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花满溪他们正撞上这一当口。原来玉家和鱼家的根源,也是有来由的。他们合力开凿水源,发成一条河不假,可是很快就有人发现,在这河中心的深处,藏着一群大蚌。那个头奇大,又沉得很,周围还有不少毒鱼群守候,很是不好接近。若是铁了心要去,大不了全部下毒弄死,也就是了。
可这一条河,除了运载两岸来回之外,还不知道是多少人吃水,浇灌庄稼的源头呢,哪能这麽干呢?鱼家的意思是放着得了,反正宝物天成,以后的人若是有了办法,叫他们得了去,也不算子孙吃亏。可是玉家的人搭着一条京城的线,最常干的事就是为贵人们搜集珍贵珍宝,绫罗绸缎,哪里能善罢甘休,背地里偷偷派了人去。
说来也奇怪,好不容易拖上来一只大蚌,却怎么都弄不开。玉家的人心疼宝贝,最后请了个铸剑的大师傅来,铸造了一口铁嘴开的钳子,起出来那一日,那蚌竟然血流不止,可把玉家的人吓了一跳。可是开出来一看,那珍珠个头奇大,光华莹润,实在是个真宝贝,也不由把这些吓人的,都丢到了一边。
鱼家的人本来还能忍得住,眼看对家都不顾约定动手了,自己还要做君子,那真是一分钱都捞不到了,这便也撕破脸皮,两家拼了命派人手去。但也有了另外一个毛病,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接触了珍珠的人,都活不长。玉家的人为了财路,不愿意声张,有一次那小孙子顽皮,差点去了半条命,最后老太爷病急乱投医,竟把那珍珠磨碎了,给人吃下去。
小孙子一夜之间,竟然就好了。于是现在的两家人,愈发离不开那珍珠了。
只是可惜的是,这玩意还有一个毛病,就算每次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捞上来,撬开,不到它自己发光的时候,都是光泽黯淡的死物。两家人第一次发现这宝贝,也是它中间最大的那一颗,自己发出了光亮。这是两家人之间秘而不宣的事,其实很多人也都知道,只是详细的,就不那么清楚。
想到今日抢船的一男一女,还有无数追上来的黑衣人,玉家人实在是有点按捺不住了,怀疑自己怀抱宝山,而不少人都在虎视眈眈。黑衣人们其实也蛮无辜的,没想到出动了这麽多人,连前面那几个人都没能拿下,还折损了不少兄弟。别说赚钱,就买家那些黄金摆在面前,他都觉得亏了。
但杀手杀手,生死由天,富贵得自己挣,多余的惋惜,只是无谓的伤春悲秋罢了。
倒是花满溪看着那河中光华,心里打了个突,总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不仅是那些黑衣人依旧穷追不舍,而那几十个精壮的小伙子,竟然也目露凶光,连一些小型的弩箭都取出来了,还有不少人潜泳到那小船底部,开始做手脚。淡云就算再厉害,到底双手难敌四拳,即便是加上碎叶,也开始左支右拙起来。
也许水里会更加凶险,但是继续呆在船上,这条小船,也很快就要被人撕碎了。淡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向花满溪道:“少夫人,您的水性怎么样,可以撑一段路吗?”得到花满溪的果断点头之后,淡云再不犹豫,自己先噗通一声,就扎进了水里,等着接应花满溪。碎叶十分无奈,还呆在船上,稍微吸引了一下火力。
小船开始汩汩地涌上水来,木板发出不堪负荷的咔嚓声音,他摇头叹息一声,将一块木板举起来,猛拍向一位愣头愣脑的大兄弟。随即,他也缓缓沉入水中。水中不比陆上,再沉重的攻击,经过水波的过滤,都会变得软弱无力。同样的,越是剧烈的动作,也越是会消耗仅存的氧气。
到了危急时刻,淡云反倒沉下了心神,拉着花满溪一道,飞快向前游去。几支弩箭入水,他避开一支,攥住一支,最后还用牙咬了一支,还好无毒,只是擦破了一点口子。他一边奋力蹬水,一边毫不留情地在水里做了个翻泳动作,将一支箭扎入身后追来的杀手。离得极近,血一下子就狂涌出来,染红了一小块水域。
淡云不敢多留,等会儿花满溪窒息了就完球儿了,他可不是徐锦非,没那个狗胆给花满溪度气。花满溪觉着憋的快炸了,面色都发红起来。河水被剧烈的厮杀搅的浑浊,可她还是要努力睁开眼睛,因为水里也乱糟糟的,漂浮着不少木板啊,衣服碎片啊,还有其他之类的脏乱东西,一不留神就要被罩上。
