吃人一样,眼中却又蓄满了泪水,分明是不甘加委屈的小女人形象。她的精明和干练,她的政治智慧和经济头脑,在感情面前,变得只有楚楚可怜了。
“你怎么样?”关允故意逗她,也是想知道金一佳在处理感情问题时,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场。
“我……我不要你了。”金一佳气极之下,甩开关允的手,穿上衣服就要走。才走到门口,又被关允从后面拉住了衣角。
关允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赔着笑:“佳佳,我要吃面条。”
“扑哧……”金一佳忍俊不禁,又笑了,一头钻进了关允的怀中,用力捶打关允的胸膛,“你哪里是吃面条,你是吃定我了,知道我不舍得离开你,你就起劲地折磨我,是不是?关允,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关允将金一佳用力抱在怀中,无限感慨地说道:“爱得越深,恨得越深。佳佳,如果你真狠心恨我一辈子,我会告诉你,我会真心爱你一辈子。”
“我要吃面条。”金一佳破涕为笑,“你会打烧饼,做出的面条也一定好吃。”
“我也要吃面条!”金一佳话音刚落,就听到两个女声同时在身后响起,顿时吓了金一佳一跳。
金一佳回头一看,小妹和温琳从客房出来,二人睡眼惺忪,就如刚睡醒一般。
“一佳姐姐,你怎么来了?”小妹一脸惊喜地扑到金一佳怀中,“我可想你了。”
“一佳,你来了!”温琳也上前拉住了金一佳的手,开心地说道,“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还好,我晚上过来找小妹,要不还见不到你。”
如果只有温琳一人,金一佳肯定有所怀疑,但温琳和小妹在一起,她抛开了顾虑,也高兴地说道:“我就是心血来潮,在燕市办好事情,一想燕市离黄梁这么近,不如连夜过来,就过来了。”又瞪了关允一眼,说道,“也是要来一次突然袭击,看他有没有背着我办坏事。”
“他呀……”温琳笑意盈盈,“有贼心没贼胆,你就放心吧,一佳,有我和小妹替你监视他,他别想打什么坏主意。”
金一佳眨眨眼睛,单刀直入:“万一你监守自盗,我怎么知道?你认识关允那么早,又和他同事一年,谁知道你有没有爱上他?”
一语既出,几人顿时都愣在当场。
坦诚
有时候许多事情逃不过躲不开,只能勇敢面对,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面对的勇气。如果温琳选择逃避,含糊其词地应付了事,或许也能安抚金一佳的疑心。
温琳却迎着金一佳的目光,直言不讳地说道:“一佳,你说得对,我确实喜欢关允!”
温琳的大胆让几人都大吃一惊,不但关允为之一愣,金一佳脸色大变,就连小妹也是后退一步,难以置信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温琳的俏脸上。
温琳俏脸如玉,在灯光的照耀下,粉嫩而娇美,她微微一笑:“是,在和关允同事半年之后,我就喜欢上了他的执着、奋发和坚韧不拔。和同龄人相比,他更成熟更稳重,身上有一种向上的力量让人迷恋。”
金一佳咬着嘴唇,尽管她早就料到温琳会喜欢关允,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之前,她经过一番努力和内心挣扎,总算挥去了脑中夏莱的影子,不再认为是自己抢了夏莱的男友。现在当她再次面对温琳的坦诚时,心中五味杂陈,几乎不能自抑。
京城有太多世家子弟对她趋之若鹜,直到关允上门成功提亲的消息传出之后,还有许多人不死心,放言说她一天不结婚,就要誓死追求到底。而世家子弟中,不乏比关允英俊多才者,再加上天生出类拔萃的出身,和众多的追求者相比,关允并不是最优秀的一人。
但……正如温琳所说,她喜欢关允的执着和坚韧不拔,更喜欢他身上散发的乐观向上的力量。关允出身平民之家,却有家教,有学识,也有永不放弃的拼搏精神。这种孜孜以求的勇气,正是许多世家子弟所欠缺的气质,也正是因此,她才爱关允如宝。
金一佳心中百转千回,只一瞬间就想通了许多事情,一个如她一般优秀的女子,会有无数男人追求,而如关允一样卓越的男子,怎会没有许多女人喜欢?她直视温琳的双眼:“关允本来最先喜欢的是夏莱,你和我,都不是他最先爱的人。你喜欢他,我可以理解。”
“谢谢你的理解,一佳姐。”温琳脸色微微涨红,似乎是激动,又似乎是羞涩,“我喜欢归喜欢,但我知道,他终究是你的……”
金一佳芳心大喜,却又故作大方地说道:“没关系,他要是转身去爱你,证明他对我的爱并不牢靠,我留不住他的心,也会承认失败……”
“咳咳……”关允明白了温琳的意思,温琳是以退为进,并不是想迷惑金一佳,也不想骗她,而是想让三人之间的关系多一些美妙和幻想的空间。不过,他毕竟是个人,不是一件可以让来让去的礼物,就说,“我在谁的身边,我做主,你们推来让去,不算数。我的爱情我做主,我的青春我做主,我的……”
“你的面条你做主。”小妹呵呵一笑,推了关允一把,“哥,我饿了,要吃面条。”
“我也要吃!”金一佳和温琳异口同声。
“好,现在就动手做面条。”关允冲小妹笑了笑,知道小妹是有意将事情就此揭过,他就顺着小妹的话向下说,“小妹,去烧水;温琳,去拿面;一佳,洗洗手,和我一起和面。”
“好。”三女异口同声。
四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桌之后,四个人坐在餐厅,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其乐融融,就着简单的一碟小菜,吃得不亦乐乎。
热面下肚,金一佳的脸色红润了起来,就如春风吹绿大地,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生动画面。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关允,就两个房间,你一间,小妹和温琳一间,我怎么睡?”
