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大步过来,正是满脸横肉的童全,见到他们俩,顿时明了,冷笑不已:“好啊,十一,你长本事了,敢偷吃东西了。”
一脚踢飞十一,抽出鞭子就打了下去,本来天色已经快亮了,这边这样一闹,其他人都醒了,陆陆续续走了出来,童全打完了十一,又过来踢了缓归一脚:“楼恕,你也休息够了吧,也该开始受罚了吧,给我滚到台子上跪着去。”
所有来卫园受罚的暗卫都要在一个一米高的宽台子上当众受刑,一日三次,以儆效尤,缓归早已熟练,自己上了台子,跪在那坑坑洼洼布满了尖针钉子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东西的台上,脱了上衣,后背对着台下的众人,童全拿了鞭子上台,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狠狠打过三十下才让他下来,缓归刚刚跪好,又被一脚踹到,紧接着不知什么东西又抽在自己背上,童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刚才是例罚,这是罚你竟敢私自给别人拿水拿饭,楼恕,十一刚来,你也是刚来吗,连这都不懂,明知故犯是不是?”
他做了多年的暗卫,什么规矩不知道,当然是明知故犯,缓归一边挨打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聊了,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有工夫去管别人,正想着,忽听十一哭喊一声:“童执事,您别罚他,是十一让他给我食水的,是十一的错。”
童全果真停了手:“你喊什么,马上就到你了,小五,去把十一带给明堂,让明堂收拾他,十一,你也受训多年了,我问你,受罚时有人给求饶,结果是什么?”
十一一愣,受罚时求饶,翻倍,他张了张嘴,却见伏在地上的缓归轻轻抬起头,对着他淡淡笑了一下,十一在那笑容中几乎失神,猛然觉得眼睛酸涩无比,几乎要再哭出来,任有人过来将自己带走,眼睛却一直看着静静伏在地上被罚的少年。
这之后缓归便一直在卫园受罚,没有一刻歇着的,那些新来的暗卫纵使看着心惊害怕,也不敢多言,只日日看着他被变着法儿地折腾。
转眼间他已经在卫园呆了十日有余,别说其他人,连尹随都惊讶不已,王爷这是生了多大的气啊,一般来说来卫园的都是小惩大诫,要是超过十日,差不多就该直接扔回九五堂或是就地处理掉了,不说别的,这天天从脊背到腿脚轮番不停挨打都受不了,何况是还要日日被不重样地罚,他没事时偷着看缓归被折腾,暗自叫苦,卫园里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少年要是真被折腾死了,王爷还不灭了整个卫园给他陪葬,老天有眼,王爷您赶紧消气吧。
还真是快受不了了,缓归抱着膝靠坐在回廊下,身后一片片火烧火燎的痛,前一日刚打过的伤口第二日再被打,还连着就是十天,哪怕偷偷上了醉华露,他也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就要晕过去。
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人悄声来到他身边,轻声叫他:“楼恕哥,楼恕哥……”
缓归勉强睁开眼,夜里灯火昏黄,十一正一脸担心看着他,见他睁眼才稍稍放心,看了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个馒头来递给他:“楼恕哥,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快吃。”
缓归看了一眼:“十一,你敢去偷馒头?”
他要是没记错,十一今天也该被罚了,哪里来的吃食,就算有,他们定时用过了也不会有可以拿走的,这孩子还真是胆大。
“快送回去,要不就扔了,不要命了。”
“楼恕哥”十一的声音颤颤的:“你伤得那么重,还不能吃东西,怎么受得了,没人看见的,你快吃了。”
缓归正要再说,一眼瞥见前面人影晃动,伸手抢了十一手中的馒头在手里,十一吓了一跳,正不明所以,听身后有人骂道:“楼恕,十一,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做什么?”
