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2）
徐停和陈宿在乾清宫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离去。
事情算是敲定了。
水患的事，裴相思早早给温明若送过信，那边回信说她就在南边，手里也有药材，可以先送过去。
至于南楚和西夏的事，最终决定派人出使南楚，先瓦解了两边的同盟。
至于这个人选，就成了问题。
晚些，裴相思离宫回了裴家，问起门房处才知裴钰还没回来。
她等了片刻，将近天黑了，裴钰才慢腾腾地回了家。姐弟二人都忙，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同桌吃饭，这会子就算碰上了也是话少得很。
裴相思喝完汤，才道：“明儿早朝舅舅会提出使南楚的事，到时候你自荐前去。”
毕竟同在御史台，裴钰自然听说了此事，他也没问为什么，只应了声好。
裴相思又道：“我会给阿琞送信去，叫他离开西北护送你去西南。到时候你们俩想法子，瓦解了西夏南楚的同盟。”
裴钰又应了声好。
过了一会儿，裴相思抬起眼来看看他，问道：“怕吗？”
“南楚皇帝多疑，又谨慎，恐怕没那么容易说服他，”裴钰没有直面回答怕不怕，只是道，“但若是阿琞与我配合得好，博取了他的信任，西夏必然孤立无援。若是不好……阿姐，我可能就回不来了。”裴相思不走心地安慰道：“放心，你要回不来了，你妻女我替你照顾。”
裴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劳阿姐费心，我自己会照顾。”
“那就活着回来。”裴相思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又笑道，“此去南楚，会从渝州经过，你替我们去看看阿爹阿娘吧。”
裴钰又应了声好。
空气之中那股淡淡的凝固着的严肃并未散去。
过了一会儿，裴钰将裴相思看了看，还是忍不住问：“阿姐，你真不打算成家了？”
裴相思闻言一顿，过了一会儿后才道：“不成。我自己挺好的。将来你和阿琞要死在我后头，就帮我收一下尸，若你们比我先死，便让你们的孩子替我收一下。也不必大张旗鼓，大摆宴席送我走，把我装在棺材里，运回渝州，埋在爹娘身边就好。”
裴钰道：“我只怕有人不同意。”
“嗯？”裴相思道，“我自己的身后事我还做不得主了？”
裴钰看了她一眼，又道：“元慧皇后死后不曾葬入帝陵，你应该是知道的。”
裴相思心里或许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嘴上却道：“历史上不曾葬入帝陵的皇后多了去，不止元慧皇后一个。”
“你说的也是事实，”裴钰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可是阿姐，你真以为元慧皇后不葬入帝陵，不与帝同穴，真是这么简单？”
裴相思听了，一时无语，过了片刻才道：“就你知道得多。”
裴钰道：“我只是不明白，你同陛下……”
没等他说完，裴相思就打断了：“不明白就不要问。”裴钰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很可能就真要惹阿姐动怒了，便闭了嘴不在说，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不明白，李暝同裴相思分明是心里都有对方的，可这么多年了仍以君臣相称，从未越矩。
“归根结底，你也只是站在你的角度在看这个问题。”裴相思也放了筷子，起身道，“你作为男子，认为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何况他还是天子。可我不行。”
裴相思垂眸看了裴钰一眼，道：“当日你娶弟妹时，也曾说过，要一生一世待她好。可后来有人给你送妾，你为何没拒？因为你觉着这是正常的事，所以心安理得的接受。”
裴钰皱眉，难以理解：“那只是个妾而已，这并不证明，我就待我夫人不好。”
“是啊，那只是个妾而已，可我若是入宫，我也是妾。”裴相思盯着他。裴钰道：“以裴家在朝中的地位，阿姐你入宫，不可能只是妃。”
裴相思笑了一声：“我若是后，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又成了什么？”
不等裴钰回答，裴相思又道：“你可你和三弟、四妹妹是怎么来的？”
裴钰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裴相思离席，接过丫鬟递来的水漱了漱口，随即又一面净手一面道：“母亲怀着我时遇上宫变，差点就死在了坤宁宫的地道里。父亲觉着叫她受了罪，生下我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瞒着母亲偷偷喝避子药的。那时他本就有病，加一两味药进去，也不会被发现。但他自己也没想到其中有两味药相克，他常年喝导致味觉失调。若非后来他病好了，味觉还未好，母亲产生了怀疑，恐怕至今都无人知道。”
不然，裴相思也不会大裴钰四岁。“四年不曾有孕，足以让人说尽闲话。”裴相思继续道，“祖母一开始只当是他们不乐意生，劝了母亲许多，要她替裴家想想。她说裴家这么大的家业，怎能后继无人？劝了半年，见还是没有动静，她还擅作主张给父亲纳妾，虽然没成功就是了。后来祖母无意间知道父亲在吃避子药的事儿，还寻过死，父亲没办法，这才停了药。”
裴相思在裴钰震惊的目光之中笑了一声，道：“你看，明明我也是裴家的人，身上留着裴家的血脉，她却要说裴家后继无人。”
“诚然我当时入了宫，做了妃子做了皇后，又能改变什么呢？”裴相思道，“他不能向父亲对待母亲那样对我，我也不可能为了他去同别的女人撕扯，争风吃醋，那太难看了。与其将来在史书上留下寥寥几笔，说我是某某帝的妃子，还不如我自己挣出一片天地，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站在后宫女子都站不到的地方，跟他并肩，看这山河万里。”其实她也是想向薛氏证明，就算她是女子，她也可以同男人一样，给裴家带来无尽的荣耀。
可惜，她祖母到死都不懂，到死都在催她嫁人。
裴相思不怪她，只怪这时代将她变成了这样了。
她擦干手，离去前又道：“我知你是替我着想，若真是为我着想，就不要再提此事。哦，对了，你最好不要去催四妹妹，我怕你哪日催恼了她，她给弟妹说些什么，闹得弟妹要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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