“你怎么睡?”关允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是我老婆,当然和我睡一张床。”
“滚!”金一佳笑骂一句,脸红如血,“别想好事,没结婚前,你想都不要想。”
“谁想了,我就是试探你一下。”关允又嘻哈一笑,“我睡沙发,你睡我的房间,总可以了吧?”
小妹和温琳对视一眼,都会心地笑了。
次日是周日,关允不用上班,本来他的安排是专门陪小妹,现在倒好,不但来了齐昂洋、李梦涵和苏墨虞,又来了温琳和金一琳,真是热闹了。
一早齐昂洋就打来电话,让关允去酒店吃早饭。关允家中有三个女人,还好,三个女人都不是出门要化半个小时妆的那类人,否则,他就惨了。
一行四人刚走出市委二号院,温琳的手机就响了。接听之后,温琳一脸难色:“姨让我陪她去散散心……”
最近叶林的状态不对,自从她被蒋雪松呵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关允本不该多说话,但值此多事的敏感时期,他还是含蓄地说道:“也好,温琳你去好好陪陪叶部长,让她开心些,春天马上就要来临了,春风大雅能容物……”
温琳听明白了关允的暗示,点头说道:“好的,我会好好劝劝她。”
温琳一走,就只剩下三人,等关允一行三人来到山海天酒店时,齐昂洋三人已经点好了丰盛的早餐,等候关允的到来。
小笼包、茶叶蛋、米粥、油条、豆腐脑和牛奶、豆浆,等等,应有尽有,齐昂洋在追求生活品质上,比关允挑剔,也比关允细致。
关允的理念是少而精,齐昂洋的理念则是博爱,样样都要有,样样都要尝一口。
一见金一佳也出现在关允的身侧,齐昂洋起身相迎:“一佳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代表燕省人民欢迎金一佳小姐莅临燕省指导工作。”
“一边去,油嘴滑舌!”金一佳对齐昂洋不假颜色,却对李梦涵展颜一笑,“梦涵,我早就说过,你不要被齐昂洋骗了,没想到,你居然跟他跟到黄梁来了,昨天晚上是不是和他住在一起了?”
李梦涵脸不红心不跳,摆了摆手:“他倒是想,我没同意。男人都是坏人,天天不想好事,话说你半夜跑到关允家中,是不是也和他……”
金一佳反倒不如李梦涵,脸一下红了,忙说:“他比齐昂洋强,主动去睡了沙发。”
齐昂洋笑道:“关弟,我们打个赌怎么样,看看谁最先摆平自己的女朋友……”
苏墨虞不满地回应了齐昂洋一个白眼:“你就不能正经点,小妹在呢。”
齐昂洋老实了,向小妹说道:“小妹,你别多想,昂洋哥哥是好人,我说的摆平是指收服。你也知道,金一佳和李梦涵当大小姐当惯了,在关允和我面前,颐指气使……”
“齐昂洋,少废话,赶紧吃饭,吃完饭,还有正事。”李梦涵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齐昂洋的话,招呼关允几个人,“关允、小妹、一佳,快吃,吃完后,陪我在黄梁转转。”
说是转转,其实也有考察市场之意,关允点点头:“昨晚黄梁和孔县发生了许多事情,今天我们一边欣赏黄梁的美景,一边等消息。”
早饭虽然丰盛,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后结束战斗,六个人,两辆车,浩浩荡荡直奔开发区而去。
齐昂洋的车上只有他和李梦涵,关允的车上却有四个人,关允开车,金一佳坐在副驾驶座,小妹和苏墨虞坐在后座。金一佳也是开车前来,却是一辆跑车,关允就还开苏墨虞的宝马。
关允和金一佳、苏墨虞说话,小妹静静地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眼睛不停地眨动,似乎在思索关允几人的对话。
“冷家综合实力虽然在几大世家中排名不太靠前,但如果不论政治影响力,只比经济实力,冷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
金一佳的话让关允吃惊不小,他也清楚金一佳最有政治智慧和经济头脑,因此金一佳的话最能为他提供有价值的参考。金一佳说冷家经济实力当属第一,关允虽然震惊,却绝不怀疑此话的真实性。
原本关允对冷子天介入黄梁局势,并没有足够的重视,听金一佳一说,才一时惊醒。如果冷家的经济实力真是这么惊人的话,那么冷子天又是受冷家所托来黄梁投资,恐怕麻烦就大了。等于是冷家押注到了呼延傲博的身上,呼延傲博的胜算大增!