上前一步,一眼看到缓归手中的馒头,大怒,一巴掌扇了过来:“楼恕,你真是胆大包天。”
缓归被他打得几乎跌倒,脑子嗡嗡作响,勉强跪下:“楼恕知错。”
十一刚从震惊中惊醒,忙跪下喊:“童执事,是我……”
“是楼恕的错”缓归却先他开口:“楼恕看十一受罚,一时不忍心,就去偷了馒头给他,楼恕知错,楼恕认罚。”
“不是,不是”十一连忙喊道:“是我……”
“你闭嘴”童全顺手给了十一一巴掌,骂道:“自你来了就一直不听管束,要是不想要命了趁早直说,小五,拖过去打。”
“不是,是十一做的”十一一边喊着一边被拖走,童全不解气,拿着手中的鞭子冲缓归劈头盖脸打下去,一边打一边骂不绝口。
“小杂种,当年因为你害我被大小姐罚,上次因为你害我被尹师傅骂,你个小杂种,要不是王爷要留着你的命,本执事早打死你了,你还敢偷东西,小杂种。”
缓归伏在地上,任他一鞭鞭打下来,压制着就要冲出口的呛咳,身子已经痛得麻木,只在鞭子下来时轻轻颤抖着。
小杂种……
多少年没有听到这样的辱骂了,缓归在疼痛中仔细地回响,当年在冰寒殿时,他年纪小,性子倔,偏偏又傲气得不得了,那些膀大腰圆的执事们对他都是又气又无奈,一生气时就一口一个“小杂种”地骂,他年幼不懂事时还会回嘴,会反抗,会哭喊着说“我不是小杂种,我是瑞成王爷的儿子。”
可是哪里会有人信,这样的话,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敢再信,哪怕信了,也不敢再奢望什么,当年因为坚持说自己不是小杂种,不仅被执事们吊起来打,还被师父狠狠揍了一顿,几乎揭了他一层皮,那之后,无论多少人这样骂他,他都不会再反抗。
他不能死在那些无谓的抗争下,他要活下来,活下来去做他该做的事情,去承担他该承担的责任。
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卫园的小刑堂,双手双脚都被拷在墙壁上,略动一动就全身疼痛,缓归疼得皱眉,身边有人惊喜地叫他:“楼恕哥,你醒了?”
怎么又是那不知死活的孩子,缓归侧头看过去,果真是十一在战战兢兢看着他,苦笑:“十一,你又不守规矩了。”
“不是不是”十一忙摆手,“是尹师傅同意我来的,尹师傅说楼恕哥伤得太重,让十一过来照顾下。”
见他说的不像是假话,缓归才放松下来,靠着墙壁坐着,脊背一碰到粗糙砖头,一咬牙,十一忙递了水过来:“楼恕哥,你先喝点水,尹师傅说,明天就放你出去,你再忍忍。”
他红着眼圈自责:“都是十一笨,害了楼恕哥。”
缓归喝了口水,笑话他:“男子汉怎么这么喜欢哭,还是不是个做暗卫的人。”
十一咬着唇,拼命忍着泪:“楼恕哥,你,你真像我哥哥,我哥哥以前也对我这样好,后娘怎样欺负我,哥哥都护着我。”
他抹着眼泪絮絮叨叨:“哥哥比我大了五岁,最是懂事,可是他九岁就去了冰寒殿受训,抄家的大人说,哥哥骨骼清奇,将来一定是个高手,谁知道,他才去了一年就死了,他们说,是他不服管束,被凌迟处死了。”
话刚说完,就见缓归手一抖,水碗险些落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十一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楼恕哥,你怎么了?”
缓归不由自主坐起身,“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丁远”
十一小心翼翼看了他一会,忽地想起什么,抓住他的胳膊:“楼恕哥,他们说你也是在冰寒殿受训的,你见过我哥哥吗?”
缓归被他抓住,听着他带着一丝希望的询问,深吸口气,胸腔中的冰凉寒气吐出来,闭上眼睛摇摇头:“没有。”
十一失望地松了手。
对于暗卫,最重的刑罚就是凌迟,但随着暗卫规矩越来越系统,受这样惩罚的暗卫也越来越少。
从天明帝即位后,还未认主就受凌迟之刑被处死的暗卫,只有一个。
丁远。
缓归闭着眼睛,所有的情绪都隐在了心底深处,不疼,不痛,只是,针刺般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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