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不必！”
薛成贵赶忙制止，“臣是何身份，怎敢劳烦太医问诊。”
他怎么敢让太医把脉！
自己本就是装病，薛轻凝叫来的太医，必然是她信得过的，一诊脉不就什么都看穿了么？
薛轻凝这一次是奉旨回府，若是发现自己装病，还不得盖下一个“欺君”的罪名？！
算了，一碗汤药而已，总好过落下把柄在他手中。
薛成贵咬牙抬头，将一大碗药喝得干干净净。
“这才对嘛，”薛轻凝满意点了点头，朝连翘侧首，“那汤药一日几副？你必要尽心煎好，看着相爷喝完才行。”
“若少了一次，本宫都饶不了你。”
“是，娘娘，奴婢不敢偷懒，必定一日三次、一次不落。”
连翘低着头，艰难地压下嘴角。
那药不过是普通的安神药，她却加了些无关紧要、却奇臭无比的料子在里头。
薛成贵目瞪口呆，自己竟然一日要受三次这样的酷刑？！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晕的好！
“既然喝了药，本宫也就放心了，府医说要多静养才是，本宫就不打扰父亲休息了。”
薛轻凝款款起身，将药碗递到薛夫人手中，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此处便劳烦母亲多照顾了。”
抬步出门，还未走出院子，里屋便传出薛夫人的一声哀嚎，紧接着便是摔碗的声音，屋中好似闹得不可开交。
薛轻凝唇角微勾，信步出了院子。
这才第一日呢，他们就受不了了？
那后头的好戏，要如何唱下去？
薛轻凝回到自己院中，便往床上一靠，安心歇息起来。
这张床已经不是以往那张，但是似乎还有母亲的气息在周身萦绕。
她翻了个身，不禁紧紧拥住被褥，好似抱着的是母亲一般。
就这样，薛轻凝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傍晚时分，她才被秋霜轻轻唤醒。
“娘娘，薛夫人出门了。”
薛轻凝双眸蓦地一睁，“薛相呢？”
“刚刚歇下。”
“更衣。”薛轻凝果断起身。
连翘替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深色便服，薛轻凝换上之后便同秋霜从角门出去，一辆马车已经在街角不起眼的地方等着。
这一切都是盛汝筠早已替她准备好的，无论是暗卫还是马车，都随时任她驱使。
出宫之前，她便听盛汝筠说过薛夫人与郑德裘的奸、情，二人觉得这对奸、夫淫、妇，或许可能成为相府暗井的突破口。
现在薛夫人趁着夜色出门，怎么可能没有秘密？
她在相府的这些时日，薛夫人每一次异动，她都必须了如指掌！
马车渐渐停下，外头暗卫低声一句，“到了。”
薛轻凝将车帘挑开一条细缝，不远处竟是一个茶楼。
“春风楼？”
印象中，她并不记得这一处是薛家的产业，薛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娘娘，这春风楼是薛夫人的表兄郑德裘所经营，也是他们……”秋霜神色尴尬一瞬，“偷、情之处……”
原来如此！
薛轻凝冷冷拧眉，这妇人也算胆大，昨夜才挨了打，今日就敢出来找郑德裘安慰！
“你跟过去瞧瞧，”她沉着吩咐一句，“千万要小心，若有什么不对劲你先脱身要紧。”
“是，娘娘。”
秋霜一身夜行衣，身手矫健地上了屋顶，很快便隐藏在夜色中。
薛轻凝心下暗暗惊叹，难怪盛汝筠一定要秋霜跟着自己出宫，除了是他的眼线外，这身手想必也能在危急时，救自己一命。
她静静地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秋霜悄无声息地回了车上，在她耳畔悄声两句。
薛轻凝的神色渐渐多了一抹冷嘲，“她当真心急，这才第一日，就巴不得让我去死。”
“娘娘，咱们还是得防备些，”秋霜神色担忧，“郑德裘的手段，在京中也算出了名的狠辣。”
薛轻凝点点头，“他们还曾提及别的没有？”
秋霜面色忽然有些怪异，低着头摇了摇。
“就这么一件事，还需商量这么久？”薛轻凝察觉她的异样，心中不免有些狐疑。
谁知秋霜面色一红，“他们、他们后来……便行了那事……”
薛轻凝怔了怔，啐了一口，“这时候还能想起来弄那个！”
难怪秋霜会有异样，到底是未出阁的闺女，要说出这事儿也真是难为她了。
“今日你辛苦了，”薛轻凝若无其事岔开话题，“咱们回府吧，别让他们看出什么。”
马车依然停在相府不远处的街角，二人为了不引人耳目，悄悄走回相府。
刚回到房中，连翘又坐立不安地迎上来。
“娘娘，你们刚走不久，翠珠就鬼鬼祟祟地出了院子。”
薛轻凝心下叹了口气，这相府里的鬼一到了晚上，都这么多名堂么？
“可以发现什么异样？”
“我悄悄跟着她，发现她与后院的一个小厮鬼祟了许久。”
薛轻凝心底蓦地一动，这个女人不会也有什么苟且吧？
“那小厮什么长相身段？”
连翘描述了一番，薛轻凝立刻知道，那小厮多半是后院帮厨的秦小六，原先她在相府时，就知道二人平日走得很近，但应该还不至于有男女私情。
可如果二人没有猫腻，翠珠为何要鬼祟去找他？
“幸亏你今日细心，”薛轻凝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这几日我若不在府中，你便多盯着翠珠些。”
“翠珠虽然口中说愿意帮我，却不可能与我同心，想要利用她便一定要有七寸在手中。”薛轻凝的眸光渐渐阴冷。
“放心吧，娘娘。”连翘沉声应承下来。
夜色渐深，薛轻凝在床榻上却辗转难眠。
今日不过回府的第一日，相府便演出那么多戏码，想到自己寻找母亲身契一事道阻且长，她心头便沉沉好似盖着一片乌云。
昨夜这个时辰，她还在盛汝筠温厚的胸膛前依偎，那沉实的龙涎香便是最好的安眠之物。
可眼下，房中虽然烧足了碳火，她还是觉得周身尽是凉意。
真希望盛汝筠那温暖的双手，能从后头环抱着自己。
手……
薛轻凝不知为何，心头忽然一悸，忍不住夹紧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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