汽车一路向东,眼见到了黄梁市经济开发区,视野之内,是广阔的天地和任人挥洒的蓝图。在这片土地上,如果运作得当,也许真会带动黄梁经济的腾飞。
关允刚靠边停车,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是孔县县委办的电话,他心中一紧,陈宇翔的事情,应该有初步结果了!
对话
陈宇翔的事情对他本人来说,是一场政治灾难,事情的最终处理结果,事关他的切身利益和个人前途。但对黄梁的大局来说,影响并不大,就算他被拿下,顶多也只是让蒋雪松面上无光并且威望降低,并不能对蒋雪松的黄梁大计造成致命一击。
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对个人来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对大局来说,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环节。
但也必须要说的是,为官者,既然高高在上,手中有多大的权力,就要相应承担多大的责任。
不过关允却非常关心陈宇翔的最终命运,尽管陈宇翔和他除了同是蒋雪松的嫡系之外,再无私交。但陈宇翔事件的最终处理结果是一个风向标,是白沙倒向蒋雪松还是继续跟随呼延傲博的标志。
孔县也是蒋雪松和呼延傲博较量的一个支点!
关允向齐昂洋等人点头示意一下,起身到一边接听了电话。
“关哥……”李理的声音传来,有几分神秘,“白书记昨晚到了孔县之后,和冷书记谈了一夜,天一亮,又开起了闭门会议。我听到风声说,冷书记反对对陈县长采取措施,并且提供了相关证据,刚才陈县长也被叫进了办公室。”
白沙和冷枫促膝长谈,一夜对话,必定涉及许多关键问题,现在又让陈宇翔加入了会谈,等于是三方会谈,应该是摊牌了。从上述迹象可以得出结论,在陈宇翔的问题上,白沙有明显的妥协迹象。
陈宇翔的问题可大可小,大——是呼延傲博的胜利;小——则是蒋雪松的胜利。陈宇翔现在是蒋雪松和呼延傲博争取白沙支持的支点,市纪委对他的处置,是白沙最终倒向哪一方的风向标。关允并不清楚蒋雪松和白沙有没有私下接触,是不是向白沙暗示过什么,但他相信,蒋雪松肯定通过某个渠道向白沙释放过信号。
“继续密切关注,一有消息就及时告诉我。”如果是刘宝家或雷镔力在孔县,肯定不如李理遇事冷静并且处事灵活,关允对李理的表现很欣慰,“冷书记是不是对陈县长的事情,很有信心?”
“没错,陈县长出事后,冷书记在公开场合的讲话,都是力挺陈县长。冷书记还在大会上再三强调,身为党员干部,要做到不信邪、不传播流言、不造谣……”比起在乡镇的时候,李理进步不小,可以以小见大、举一反三了,“冷书记的态度就是,孔县很稳定,谁也别想再打孔县的主意。”
“呵呵。”关允轻松地笑了,他很清楚冷枫的手腕,“冷书记胸有成竹,陈县长就安心了。”
“陈县长以前和冷书记在工作上还时常有不同意见,现在他事事听从冷书记的指示,孔县前所未有的团结局面来临了。”李理明白关允最关心的就是孔县一、二把手的步伐是否一致,只有一、二把手同步前进,才能确保一县之地的平衡发展。
“好,好事。”关允心中大喜,一起花酒翔的意外,让冷枫彻底收服了陈宇翔,让陈宇翔为他所用。如果冷枫有足够的手腕保下陈宇翔,那么可以预见的是,在任期内,陈宇翔将会是冷枫最得力的助手。
也该让冷枫坐收一次渔人之利了,蒋雪松和呼延傲博的较量,几次以孔县为支点,险些让冷枫葬送了前途。现在冷枫出手,也只是借机还手而已,而且他还是出于保下陈宇翔的出发点,他的所作所为比起呼延傲博,境界高多了。
收起电话,关允心情大好,虽说陈宇翔事件还没有完全落下帷幕,但相信某些人煞费苦心制造的花酒翔事件,最终会是一个不了了之的结局。不过对于冷枫怎样说服白沙——当然不是用嘴说服,而是拿出必要的证据——他很想知道。
“打完电话了?”齐昂洋走过来,拍了拍关允的肩膀,“孔县有事了?”
