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聂晨手中的组织剪每剪一下，节奏就像是剪在了旁观者的灵魂深处。
这台手术最为风险，也最为可怕的，就是被囊肿夹在了中央位置，已经变形的，几乎无法剔除出来的鼻侧动脉，被他这一双巧手，巧夺天工地从囊肿深处剥夺了出来的这一刻。
深深知道这种技术难度有多大的一助林荣华二助刘月倩。
如果不是他们两人没法放下了手上的家伙事，简直就要在这一刻大声欢呼，鼓掌喝彩了。
林荣华深深地看了一眼表情没有半点波澜的聂晨。
聂晨此时头戴着手术帽，脸上蒙着大大的纱布口罩。
修长有力的双手进行了七步洗手之后，并没有戴上手术手套，身上穿着洗水服在无影灯下，身姿挺拔，神色肃穆。
这一个形象，在这一刻已经取代了林荣华心里面从儿时开始就成为了他偶像的大医形象。
此时正在进行手术的聂晨，就是他林荣华的偶像。
不过林荣华的震撼，远远不如刘月倩来得更深。
作为手残党的刘月倩。
她选择了外科的医生的这一个领域，花了吃奶力气，用尽了洪荒之力的领域，就是外科实操。
反而理论方面，她刘月倩一直在国内同级学生当中属于佼佼者。
就算是脑子足够聪明，反应足够灵敏的林荣华，在理论知识方面也是远远比不上刘月倩的。
但是正因为刘月倩把自己绝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提升自己外科能力方面。
所以她才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操作天花板在哪里。
可以这样子讲，在实习阶段外科操作方面，从缝合到解剖，刘月倩都是要花上了比别人多出一倍工夫的时间，才能够适应得了最为基础的基础操作。
才能够保持着中上操作水平，不至于掉队。
同样的，在医学院同辈同龄的医学生实操实习过程当中，刘月倩认为自己的操作基础，虽然赶不上顶尖的，和林荣华是有着一些距离的。
但是比起了普通的医学生，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毕竟自己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也是足够多的。
在刘月倩的心目当中，林荣华这样子的医学生，就已经称得上是天才了。
只是聂晨这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今年刚刚毕业于医学院的本科医学生，用实际操作向她证明了什么才叫做天纵英才。
什么才是真正的鬼斧神工。
此时。
一声声让她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只见卡在了囊肿组织另外一侧，已经被组织完全覆盖，本来连线路都看不到的上睑血管。
在聂晨如同绣花那般的组织剪，剔除囊肿组织的过程当中。
一点一滴地出现在了刘月倩手中强光手电筒的灯光里。
哈。
刘月倩缓缓地哈出了一口气。
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跳已经提到了下颚位置，震得自己的牙关都在颤抖。
哒哒哒。
站在了辅助护士位置的陈春梅，虽然没有和聂晨配合着传递手术器械。
不过她手中的夹子夹着棉布，擦去了聂晨额头上晶莹的汗珠。
聂晨双手没有停歇，稳定的动作不受到了其他人目光以及动作的干扰影响。
手中的组织剪片刻没有停下。
把上脸血管剔除出来之后，隐藏的最深也卡得最深的哨兵血管。
也在这一刻，被聂晨从囊肿的组织里面一层层地剔出了出来。
弹性十足的哨兵血管，被聂晨缓缓地从术野范围移植出来。
然后再归位到了原本应该所属的皮层下方。
原本大得占据了差不多整个脸颊，从眼下直到太阳穴位置的这一块大囊肿，已经被聂晨剔除了足足三分之二。
在这一刻。
整台手术最为危险的，三个形成血管网的主要血管，都已经解除风险。
这台手术风险最为高的操作，已经平稳度过。
本来严肃沉闷的手术室，在这一刻忽然就轻松了起来。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列车飞快地奔驰，车窗的灯火辉煌。山楂树下，青年在把我盼望。哦，那茂密山楂树呀，白花满树开放……”
爱华门诊会客区的东芝牌录音机，正在播放着钟兰兰带过来的苏联老歌卡带。
坐在了长沙发靠玻璃门一侧的李大勇，他右手刷刷写着报告，左手则跟着中央合唱团所唱的《山楂树》节奏，在大腿上啪啪打着节奏。
坐在了长沙发另一侧。
脸形圆圆的，不过眼角有着深深皱纹的付思思妈妈，她双手握在了膝盖上的长裙边缘，坐得笔直紧张地等着手术室的门打开。
钟兰兰则坐在了对面那一侧，低头写着每一个客户在这周的安排时间以及调动时间。
啪嗒。
十一点二十分。
聂晨推开了手术室的门，洗完了手的他已经换上了白大褂。
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手术室前边的走廊边缘。
在爱华门诊特殊的光线照耀下，特别的赏心悦目。
“手术完成了，这台手术非常成功，我就大言不惭地向付妈妈您提前报个喜啦。”
聂晨在付妈妈像兔子那般窜到了自己面前，又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时，笑着扶住了付妈妈的手臂。
扶她坐回沙发上，向她如此宽慰道，“我先开一个药单，思思现在的麻醉劲还没过，等会儿再送她一起过去病房。”
付妈妈悬着的一颗心，可终于放了下来。
在这会儿她开心得眼泪都差点飙出来了，半晌后才抹着眼泪说道：“呜呜呜，因为思思这个情况，我都差不多一年睡不好觉了。”
“没事了，没事了。”钟兰兰也过来安慰付思思妈妈。
聂晨如同以往把面包车停在了爱华门诊玻璃门口。
刚好是针织厂员工换班的时间，在人来人往的好奇目光当中。
爱华门诊诸多人，动作麻利而又快捷的把付思思的担架床搬上了面包车车厢。
然后开着像是乌龟那样行走的面包车，缓慢开向了病房的方向。
“聂医生有一个好消息。”
中午十二点出头。
陈吉米风尘仆仆地开着他那一辆吉普车，过来爱华门诊约聂晨一同过去筒子楼大院那边聊事情。
车子停在了筒子楼大院的旁边。
陈吉米拿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坐在副驾驶座的聂晨：“咱们爱华门诊申请扩张器器专利的文件已经办下来了，这是副件，正本还在走流程。”
“霍，这速度可以呀。”聂晨倒是万万没有想到，本来自己去申请这一个扩张器专利时，可是整个流程算下来至少也要半年，而拿到了专利文件至少也要一年的。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聂晨打开牛皮档案袋，翻阅着关于扩张器植入的专利文件，一时间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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