淡云见她快要支撑不住了,赶忙将人拉上来,浮到水面换了一口气,这才又潜入水中。眼看着,离那蚌群就越来越近了。花满溪在水里的视线难免模糊,可是仔细看了看,也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那群大蚌安然地歇在一大从水草里,中间有一颗,几乎能有一张长那么大,唯有它的蚌壳是张开了,里面放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它的边缘似乎还有一层水泡般晶莹的东西,没让那珍珠滑落出去,可是光泽晶莹明亮,简直比许多夜明珠还要耀眼。花满溪瞧见斜着伸过来一柄剑,要从淡云的肩胛穿过去,心里一着急,竟然在水里开了口,想要提醒他一句。不过她马上反省过来了,用力拽了他一把,于是那剑仅是擦着眉梢过去了,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淡云皱了一下眉头,腰上短匕首舞的跟花蝴蝶差不许多,即使在水底,也不减威能,暂时逼退了人。花满溪却觉得喉咙里难受的很,好像在她张口的短暂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钻进去,滚到了喉咙口。她咽也不是,吐,这情况下也不允许她慢慢来,只得极为难受地先忍下,继续向前游去。
碎叶比了个手势,随即拿出一物在手,瞬间捏碎。即便是尽量屏住呼吸,花满溪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古怪的辛辣感,幸好淡云看出她十分疲累,拖着她往前游去。又过了不少时间,三人才算是勉强甩开了追兵。在一处浅滩边上,爬上了岸,花满溪精疲力尽,直接就躺下了。她久没有下过水,此刻觉得浑身发软,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好像踩不到实地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才撑起身子来,作势呕了几下,却没有吐出什么东西。碎叶顺便把她把了一下脉,感觉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便安慰她道:“应该没什么大碍,没准就是什么水草籽之类的。这一趟可够险的,我们也休息够了,快走吧,免得他们又追上来了。”
花满溪点了点头,三人暂时找了一个山洞,铺了些稻草就睡下了。两个男人轮流守夜,倒还算平安,花满溪梦里睡得不是很踏实,总梦见徐锦非。她知道这是梦,可是迷迷糊糊的,不太愿意醒过来,好像多看他一会儿,也是好的。阳光顺着山洞爬进来稍许,照在她的衣裙上,她这才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衣服也干了,可以找个村子问一问,这是何处,离青州近不近。这一会儿,运气总算好了许多,走了小半个时辰,就看见了袅袅的炊烟。几人进入村子里打头的一户老人家,准备讨一口吃食再走。老婆婆姓邹,一人独居惯了,拿着他们给的一锭碎银子,还有点不好意思,跑来跑去,忙前忙后的。
倒是花满溪笑着制止了老人家,又柔声道:“婆婆,您年纪大了,就在旁边休息吧。我们兄妹三人只是路过,借您的灶台,我来做东西吃吧。”
那邹婆婆也不是个强求的,看花满溪温柔和善,就让出了地盘儿。花满溪也饿的咕咕叫了,昨晚吃的那点东西,早就不知道消化到哪里去了。她见庭院里有一个石磨盘,还有一袋子黄豆,就知道老人家有这个习惯,让碎叶和淡云去帮忙,弄几碗香浓的豆浆来喝。
山村野地,条件简陋,幸而土鸡蛋个头虽小,香却是最香的,花满溪手脚麻利,把三个鸡蛋都拌匀了,在饼上正面涂一层,反面涂一层,又撒上芝麻和葱花,最后烤得金黄焦香,才从锅里铲出来,利落地切成三角形。早上做些饱腹的油角,也是很不错的,她心里就知道,其实碎叶还有点喜欢吃甜食。
只是他自诩聪明英俊的侠客,平日里不怎么暴露这一爱好。花满溪抓了几把剥好的花生豆,放在锅里干炒了一遍,不用太久,手拈起来能搓下皮就行。然后把这些花生豆捞起来,大力用菜刀拍碎成粉末,十分细腻以后,再加上白糖,芝麻,和一点香油。馅儿好了,面团用刚才饼子和的边角料就够。
一个一个捏的圆鼓鼓的,形状有点像饺子,最后下锅油炸一遍,这个不费什么心力。花满溪一边弄,一边还很有心情地看中了角落里的坛子,里面有一股浓郁的酸菜味儿,想来下早饭是个不错的选择。等她忙活好了,碎叶他们的豆浆也已经研磨完成了,滋味还挺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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