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 白天 外景
报童在喊——“看报,看报!中共中央发出《中国共产党为日军进攻卢沟桥通电》。看报,看报,各地军政大员纷纷通电要求抗战!”
人们纷纷围过来买报纸看报纸。
中共北平市委处 白天 内景
裴远之在中共市委处。
李群:远之同志,中央的通电你看了吗?
裴远之点头:中央号召全国军民团结起来,共同抵抗日本侵略者。
李群:所以我们的工作也必须跟上,接下来你抓紧组织学联,积极响应中央的号召,呼吁全民抗日,保卫平津,保卫华北!
裴远之郑重地:好!
北平街道 日/夜 外景
一组蒙太奇——
叶润名和林华珺等几个学生张贴标语——“国家存亡 在此一战”“四万万同胞投袂奋起 敌忾同仇”“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一致对外 共御外侮”。
有些商贩帮着取过标语,张贴,卖果子干的红脸小贩要林华珺把标语贴在自己摊位后的电线杆子上。
毕云霄、李丞林也带人散发传单。
叶润名站在街头慷慨激昂地进行着演讲。
“武装保卫平津,保卫华北!
不让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中国寸土!
为全国同胞,政府与军队团结起来,筑成民族统一战线的坚固长城,抵抗日寇侵略,把日寇赶出中国!”
叶润名的演讲,赢得了群众的热烈欢呼。
程家院子 白天 外景
程嘉树从堂屋边上的廊子出来,正要出二道门,却看见双喜坐在门口。
双喜站起来拦住他:二少爷,太太说了,外面不太平,让我在这儿守着,不让你出门。
程嘉树:让开。
双喜为难:二少爷,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程嘉树不理他,推开他就要出去。
“站住!”张淑慎的声音响起,她从堂屋出来。
张淑慎:你就不能安生几天吗?
程嘉树:不就是卢沟桥响了几声炮,至于草木皆兵吗?我都在家待好几天了,妈,我就到胡同口看看。
正说着话,程嘉文从外面回来了:妈!
程嘉树:我哥不也天天往外跑吗?
张淑慎:你哥是有公职,你出去干什么?
程嘉树:哥,外面怎么样了?
程嘉文往堂屋里走:日本人已经停火,正在跟我们谈判,宛平城门已经关闭,城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程家堂屋 白天 外景
堂屋,程道襄闻声皱眉:谈判?跟他们有什么可谈的?日本人已经拔出军刀,还坐下来谈判?
程嘉文:委员长也有难处,中庸之为德,他还是希望能用宽容和忍让,求得跟日本邦交的正常化。
程道襄:什么中庸,就是窝囊!冲着这股窝囊劲儿,我就不信北平还能过几天太平日子。
程嘉文:妈,得多囤点粮食,往后物资会更紧张,有备无患。
张淑慎:好,我这就让人去买。
程嘉树不由担心起林华珺家,趁着他们说话的空当,程嘉树偷偷溜走。
林家堂屋连院子 白天 外景
林母怪林华珺: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往外跑啊?
林华珺:我去找润名。
林母脸色马上变了:那你小心点啊,记得有空请他到家里来吃饭,……哎哎,把那旗袍换上。
林华珺没搭理,背着书包出门,突然,一个人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林华珺吓得惊叫一声。
再看,那人是程嘉树。
不等她反应过来,程嘉树却已经从她家跑了出去。
林母跑出来:怎么啦?
林华珺头也不回继续出门:见鬼了!
礼士胡同连街道 白天 外景
林华珺刚走出胡同口,程嘉树突然从墙角出来,她再次被吓了一跳。
林华珺:程嘉树!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出现在我面前吗?
程嘉树:我妈不让我出门,不得已。
林华珺不想搭理他,准备独自离开。
程嘉树:你去哪儿?
林华珺:关你什么事。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程嘉树紧跟在她身后。
程嘉树:你们家有没有囤点粮食什么的?
林华珺:怎么了?
程嘉树:听我哥说的,北平城估计接下来太平不了。如果你家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两人来到大街上。
沿途,报童的声音不断。
林华珺:你老跟着我干吗?
程嘉树:正好同路,你去北大,我也去北大嘛。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是校友了。
林华珺:程嘉树,联考已经取消了。
程嘉树:取消了?
这时,一辆军卡开过来,卡车上,学生正唱着《义勇军进行曲》。车上同学认出林华珺,喊道:林华珺,我们要去29军劳军,你去吗?
林华珺:去!
同学伸手把林华珺拽了上去。
程嘉树:我也去!
他也跟着跳上了卡车。
29军南苑前线 白天 外景
南苑前线,士兵们正在卖力地加固战壕,构建防御工事。
远处不时有零星的炮火。
毕云峰检查着战壕和工事:战壕挖深一尺,战时救你一命。宛平城是北平南大门的锁,我们南苑就是这扇门的门枢,如果门枢丢了,整个大门就会轰然倒下!这里是拱卫京畿的最后一道防线,退无可退!明白吗?
士兵:明白!
毕云峰:(指示一个士兵)把手肘台留出来,宽一点,脚踏夯结实了。
然后就看到有个人挖得不得劲,上去一把薅住他,一看是自己弟弟:云霄,你在这里干什么?
