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樱听见扑通一声,像是谁跪在地上了。就在她猜测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她大伯的嚎声。
“爹,你偏心啊。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为这个家,到头来你还惦记着陈书辛那个祸害,要不是他犯事,咱们陈家会被人看不起吗?”
“走吧,走吧,爹你安心地走吧。别怪儿子,人老了,谁还没有一死呢?”
“你放心吧,我会保住陈家的家业,不会让陈书辛动弹分毫的。”
“咚咚咚”磕头的声音无比响亮。
房间里,陈书辛稳稳地坐着,一个人自斟自饮,仿佛这周遭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然而,他心里却仿佛掀起了阵阵狂风暴雨,目光在一次次隐忍中变得殷红如血。
陈广胜突然跳起来抓住陈三和道:“我让你媳妇照顾爹,结果你媳妇嫌爹臭,连床都不靠近。爹就是被她活活给饿死的。”
陈三和推拒着,两个人扭打起来。陈三和死死地掐住陈广胜的脖子,浑身充满戾气道:“我亲眼看见,是你用被子把爹捂死的。爹躺着在床上,背都睡烂了,裤子里全是屎尿,我是想着爹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受苦了。”
“你现在想把脏水泼在我媳妇身上,你怎么不说你媳妇故意给爹做咸饭,又不给爹喝水,爹那嘴皮都渴起泡了。”
“还有,爹那一身的屎尿都是我洗干净的,不然别说是村里人,只怕是来吊唁的人都会怀疑。”
陈广胜好不容易挣脱,按住陈三和就是一顿打。
他睁着赤红的眼睛,痛骂道:“胡说,爹那么瘦,全身有几根骨头都看得见,就是你媳妇不给爹饭吃,活活把爹死瘦的。”
“娘想给爹做口吃的,是你媳妇把娘锁起来,不准娘出门的。娘一直念叨,爹就是你媳妇给活活饿死的。”
陈三和一边挨着拳头,一边怒斥道:“你放屁。那是因为娘没有看见,是你亲手捂死爹的,你就是一个畜生。”
陈广胜阴翳地笑着,狠狠地揍着陈三和道:“我放屁?我看你才是放屁,你既然看见了,怎么不阻止?说到底还不是怕爹分家产给老二?”
“你自幼自私自利,生怕我当大的压制你,又怕干不过老二,心想爹死了,你拿着我的把柄不就可以跟我平分家产了?”
“陈三和啊陈三和,你以为你那点阴暗心思我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反正爹不是我闷死的,你别以为还能威胁我。”
“我自愿给爹洗身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孝顺过爹了。不像你,一辈子不得安宁。”
满地狼藉,猪狗互吠。
陈书辛站起来,满目疮痍,心如刀绞。血脉中的杀气奔腾嘶喊,恨不能冲出皮肉,将这两个畜生碎尸万段。
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陈书辛缓缓地走了出去,临行前将那置于窗台上的香炉也一并端走了。
小窗下,陈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风吹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打个寒颤。这时,有人给她披了一件披风。
陈樱回头时,只见顾胤贤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也不知何时来的?
眼泪也顾不得擦了,陈樱啜泣道:“顾叔叔今日怎么会来?”
顾胤贤递了手帕给她,轻声道:“这几日你不去面馆,我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
陈樱苦笑,接过手帕把眼泪擦干。
顾胤贤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抿了抿唇,淡淡道:“当你看透人性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樱哽咽道:“从我懂事起,便知这世界有善恶之分。我能知善意,明善心,动善念。可我唯独不知恶从何来?”
小姑娘哭得惨,红红的眼睛里,眼珠却黑定定的,像是一颗在黑暗中也能绽放光彩的宝石一样。
顾胤贤忍不住伸手揽她入怀道:“可你现在知道了。”
陈樱靠在顾胤贤的肩膀上大哭起来,她现在是知道了,可她还是觉得好心痛。
她爹出身乡下,一路科举,二十八岁才考中进士。她对那位一心培养儿子出头,教养儿子勤俭好学的爷爷实在是好奇得很。
如果爷爷只是供她爹念书,从而没有顾念她大伯和三叔,她还稍稍能理解他们的怨愤不平。
可事实上,他大伯也念了十几年的书,只是没有考取功名。
她三叔只念了几年,因为贪玩怕被她爷爷责罚,年纪轻轻就学会离家出走。
那些往事即便她不曾参与,听过以后,也能明白爷爷的一片爱子之心。
可结果呢?
结果多年以后,当爷爷生病不能动弹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却因为家产之争让他老人家走得痛苦而绝望。
顾胤贤抱着陈樱,目光微暗。
“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我家祖上是做官的,我祖父曾官拜丞相。可他老人家一走,我二叔为了独揽家族里的权利,让人给我父亲下毒。”顾胤贤的手还温柔地拍着陈樱的后背,声音却凉如薄冰开刃,一瞬间刺痛了陈樱的心。
陈樱惊愕地抬起头来,睫毛上还颤颤巍巍地挂着两滴泪珠。
顾胤贤伸手给她拭去,抿着嘴角笑道:“所以你看,恶与恶的选择,都是殊途同归。”
陈樱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顾胤贤,只是暗暗捏了捏拳,目光深深地望着顾胤贤道:“所以,恶与恶的下场,也一定会是殊途同归。”
顾胤贤的笑容更真挚些,只是眼眸深沉如墨。他问着陈樱道:“你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他们了?”
陈樱阴翳地盯着那扇小窗,眸中泛寒道:“早就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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