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1）
裴相思官至女侍中时，宁国公夫妇先后辞世，裴衍辞官同徐宁去了渝州。
霜降和玄冬留在宁国公府，叨叨同长随跟着他们一块儿去了渝州。
裴钰不知如何想的，去了御史台，裴琞也在某日突发奇想，跟着叶匀宥去了西北。
李暝重设内阁，陈宿时任内阁首辅，以军机处和内阁作为最高行政机关。
陈伯礼也辞了官，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去太学里教了两日书后觉着无趣，又去寻了京城有名的仵作，拜他为师，开始在京兆府当起了年纪最大的见习仵作。
徐琅对此表示十分嫌弃，常常不让他进门，非得陈伯礼用三斤花瓣泡上半个时辰，把浑身都洗干净了才许他进门。
徐停时任左都御史，加封太师，自此太师成了虚衔。
后宫设六局二十四司，以女侍中为首。
李暝下了朝，往乾清宫走时，想起今日朝会时没见着裴相思，便顺口问了来公公一句。
来公公道：“昨个儿边关几道折子加急送回京来，道是西北南楚有异动，裴大人想您前日才熬了个大夜，就没惊动您，自个去寻了徐大人、陈大人、兵部尚书以及其他几位将军商量这事儿去了。想是还未商量出什么结果来，又怕惊动其他朝臣，闹得人心惶惶的，这才没提呢？”
李暝应了一声，又问：“她人呢？在宫里，还是回了裴家。”
“今儿一早进的宫，道是有事与您商议，这会子想是在暖阁歇着呢。”来公公道。李暝又应了一声，便往暖阁去了。
裴相思果然在暖阁里睡着了。
近来事情多，一是年中，地方官员考核，又缝南边水患，二来也是西北战事未平，南楚西夏又有异动，大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李暝近来每日统共就睡两个时辰，裴相思比他好些，偶尔还能睡个回笼觉。
眼下她是困得厉害，直接趴在案几上就睡着了，不仅手里提着笔，脸下还压着几道没批完的折子。
李暝大致看了一眼，是关于南边水患的事，被派去治理水患的大臣发现地方官员贪污受贿，给灾民发了发霉的粮食，灾民一个接一个的病倒，药材短缺，祈求朝廷送些预防瘟疫的药材过来。
这事儿早朝时说过，李暝的意思是让户部拨些银子，收购些药材送去南边。户部尚书出了名的抠，早朝时还因拨多少银子而与其他朝臣吵了一架。
后来又因谁去送药材，顺道帮忙治水的事情争论起来。
还有西北送到的折子，那边已经确定南楚西夏结盟，意图趁着叶匀宥同蛮族十八部纠缠不休时，趁火打击。
一年前，叶匀宥攻到十八部城都，以武力占领十八部，意图收服他们。
但蛮人不乐意，时不时的要反抗一下。
叶匀宥防止反弹，干脆亲自坐镇十八部城都，打算用一年的功夫，将他们彻底打服。
李暝没惊动裴相思，轻手轻脚地搭了件外衫在她身上，又在另一侧坐下来，拿起别的折子开始看。
过了一会儿，来公公进来，瞧见裴相思还没醒，又压低声音道：“陛下，徐大人和陈大人求见。”
“叫他们到暖阁来。”李暝头也未抬。
来公公应了一声，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便带着徐停和陈宿进了殿来。
甥舅二人正要见礼时，就见那主位上的帝王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示意他们先坐。
徐停和陈宿愣了一下，才瞧见一旁还有个趴着睡觉的裴相思。
两人对这一幕好似习以为常，默不作声地对李暝一拜后，便在一旁坐下等着。
李暝怕他二人无聊，还拿了折子给他们看。
不知过了多久，裴相思在梦中狠狠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惊醒过来。
她愣愣地坐在椅子里，眼神之中一片茫然，脑子也混混沌沌的没有完全醒，脸上甚至还有几道折子压出来的印痕。直到她听见耳边有道声音问她：“做噩梦了？”
这会子她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只是下意识回道：“没。就是梦见自己一脚踩空，掉水里了。”
等答完了，她才瞧见对面坐着的徐停和陈宿，以及在主位上一脸温和李暝。
裴相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皇宫，她连忙起身，同李暝道了声失仪后，便匆匆下去洗了把脸，简单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后才重新回暖阁。
她刚到门口，远远的就见有个头戴两珠王冠，穿着明黄蟒袍的小孩儿站在乾清宫主殿外头，身后只有一个小宦官跟着。
裴相思想了一下，上得前去。
那小孩儿听见脚步，抬眼见是她后，先拱手一拜，恭恭敬敬地喊道：“小师叔。”
裴相思回了一礼：“殿下，怎这个时辰过来了。”
这小孩儿正是大皇子李炆，已故的元慧皇后所出。
三年前元慧皇后离世，李暝立年仅五岁的李炆为储君，交由太后叶姩教养，拜徐停为太师。
元慧皇后在世时，还一度将裴相思当假想敌，明里暗里不知同她较过多少劲儿，临到要死了才发现，裴相思根本无心与她争，甚至从未想过要做李暝的妃子。
有了清楚认知的元慧皇后满是不甘心，却又觉得悲哀，替自己悲哀——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从来不曾正眼瞧过她。
但元慧皇后想来也是最清楚的那个，自己若是死了，这后宫之中，只有裴相思才能保证李炆一生平安，然后作为李暝的嫡子，顺利登基。
所以她最后即将闭眼时，见的不是李暝，也不是李炆，而是她视作仇人的裴相思。她紧紧抓着裴相思的衣襟，满脸是泪的恳求她，让她护着李炆长大。
可裴相思觉着元慧皇后的担心是多余的，因她深知李暝是个什么人，只要李炆不自己去犯大错，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就无人能动他。
不然，元慧皇后距今已故去三年，他也不会始终不曾立继后。
也不会在她刚刚过世，就立李炆为储君，还交由叶姩教养。
“我……”李炆刚刚开口，又急忙闭嘴，改口道，“孤来向父皇请安。”
裴相思想了想，问道：“殿下今年八岁了？”
李炆不知他忽然问这个做什么，茫然地点了点头。
裴相思笑道：“陛下五岁登基，十五岁时收回皇权掌政。殿下今年八岁了，比陛下登基时还要长三岁，想不想听政？”
李炆双眼亮了一下，片刻又黯淡下来：“父皇不会同意的。”
裴相思伸出手去，李炆犹豫了一下，便牵住了她：“不会的，臣帮您说情，他一定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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