毕云霄不搭理他哥。
边上的士兵:报告毕连长,他非要跟我们一起挖战壕。
毕云峰:挖战壕是士兵的事,你一个学生娃凑什么热闹。
毕云霄:都快当亡国奴了,谁还有心思读书,我不当学生当兵行不?
毕云峰断然拒绝:不行!
毕云霄:我们物理系的胡宗祥都能跟你们一起打日本人,我为什么不行?
毕云峰:他们军训团学生军才刚刚完成新兵训练,连实弹射击都没打过几次,更别说实战呢。军长师长都跟宝贝似的拦着不让他们上前线!就凭你!你去送死吗!
毕云霄:临阵杀敌靠的是胆识和勇气!给我一把大刀,我一样杀日本人!
毕云峰从战壕里跳出来:来,先看看打不打得过我。
毕云霄摆好架势,刚冲上去,就被毕云峰一脚踹倒在地。
再冲上去,再次被踹倒在地。
毕云霄:毕云峰,你不让我当兵,我去找咱爸!
毕云峰:你以为咱爸就让你当兵吗?给我老老实实回你的战地服务团去!真想出力,在后方帮着运送伤员、输送弹药也一样是出力。
一阵炮火袭击,炮弹虽然落得远,但毕云霄也被震得够呛。
毕云峰对旁边的士兵:把他给我撵走。
毕云霄被士兵架起来拉走:毕云峰!你这是滥用职权。
毕云峰没理会他,继续检查战壕。
29军南苑驻地后方 白天 外景
有很多学生和士兵正在忙碌着运送帐篷、物资和伤员。
军车停下,程嘉树和林华珺跟随同学们从车上下来。
程嘉树有些无措地打量着:这就是29军的驻地啊?
林华珺:这些全是我们战地服务团的学生,怎么?怕了?你要是怕的话就回去。
程嘉树:我会怕?
一辆运送伤员的车到了,医务兵大喊:快快!来人!
林华珺的眼神四下寻找着,程嘉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叶润名和李丞林正抬着一名伤员往医疗帐篷里跑去。
林华珺和程嘉树跟过去,只见那名重伤员血肉模糊,肠穿肚烂。周边传来伤员的各种惨叫声。
第一次看到如此情景,程嘉树、林华珺和很多同学都呆住了,程嘉树和有些女同学没忍住,当场吐了。
林华珺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挺住了。
这时,帐篷里出来一个医生,焦急地:有学过护理的吗?
林华珺举起了手:我!
医生:跟我来。
林华珺和两个女生进了帐篷。
叶润名从帐篷里出来,看到了一旁刚吐完的程嘉树。
叶润名:程嘉树,你怎么来了?
程嘉树看了一眼正进出医疗帐篷的林华珺:我的梦想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叶润名:这里是战场,不是你风花雪月的情场。请回吧。
说完,他帮李丞林一起支起了医疗帐篷,但是两人显然不够,这时,帐篷的另一端被人撑了起来。
叶润名一看,是程嘉树,他有些意外。
程嘉树:你能做的事,我也能。
裁缝铺门口 夜晚 外景
深夜,一辆人力车停在了裁缝铺的远处,一个头戴礼帽的人下车,待人力车走远后,他才后退十几米,来到裁缝铺门前,有节奏地敲了三下。
门开了,是老颜,他先四下探了探,确认无人后,迅速把来人让进了屋里。
裁缝铺 夜晚 内景
一进门,老颜接过来者脱下的礼帽。双方互相鞠了一躬。
老颜(日语):松田君,辛苦了。
松田雄一(日语):小林君,彼此彼此。
然后是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颜:松田君,我真没想到是你!神户一别,这都多少年了。哎呀,真是想念家乡的清酒啊。
松田:你在北平待了十几年,还没吃惯这儿的酒?
老颜摇摇头:松田君,快说说,战况如何?
松田:我也没有想到29军反应如此激烈,军部原以为可以按照满洲国模式,依样画葫芦。现在看来,免不了有一场恶战。但北平已是我们囊中之物。接下来,我们需要有长远考虑。
老颜:请说。
松田:北平是文化古都,中国的知识精英大多集中在这里。你在中国多年,应该明白,只有在文化上征服他们,才能真正地征服整个国家。
老颜点头:这也是我迫切需要和你见面的原因。
老颜从一个夹层里取出一个账本,从里面抽出几张纸,递给松田。
老颜:我列了一份名单,这上面主要是北平国立的、私立的大学教授,分成三类,亲日的、中立的、反日的。
松田翻看着:清华、北大、燕京……
松田翻到反日名单里,里面有“清华冯友兰”“北大郑天挺”:我们对这些人要做好说服工作,让这些教授为我们所用。
松田看到反日名单里“裴远之”下面画了线:北大裴远之……这画线是什么意思?