“是有事了,但还没有结论出来,还要等一天半天。”
“不急,我有的是耐心。”齐昂洋笑了笑,目光望向了远处,用手一指开发区的广阔天地,说道,“说实话关弟,如果只顾眼前利益不管长远,我可以从燕市搬来十个八个重染污企业落户黄梁的经济开发区。别的不说,单是从中间捞取的好处费,就不下这个数……”
齐昂洋冲关允挥了挥手——其实不是挥手,是伸出了五根手指。关允明白,齐昂洋的五根手指指的不是五百万,而是五千万。以燕省第一公子的名头,以他在大学期间就创业的壮举,以他现在的实力,五百万还真是不值得一提。
“你也知道我的为人,别看我在你面前嘻嘻哈哈,也别看我见到李梦涵就走不动,其实我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人。”齐昂洋和关允并肩向前走去,“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我有底线。我现在不缺钱,就算我天天花天酒地,手中的钱也够一辈子花了。不过人这一辈子,大鱼大肉吃多了,会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是心脑血管病的罪魁祸首。心脑血管病,随时会要了人的命,也就是说,吃得越好,就可能死得越快。”
关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齐昂洋生发了人生感慨,他也就不说话,默默聆听。
金一佳、小妹、李梦涵和苏墨虞几人跟在身后,都不说话。空旷的经济开发区,人车稀少,四下一片寂静,让人感觉时光都放慢了脚步。
“有人说,人生在世,吃穿二事,但在满足了基本的温饱之后,总要有理想,有追求,总要为了什么而活着,不能空来人间一趟,是不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齐昂洋的目光望向远处荒凉的原野,荒芜了几年的良田,现在长满了杂草,在冬季,除了衰败还是衰败,“有人有钱了之后,就是大吃大喝,追逐女人,却不知道,大吃大喝和过度纵欲,都是找死。你看历史上最有权势的皇上,有几个长寿的?由此可见,贫穷不可取,富贵之后骄奢淫逸也不可取。
“我算是看开了,儒家的中庸之道才是王道,不左不右,大道朝天,只走中间,才能长久。”齐昂洋抬头望天,“所以我决定,以后做事情,要考虑长远,既要考虑到经济利益,也要考虑到社会影响力,不做任何贻害子孙后代的事情,为自己多积阴德。”
“阴德?”关允呵呵一笑,“你现在也信宿命和因果了?”
“有没有宿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因果。大鱼大肉是因,心脑血管病就是果。种下一粒粮食是因,收获果实是果。没有春天的播种,就没有秋天的收获。因果,在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如是因、如是果的道理一直存在。”齐昂洋自得地一笑,“不过说到宿命,或许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以归结到宿命论上,比如有人天生就是世家子弟,有人天生就是平民百姓……”
“所以你要多积一些阴德,好让你的子孙后代也当世家子弟?”关允笑了,不是嘲笑,是善意的笑。
“我不算是世家子弟,我积阴德,也不是为了我的子孙后代,而是为了所有人的子孙后代!”齐昂洋也笑了,“你不要觉得我有多高尚,其实我的想法也很现实,如果我的后代生活在一个到处是污染、到处是垃圾的城市,哪怕他有一座金山银山,难道能幸福?甚至连食物、空气都被染污了,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关允沉默地点头,刚才的一番话,让他对齐昂洋更多了一层认识,比起同层次的世家子弟或官二代们,齐昂洋已经跳出了物欲的范畴,开始将眼光投向了未来。
一个人,胸怀有多宽广,眼界就有多高,齐昂洋不愧为齐昂洋,是他值得一生结交的挚友!
“这么说,你决定在黄梁投资文化城了?”关允知道齐昂洋感慨的背后,是对黄梁经济开发区数年荒废的喟叹以及想要投资迫切。
“黄梁有太多的历史可以挖掘。一个黄梁就产生了几百个成语,是成语之乡。如果充分利用黄梁深厚的历史文化,再把黄梁境内的历史古迹全部连在一起,向北延伸到京城,向南连接豫省,最终建造一座中原历史文化城,也算是我为保留历史和文化,尽了微薄之力。”
一瞬间齐昂洋的形象在关允眼中高大了许多,正当他要盛赞齐昂洋几句时,突然,从后面风驰电掣一般开来几辆汽车,从身边一闪而过,扬起漫天的尘土。
齐昂洋收起刚才一本正经的面孔,冲几辆汽车的尾灯大骂:“什么玩意儿,怎么开车的?给老子滚下来!”
似乎是听到了齐昂洋的骂声一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几辆汽车都停了下来。车上下来几人,气势汹汹地来到齐昂洋面前,为首一人趾高气扬地说道:“怎么着,想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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