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檀灵阳一行人终于出了城。
回想守城士兵看着马车后边跟了三辆运送棺材的板车时的表情，檀灵阳有些好笑，只说自己回乡探亲，顺道送表姑母的尸体回乡。
加上一切手续齐全，那士兵除了觉得三副棺材实在太惨之外，倒也没盘问。
这次出来，檀灵阳只带了程澈和熊英，所以马车里还算宽敞。
萧颂年则带了白术穿了斗篷充当随从，给檀灵阳当马车夫。
另外带的六名神龙卫，则换了衣服装扮成运送棺材的人。
一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了城，走了半晌，离京城已经有段距离，车队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他们这次要先走陆路，去豫州带了花老头的尸骨，然后改走水路去越州。
这一路走官道，估计快马加鞭二十天就能到越州。
钦差卫队比他们晚一日出发，檀灵阳安排了万州坐镇，且叮嘱他一路上行程保密，不行文，不通碟，更不要惊动任何地方。
檀灵阳正准备和萧颂年商量接下来是赶路还是找个客栈投宿，却听见座位下传来敲击声。
邦，邦，邦。
檀灵阳吓了一跳，噌地一下坐起来，撞到车顶痛呼一声。
熊英已经提着短棍挤了过来，将檀灵阳和程澈都护在身后。
只是马车就这么大，并没有太多空隙能躲。
萧颂年听见里边动静，问道：“怎么了？”
檀灵阳掀开帘子又飞快合上，话音传出来，“那座位底下有动静，英娘正要查看。”
另一边，熊英正掀开座位木板，这座位底下是中空的，能放些行李，她出发之前明明和远志仔细查了好几遍，没见有东西藏在里边。
熊英右手握紧短棒，左手猛地掀翻木板，“什么人！”
一个小脑袋露出来，“是我呀。”
赫然正是此刻该好好待在檀宅的单小满！
檀灵阳睁大眼，猛地一巴掌拍上去，“你不在家待着，出来做甚！”
啪！
单小满险些被拍出眼泪，好疼。
她从座位木箱里爬出来，认错道：“我想跟着檀姐姐一起去，就趁英娘她们不注意，自己藏在了里边。”
虚惊一场，熊英放下手中短棒，“下次不要这么干了，你要是晚出声一会儿，这棒子就打你身上了。”
檀灵阳面无表情，“我让人送你回去，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一步也不准出门！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
她早就安排好了，这些日子让素光教单小满认字，也省得她到处跑。
单小满抱紧她的腿：“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我就要去！”
檀灵阳冷眼看她：“不行，我是去查案的，不是去玩的！”
萧颂年听见动静，掀开帘子，看见单小满，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要我找人送她回去吗？”
单小满立刻躺下打滚：“不要，我不回去！不回去！”
“由不得你！”檀灵阳看她一眼，“你想打滚就打滚，现在离京城不远，送你回去也不是难事。”
单小满眼中迅速噙了一汪泪，不再打滚喊叫，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看熊英，又看看程澈。
檀灵阳道：“你看谁也没用，赶紧回京城，回去先让远志打你一顿，现在就敢钻马车离家出走，以后还指不定干出什么来！”
程澈不忍心，说情道：“檀姐姐，小满才七岁，还是个孩子，要不就让她留下好了，万一把她送回去，她又偷跑出来怎么办？”
熊英也点头，单小满这孩子可不是一般胆大，若是真自己跑出家门再跟来，那就危险了，不如放眼皮子底下看着省心。
檀灵阳冷着脸不发一言，理智上，她自然知道程澈的话有道理，但是不给单小满一点教训，她以后岂不要翻天。
萧颂年插话道：“不如这样，让单小满三天背完千字文，若是背不下来，就直接扔了算了，这种不听话的小孩不能养。”
程澈和熊英顿时看向他，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被他这么一吓唬，单小满的眼泪落了下来，只是看檀灵阳还冷着脸，不敢上去撒娇。
檀灵阳勾起微笑，发出恶魔低语：“那就按萧指挥使说的办。”
单小满失去希望般倚靠在熊英腿边，完了，檀姐姐不喜欢她了。
她连三字经还没全背下来呢！千字文又是什么！
檀灵阳和萧颂年看她这样子，对视一眼，有一种骗小孩真好玩的趣味。
檀灵阳看着想耍赖的单小满，道：“你要是真想留下，除了背书，还必须时刻听话，不准乱跑乱动，否则我就让人即刻送你回京城。”
单小满委屈点头：“好。”
檀灵阳这才算满意，“行了，大家赶紧睡一会儿，等会儿熊英和我去换萧指挥使他们进来休息。”
“是。”
在马车上颠簸了五六日，他们才到达花老头的埋骨之地，豫州。
收敛尸骨后，一行人改走水路，从运河南下越州。
越州州府正位于官坊内，十分气派，越州刺史杨朝正悠哉悠哉喝茶，长史曾山匆忙赶来，大惊失色道：“刺史，大事不好了！”
杨朝慢悠悠瞥他一眼：“何事惊慌？”
曾山还是太年轻，遇到点事情就没了为官者的样子，还得历练啊。
曾山见他丝毫不急，忙道：“陛下已经知道了孙千茂的死，还派了钦差来！听说是近日在京城很出风头的一个女子，御赐司察使檀灵阳，还钦点了萧颂年为副手。”
“听说他们二人已经多日不上朝，怕是早就赶来了！大人，来者不善啊！”
“若是他们……”
杨朝仿佛事不关己般道：“这又如何？那孙千茂可是你我杀的？官盐可是你我弄失踪的？既然都不是，咱们顶多就是个失察之罪，怕什么。”
他颇有深意道：“该着急的另有其人，你我只管好好招待钦差便是。”
曾山听了这一番话，心下大定，“大人英明。”
祈安县位于越州北部，常有船只往来，故而码头也大，檀灵阳一行人从此下船，留了人在船上守着棺材，其余人准备去找个客栈歇脚。
时值正午，县城街道上却冷寂无比，死气沉沉，街道旁的买卖铺户也都关了门，看着十分萧条。
偶尔路过两三个本地人，也对他们丝毫不感兴趣，只盯着单小满看。
单小满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躲在檀灵阳身后，被她和程澈挡的严严实实。
程澈疑惑道：“这里明明是个县城，怎么如此荒凉？他们为何要紧盯着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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