老颜:我觉得此人不光反日,而且有共产党的嫌疑。
松田:共产党在北平的学生和知识分子中影响不小,这样的人对帝国未来的事业损害很大。小林君,这些人请务必盯紧他们的一言一行,必要时,我们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29军南苑驻地后方 夜晚 外景
灯光微弱的几盏马灯。炮火暂时停歇。
兵营里时不时传来伤兵的呻吟声,一名佩戴少将军衔的军官(毕保中)和毕云峰等人在查看伤员。
林华珺、程嘉树、毕云霄等学生靠坐在一个帐篷外,都已疲惫不堪。叶润名正端着饭盒,把里面的馒头逐一分给所有人。
他把馒头递给林华珺时,林华珺却摇摇头:我吃不下。
叶润名把自己的馒头掰开一半:累了一天,多少吃一点,明天可能会更累。
程嘉树:看了一天血,哪还吃得下东西。
叶润名想起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巧克力:吃块巧克力吧。
林华珺:哪儿来的?
叶润名:前天润青托南开的同学给我带的,本来打算给你,没想到直接来了前线。
说着,他已经剥好了巧克力,林华珺这才勉强吃了一点。
叶润名在抗日军队驻地后方用巧克力安慰林华珺(图片来自《战火中的青春》电视剧剧照)
毕保中等人从一个帐篷里出来,看到了毕云霄。
毕云霄:如果仗一直打下去,你们有什么打算?
李丞林: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呢?
毕云霄:我想参军。
“好好的学不上,为什么参军?”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
程嘉树推推毕云霄:你爸!
毕云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们29军37师副师长毕保中。
学生们纷纷起身问候:毕副师长!
只有毕云霄没有起身。
毕保中:同学们累了一天,都坐吧。
程嘉树:毕叔叔。
毕保中:这不是嘉树吗,几年不见,长个儿了。你这是放弃了美国悠哉的日子,跑我们这儿来吃苦了?
程嘉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毕保中笑了笑,也在篝火前坐下:看你们吃,我这肚子也开始叫唤了,还有馒头吗?
程嘉树把自己的馒头递给了毕保中:给,毕叔。
毕保中跟学生们一样啃起了馒头。
毕保中盯着毕云霄:说说,为什么好好的学不上,要去参军?
毕云霄:我不相信日本人真的会跟我们坐在桌前谈判,他们现在的做法,不过是为了给调兵争取时间,战争早晚会爆发。一旦战争爆发,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比求学更重要的,是拿起武器,抵御外侮。
毕保中笑,转头看向程嘉树:你呢?
程嘉树:我不想回美国了,本想考北大,可是因为这场仗,北大的联考取消了。
林华珺:毕副师长,这场仗会打多久?
毕保中环顾大家,缓缓道:同学们,说心里话,我也不知道这场仗会打多久,我们能不能赢,但是,只要我29军还有一个军人活着,就不会让日军踏进我们的校园一步,只要29军还有一个军人没倒下,拿枪,就不是学生的事。
同学们感动。
毕云霄:毕副师长,难道为了读书,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冲锋陷阵,自己却缩在象牙塔里当乌龟吗?
叶润名: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我们不怕牺牲。
毕保中点点头:我钦佩同学们的勇气。但我要告诉大家现实的情况,这次参战我军将士数倍于日军。为什么敌人却可以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我们逼到绝境?
毕云霄:因为我们上了日军的当,贻误战机,准备得太仓促。
毕保中:你们抬头看看,日军只需要十几架轰炸机,就可以在短短一上午时间,摧毁我们的防御工事,而我们却没有任何有力的武器可以还击。就算是军事训练团的学生军加上你们战地服务团所有的学生全部上了战场,又能怎样,无非是让这个战场上再多几具尸体。
程嘉树: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毕保中:军人报国,是在前线冲锋陷阵,你们报国,是在课堂上,在实验室里,在笔尖下,在手术台上。中国缺的是能够扭转国力的人才,这些人才锥藏何处?就在清华、在北大、在南开,在中国的每一所高等学府里,你们是中国最高学府的学子,是桢干之质,未来的长天大木,有一天,你们中的一个人,说不定可以抵得上一千人、一万人。你们的知识,就是国家的力量。
毕保中的话显然起了作用,原本或慷慨激昂,或迷茫的同学们,都若有所思。
29军南苑驻地后方某处 夜晚 外景
毕云峰带着毕云霄过来,他退到远处,留下毕云霄和毕保中单独在一起。
毕云霄:爸。
毕保中拿出一块手表:上个月是你二十岁生日,托人买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毕云霄没有接。
毕保中:你刚考上清华时就想要块手表,我一直没时间买。
毕云霄:之前做实验需要表,以后不读书了,用不着了。
毕保中:我今天说的你都没听进去?
毕云霄:您说的太长远了,我等不了。
毕保中:这是命令。
毕云霄:毕副师长,我不是您的兵。
毕保中:你是我儿子!
毕云霄:您什么事都带着我哥,不让我参军,不让我上军校,非逼着我考清华。人家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知道我多羡慕我哥!多想像他一样能跟您并肩作战,而不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学校里!
毕保中:毕云霄,你给我好好读书!
毕云霄:我的人生路怎么走由我自己决定!不用您管!
他忍不住想抽毕云霄,但手停在了半空中。
毕云霄转身走了。
毕保中手里拿着表,愣在原地。
毕云峰过来:父亲,云霄说什么了?
毕保中叹气,把手表交给毕云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他,替我转交给他吧。
毕云峰明白父亲的意思,心情复杂地接过手表。
29军南苑驻地后方 夜晚 外景
学生们已经熟睡,叶润名把自己的衣服披在林华珺身上,突然,一阵密集的枪炮声炸响。学生们全都醒了。
毕云霄第一个跑出去,拉住毕云峰:哥,怎么了?
毕云峰:你马上带着所有战地服务团的学生撤离。
毕云霄:为什么?
毕云峰:日军趁谈判期间,在塘沽卸下了十万吨军火,关东军的两个旅团已经抵达丰台。
所有学生都呆住了。
毕云霄:我早就说过,谈判不过是他们调兵遣将的借口!
毕云峰:说什么都晚了,这里是北平的最后一道大门,29军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保住这道大门!你快带大家往安全区撤离!
毕云霄:都什么时候了,我不撤!我要跟你一起上战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毕云峰:别给我添乱!
叶润名:毕连长,我们可以不去最前线,可是我们可以负责照顾伤员,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们就可以腾出手多杀一个敌人!
29军南苑前线 夜晚 外景
炮火连天,不时有敌机在头顶轰炸。
程嘉树初次亲历战火,第一次亲眼看到不断有人倒在日军的疯狂火力之下,心灵受到极大震撼。
叶润名和程嘉树两个人合力抬着担架,冲向驻地后方的医疗帐篷,此刻,两人眼中没有往日的敌意,只有齐心协力、同仇敌忾。
29军驻地后方医疗帐篷 早晨 内景
医疗帐篷里,伤员更多,医护人员更为忙乱了。林华珺也累得脸色苍白。
程嘉树等人把伤员抬进医疗帐篷,叶润名放下伤员,又冲了出去,程嘉树也刚要出帐篷——“嘉树!”一个声音响起。
程嘉树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哥哥程嘉文:哥!
看到程嘉树,程嘉文总算松了口气:找了一天一夜,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也不跟家里人打声招呼,爸妈都快急死了。
程嘉树边走边说:如果我打了招呼,还不一定能来呢。
程嘉文拽住他:走,跟我回家。
程嘉树挣开他:要回你回,我不走,这里缺人手。
程嘉文:就缺你一个啊?天津驻军不战而退,廊坊一夜失守,你还留在这儿,不是存心让爸妈操心吗?
听到这里,林华珺焦急地上前:你说什么?天津驻军不战而退?
程嘉文:今天一早的广播……也难怪,你们在这里哪儿听得到广播。
林华珺:那天津现在怎么样了?
程嘉文:还能怎么样啊,守军不战而退,天津已经成了日本军队砧板上的鱼肉。
林华珺边脱护士服边对程嘉树:我有急事得马上去趟天津,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程嘉树:你好好的突然去天津干什么?
林华珺:叶润名的妹妹润青在南开,她是抗日积极分子,肯定会被日本人盯上,我得去找她。
程嘉树:你怎么去?
林华珺愣了一下。
程嘉树:哥,你开车来的吗?
程嘉文莫名其妙:对啊。
程嘉树从他身上抢过车钥匙:车借我用一下。
程嘉树拉起林华珺就走。
程嘉文:你疯了,你去凑什么热闹?
程嘉树头也不回:林华珺的事,就是我的事。
程嘉文:你给我回来!
林华珺感激地看了程嘉树一眼。
程嘉文拦都拦不住。
新闻发布会现场 白天 内景
中外记者云集,演讲台上,坐着几个日军军官。
居中而坐的是田中秀夫(上尉)。
田中秀夫:记者朋友们,今天,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情,我们决定要轰炸南开大学。
一语激起千层浪,记者席中一片嘈杂声。
记者甲:为什么?南开大学是学校,是非军事目标,即使交战期间,也不能无差别打击。
田中秀夫:可是南开大学有中国军队。
记者甲:南开大学是学府,怎么可能有军队?我今天早上正好在南开大学,并没有见到一个穿军装的人。
田中秀夫:南开大学的建筑很坚固,一旦中国军队利用了它们,将对我们大日本皇军造成极大的威胁。
记者乙:那么中国军队利用它了吗?
田中秀夫:如果我是中国司令官,我会这么做。
记者乙:这不过是你的个人臆测,是你们残忍轰炸一所学府的借口。
田中秀夫:我们并非空穴来风,南开大学一直是抗日基地,中国所有的大学都是抗日基地。
记者丙:所以,日本军队将要轰炸所有中国的大学?
田中秀夫:很抱歉,大日本帝国对于敌人,一向都不会心慈手软。所以,最好的做法,是不要与我们为敌。
天津街道 白天 外景
一辆汽车飞驰而过。
车上,林华珺拿着一张号外,只有几个大字“日军公开宣布轰炸南开大学”。
林华珺:他们今天就要轰炸南开,我们必须赶在轰炸前找到润青!
程嘉树把油门踩到底,朝着南开大学疾驰而去!
南开校园 白天 外景
林华珺和程嘉树跑进南开校园,见很多师生正将图书、仪器、行李往外运输。
林华珺拦住一个学生:请问你认识叶润青吗?
学生甲:不认识。
程嘉树又拉住一个学生:同学,你认识叶润青吗?
学生乙:认识啊。
林华珺: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学生乙:你去外文系找找吧。往前一直走到底右手边的三层小楼。
林华珺:谢谢!
她带着程嘉树赶紧往外文系的方向跑去。
木斋图书馆前 白天 外景
学生们正在图书馆前面唱着抗日救亡歌曲,叶润青手里拿着8mm摄影机,正记录着这一切。
叶润青的同学,白白胖胖、长得很喜兴的男同学唐晓华跑到叶润青跟前。
唐晓华献宝似地拿出一袋耳朵眼给叶润青:给。
叶润青:干吗?
唐晓华:以前每天都能给你买耳朵眼,今天天津乱,我跑了五条街才买到。
叶润青:我说糖墩儿,日本人都快把南开给炸了,你还跑五条街去买耳朵眼!
唐晓华依旧笑眯眯地:我不是怕你一天吃不到难受嘛。
叶润青: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吃这个。
唐晓华:那我就帮你留着,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突然,天空传来轰鸣,大家抬头一看,几架日机正在绕空盘旋!
有学生喊道:日本飞机!
唐晓华:润青,快跑!
程嘉树和林华珺正好穿过图书馆边上,飞机的声音和慌乱的人群喊叫声交织。
而程嘉树敏锐地捕捉到了“润青”两个字,循声找了过来。(而他不知道,林华珺继续前往外文系楼,两人分开)
唐晓华正拖着叶润青,想把她拽走。
程嘉树被混乱的人群挤得跌跌撞撞,但视线始终追随着叶润青的身影,他冲着叶润青的方向连续大喊了好几声:叶润青!
叶润青终于从飞机的轰鸣声和嘈杂的人声中辨听出了自己的名字,回头看了过来。
程嘉树总算跟她对视上了:你是叶润青吗?
叶润青:是啊。
程嘉树拉起她:跟我走。
叶润青警惕地挣开:你谁啊?
程嘉树:离开南开后我再跟你解释。
说着又要伸手去拖她。
叶润青:你干吗?
唐晓华把叶润青挡在了身后:你什么人,离润青远点。
程嘉树:你不认识我,总认识……
他回头找林华珺,林华珺已经不见了人影。
程嘉树朝刚才来的方向,在人群中搜寻半天,也没见到她,登时急了:林华珺!……林华珺!……
程嘉树转过头,只见一片混乱之中,叶润青却不慌不忙地还在用摄影机拍摄,而头顶,日机还在盘旋,随时可能投掷炸弹。
程嘉树迅速上前,一把抱起叶润青,扛在肩上就走。
叶润青:你干什么!(喊)糖墩儿!
唐晓华:你疯了!你放下润青!
他想去抢叶润青,但奈何程嘉树用身高优势,一只手就把他挡在身外,唐晓华也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
叶润青尖叫:你放开我!
叶润青想挣脱却挣不开,只能一边拍打着程嘉树,一边任由他扛着离开。
南开校园门口 白天 外景
程嘉树扛着叶润青来到南开大学门外,他的车就停在这里,打开车门,程嘉树不客气地把叶润青扔进了车里。
叶润青:你要干什么!
程嘉树:闭嘴!
唐晓华:你是什么人?
程嘉树:你也给我闭嘴。
唐晓华看着程嘉树一脸怒气,不说话了。
程嘉树:就是因为你任性,害得林华珺不见了。
叶润青:林华珺?你说的是华珺姐?华珺姐来天津了?你是华珺姐什么人?
面对叶润青砸过来的一连串问题,程嘉树根本没有心情解释。
程嘉树:我现在要去找她,你给我老实待在车里,听见没?
叶润青:华珺姐不见了?我也去!
程嘉树: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他又指着唐晓华:还有你,你叫糖墩儿对吧!不想她被炸的话,就给我在这里好好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慑于程嘉树的严肃,唐晓华竟然乖乖地点头。
南开校园 白天 外景
一片混乱之中,林华珺也在一边呼唤着程嘉树和叶润青的名字,一边焦急地寻找着他们。
程嘉树也在混乱中喊着林华珺的名字,到处寻找她。
29军前线 黄昏 外景
夜色之中,远处隐隐传来炮火声音,炮弹爆炸的火光在远处若隐若现。
战壕之中,毕保中和副官以及警卫员穿着皮靴的脚疾步走来,周边是恶战之后被炸毁的武器和废墟。
毕保中带领副官和警卫员急匆匆沿着战壕走向前线方向,眼前景象惨烈。
战壕已经被日军轰炸,硝烟弥漫,防护木板在燃烧,四处散落着损毁的武器。疲倦不堪的士兵蜷缩在坑道里休整,一言不发。
一阵嘶吼声传来——毕保中举目望去——一名士兵背着一名浑身鲜血的战士急匆匆跑来,嘶吼着,奔跑着,滑过毕保中眼前。
毕保中等三人继续前行。
一名腿部被炸伤的士兵,以步枪为拐杖,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向毕保中敬礼——毕保中等三人还礼,继续匆匆前行。
两个战士抬着一名重伤员迅速跑来,跑向后方医院方向。
毕保中等三人继续走向前方战壕,眼前景象震撼——大批战士隐蔽在战壕之中,等待继续战斗。
一名士兵发现毕保中,想要给他敬礼却举不起来右臂,只好用左手敬礼。
一名士兵在沉默喝水,举起水壶,水壶已经空空,一个弹孔出现在水壶上。
三个战士正在狼吞虎咽最后的军用罐头。
一个左手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士兵(眼部包扎),一边用头夹着枪,一边用单手给自己的枪上着子弹。
毕保中带副官和警卫员继续走向前方——一阵哀鸣传来——一名士兵躺在战壕之中,因为大腿受伤,绝望地看着天空,听天由命——毕保中坐在一个弹药箱上,轻轻安慰着伤员,拿起一只水壶给伤员喂水。
一些士兵发现是毕保中来到战壕,逐渐围拢上来。
远处的炮火声音逐渐密集起来。
团长:师长!上方已经传令南撤保定!可我们一班将士如此撤退,我们咽不下这口气!是去是留,师长你发话吧!
毕保中:如果我们撤走,平津地区必定无险可守,日军必将长驱直入华北!如果撤退,丢失平津责任重大,无法向四万万国人交代!昨日一战,佟麟阁和赵登禹已经战死沙场!如今南苑危在旦夕!上方是有军令撤离,可我们撤了北平怎么办?我们走了谁保护北平的百姓!
毕保中摘下军帽,扔在一边: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但我更是个中国人!我要留在这里死守防线!今日一战,必将战死!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愿意留下的,我带你们战死沙场!
毕保中捡起一支步枪,擦了擦枪上的灰尘,坐在了战壕角落。
众多士兵开始准备枪支,检查弹药。
一些伤员也奋力拿起枪支,准备战斗。
忽然传来炮弹爆炸声音,由远及近,日军展开了进攻。
一阵子弹密集打来,将战壕上方的掩体打出一些弹孔。
毕保中拿起武器向日军方向奋力还击,所有人进入了战斗状态。
所有战士和伤兵都开始迎战。
毕保中奋战,身边战士不断死去。
毕保中手里的步枪很快就打光了子弹,急忙寻找其他枪支——忽然一声枪响——毕保中右臂中弹。猛然一颗炮弹爆炸,气浪将毕保中掀翻在战壕里。
毕保中挣扎站起来,发现自己暂时失聪,周围忽然一片寂静。他四下观察——战士们在奋战,不断死去——远处的机枪手正在射击,忽然被日军远处射来的子弹击毙。
毕保中沿着战壕飞奔向机枪方向,身边枪声不断,炮弹爆炸。
毕保中终于跑到机枪旁边,抄起捷克轻机枪,向敌方还击,打光了所有弹夹里的子弹。
猛然一声枪响,毕保中的胸口中弹,子弹穿透身躯,紧接着一颗炮弹在他身边爆炸,气浪将毕保中吞没,毕保中阵亡。
南开大学校园 夜晚 外景
大多师生已经撤离,原本绕空的日机也不见了。
程嘉树还在寻找林华珺:林华珺!
迎面,却撞见了唐晓华和叶润青。
程嘉树恼火:不是让你们待在车里吗,过来干什么?
叶润青:我们一起找。这里我比你熟。
程嘉树:不行!我答应华珺要把你安全带回北平。
叶润青:你是华珺姐什么人?
程嘉树:恋人。
叶润青愣了一下,随即浮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追求者吧?林华珺的恋人是我哥,不自量力!
程嘉树:叶润名,他有这个福分吗?要不是为了华珺,就冲你那哥,我都懒得救你。
叶润青:谁让你救了?你是我哥的情敌,就是我的敌人。
程嘉树:你最好把我当敌人。林华珺是为了找你才不见的,你给我老实在校门外等着。
叶润青: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程嘉树不理她。
突然,头顶一阵轰炸机的嗡响,程嘉树抬头看了一眼,猛然明白了什么,条件反射地护着叶润青往后跑。
唐晓华:他们又来了!
叶润青:我看日本人也就是虚张声势!
也就在同时,日军开始炮击南开,炮弹落向了秀山堂。头顶的轰炸机扔下炸弹砸向了芝琴楼。
叶润青和唐晓华被惊得目瞪口呆。
初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程嘉树也震惊了。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学校不能待了,快走!
叶润青:黄先生,日军正在轰炸,危险!
黄钰生: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赶紧离开学校!
说完,黄钰生等人冲进了图书馆。
叶润青犹豫了一下,也转身跟了上去。
程嘉树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叶润青:黄先生他们肯定是在抢救书籍,我是南开学子,这也是我的职责!
程嘉树:命重要还是书重要?
叶润青:我不知道,但我的老师们去了,我有义务跟他们共进退!
唐晓华:我也去!
程嘉树还想说什么,突然瞥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林华珺。
就是这一走神的功夫,叶润青已经挣脱了他,冲向了图书馆。唐晓华也跟了上去。
日军的轰炸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炸弹如天网一般,遮天蔽日地砸向南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林华珺显然也被这从未见过的可怕场面吓到了,条件反射地躲在一个石像后。
程嘉树想过去找她,却被炸弹阻拦,无法前进。
程嘉树大喊:林华珺!
失联一天,此时骤然重逢,林华珺难掩激动:程嘉树!
程嘉树:你待着别动,我过去找你!
林华珺:危险,你别过来!
程嘉树管不了那么多,大步向林华珺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
林华珺惊呆了。
突然,一颗炸弹在程嘉树前方炸响,程嘉树倒下了。
林华珺嘶喊:程嘉树!
顾不得轰炸,她也向程嘉树冲了过去,跑到程嘉树面前,发现他已然昏迷不醒。
林华珺惊慌失措地拍着他的脸:程嘉树!
炸弹在两人身后不断落下炸响。林华珺拖着昏迷不醒的程嘉树往她刚刚躲藏的掩体方向走。
这时,程嘉树睁开眼睛,他只是被震昏了过去。
林华珺边拖拽边喊:程嘉树,你醒醒!
听到林华珺的哭喊,程嘉树的意识渐渐恢复。
程嘉树:林华珺……
话还没说完,一发炮弹在两人不远处炸响,猛烈的气浪将林华珺掀翻,倒在程嘉树身上。
程嘉树抱住她,一个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飞溅的砂石尘土。
尘土落下,两人都成了泥人。
程嘉树:没事吧?
被程嘉树护在怀中,林华珺惊魂未定。
程嘉树拉起她,这才发现林华珺的脚扭伤了。程嘉树抱起她,终于成功逃到了掩体下。
程嘉树关切地查看林华珺的脚。
林华珺:扭到了,没关系。你没受伤吧?
程嘉树:我没事。
林华珺:你找到润青了吗?
程嘉树:找到了。她去图书馆了。
程嘉树看向不远处的图书馆。
木斋图书馆 夜晚 内景
图书馆内,黄钰生正带人收拾书籍,身后,叶润青和唐晓华也跟着一起忙活着。
一回头,黄钰生才注意到他们二人:你们怎么也跟来了?这里危险,赶紧出去!
叶润青:你们都不怕,我也不怕。
唐晓华:我也不怕。
黄钰生无奈地:你们整理好就赶紧先去地下室,下面还能躲炸弹。
叶润青点头。
黄钰生先运了一些图书往外走。
叶润青把手里的8mm摄影机打开,放在一旁的桌上,记录着这一切,她跟唐晓华一起收拾起来。
唐晓华招呼叶润青:润青,你快去书架三角区后面,要是炸弹落下来,还可以帮你挡一挡。
叶润青:那这些书怎么办?
唐晓华:我来整理。
叶润青犹豫,但被唐晓华推到了书架后面,唐晓华快速整理书。
突然,一枚炸弹从头顶落下……
叶润青大喊:小心!
刚喊出口,被轰烂的天花板碎石已经铺天盖地砸了下来,那一瞬间,唐晓华把整理好的书护在了身下……
南开校园 夜晚 外景
日军又是一阵炮击和轰炸,木斋图书馆上半部分已经全塌了,大火熊熊燃烧。
林华珺焦急,想冲过去。
程嘉树:你待在这里,我去。
林华珺:太危险了,我去。
她刚要迈步,脚却疼得无法落地。
程嘉树:别逞强了,乖乖待在这里,我保证把人给你带回来。
他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图书馆。
林华珺感动,一瘸一拐地跟了过去。
这时,趁着轰炸的间隙,黄钰生正带人运着一批图书出来,炸弹再次投下,气浪顿时将人和书一起掀翻在地。
林华珺忍着脚伤冲过去,扶起黄钰生,和大家一起把书重新装好。
木斋图书馆 夜晚 内景
瓦砾之中,叶润青苏醒过来,她被压在书架下方。不远处,唐晓华和几个同学老师已经被埋在了数不清的瓦砾堆中。
叶润青的泪水夺眶而出。
悲伤过后,叶润青认清自己的处境,努力想推开书架,但无奈书架太沉,她根本推不动。
她无助地大喊:糖墩儿!
叶润青:黄先生!
无人应答。
叶润青终于忍不住抽噎着:我不想死……
眼看大火离自己越来越近,叶润青:哥……爸……妈……,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不远处,被炸弹震倒在一边的摄影机还在工作着,默默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就在这时,压在她身上的沉重书架被人推开了一条缝,一只大手从缝外伸向了她。
叶润青连忙拉住了那只手,对方一个使劲,把她拽了出去。
救她的人,正是程嘉树。
这一刻,叶润青终于忍不住,扑进了程嘉树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程嘉树:别怕,有我在。糖墩儿呢?
叶润青看着糖墩儿的尸体,号啕痛哭,程嘉树过去一看,糖墩儿已经没有了呼吸,怀里还护着耳朵眼和一本明代的刻本——意大利文的《马可·波罗游记》。
叶润青悲从中来:糖墩儿!
头顶上嘎嘎作响,程嘉树:快走!这里很快要塌了!
他拿起那本《马可·波罗游记》和8mm摄影机,护着叶润青,穿越熊熊大火,往外冲去。房顶再次坍塌。
南开校园 夜晚 外景
林华珺跟着黄钰生他们一起把书运到安全区。
前方,木斋图书馆上方,轰炸越来越密集,整个图书馆已经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所有人万分担忧,心如火烤。
此时,图书馆门口,火海之中,两个人影出现了——正是程嘉树和叶润青。
林华珺的泪水夺眶而出。一瞬间,所有的担心,都变为释然。
程嘉树把叶润青带到林华珺面前。
叶润青痛哭着:华珺姐……黄先生……糖墩儿死了……他就死在我的面前……
林华珺紧紧地抱住痛哭的叶润青。
所有人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程嘉树把手里的《马可·波罗游记》递给了黄钰生。
黄钰生和几个师生死里逃生,抱着仅存的一些书籍痛哭。
黄钰生:木斋图书馆没了……南开没了……
看着沉浸在悲痛中的众人,程嘉树打量着眼前的南开——
镜头放慢,轰炸还在持续:
炮火中,李秀山的铜像轰然倒下……
木斋图书馆的塔顶陷落……
硝烟中,无辜的师生们抱头奔逃着,不时有人倒下……
宏伟的校门,被炸弹豁断……
湖边,一树紫薇被炸,鲜红的紫薇花在炮火中漫天飞舞……
原本美丽的校园瞬息之间已是千疮百孔,程嘉树胸中一股热流激荡,一把拿过叶润青的摄影机,站起身,开始拍摄……
他把镜头对准每个角落,把眼前的一幕幕全部记录下来……
郊外 早晨 外景
战地服务团的学生们撤到郊外。
叶润名正向几个同做护士的女生打听:你们看见林华珺了吗?
女生摇摇头。
有个女学生:叶学长,她昨天去天津了。
叶润名:去天津?
女学生:说是天津要沦陷了,她去南开帮你把妹妹带回来。
叶润名顿时心急如焚:她一个人去的?
女学生:那个叫程嘉树的男生跟他一起去的。
叶润名反而放心了一点。
这时,一辆军卡停在了他们面前,车门打开,毕云峰跳了下来,他身上多处负伤,缠着纱布绷带。
毕云霄立刻上前:爸呢?
毕云峰哽咽着:他和37师三千弟兄,与南苑共存亡了。
毕云霄一震,险些没站住。
叶润名扶住他。
缓了一下,毕云霄四下寻找,从毕云峰腰间抽出一把军刀就要往战场的方向冲。
毕云峰赶紧拦住了他:云霄,你干什么!
毕云霄悲愤:我要跟他们拼了!……跟他们拼了!
纵是毕云峰如此强壮,却也拦不住他,叶润名和几个军人、学生一起过去,才压住了毕云霄。
毕云霄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他的脸被地面蹭出了血,却还是努力挣扎,直到耗尽了全身力气,嘴里还在嘶喊着:跟他们拼了!……
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落泪。
毕云霄终于没有了力气,趴在地上,脸上分不清楚是血还是泪,已经将地面打湿,毕云峰跪在地上,抱着弟弟,泪水无声。
悲痛弥漫。
毕云峰和战士们准备离开,同学们送别,毕云霄也在人群中,一双血红的眼睛望着战场的方向。
毕云峰拿起毕云霄的手,把一块手表戴在他的手腕上,毕云霄一看,正是父亲想送给他,却被他拒绝的生日礼物。
叶润名走过来:毕连长,你们去哪儿?
毕云峰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是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29军余部。
毕云峰:我们有命令,要撤了。
叶润名:撤去哪里?
毕云峰:津浦线,一路往南。
祝修远:你们走了,北平怎么办?
毕云峰满面惭愧,无法回答。
李丞林:北平不能丢!
毕云峰突然眼眶湿润,抬手向学生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所有的29军余部全部抬手,向学生们和北平的方向,敬着标准的军礼。
军卡载着学生们,从将士们中间穿过,渐渐远去。
毕云霄呆呆地看着哥哥,毕云峰的眼泪泫然而下。
军卡上 早晨 外景
叶润名坐在毕云霄对面,他看着毕云霄,但毕云霄视线不知道看在哪里,表情木然。
车上 白天 内景
程嘉树开着车。
林华珺和叶润青沉默着。
三个人的心中除了悲愤,还有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程嘉树突然一个急刹车。
三人向车外望去,前方已到朝阳门门口,他们愕然发现,原本的守军,已经换成了日军,城楼上飘着刺眼的太阳旗……
(字幕:1937年7月29日 北平沦陷)
朝阳门大街到东四牌楼 白天 外景
程嘉树开车缓缓地驶过朝阳门大街,路线和他当时骑摩托车走过的是一样的,却已物是人非。
听不到叫卖声,店铺基本上都关着,有零星开张的店铺,居然已经挂起了日本旗。
行人也稀少,偶尔看见的都是带着轻装行李出去避难的。
街道零星散落着一些原来用于巷战的工事和沙包残留。
程嘉树、林华珺、叶润青一路默默地看着。
朝阳门大街 白天 外景
车路过一个巡警岗亭,只见岗亭里外躺着两具尸体,分别身着巡警的衣服,是被枪杀的。
路边是原来卖果子干的红脸小贩,程嘉树还记得他清脆的吆喝声,只见他浑身是血,被绑在边上的电线杆子上,那两只铜冰盏散落在边上。林华珺看到当时她贴着的抗日标语还有依稀的字样。
三人眼中的惊恐和悲愤到达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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